桃桃笑出了声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回忆太美好,不笑出来,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魏龙被她的笑吵醒了,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她傻笑,桃桃吓得立即把脸埋到枕头里。他强行把她脸转过来,让两人面对面。
“你怕我了?”他问道。刚睡醒,嗓子沙哑,听的桃桃心一颤。
她没回答,俩人一动不动的互相看着。分开五年来,他们也许很多时候,都梦想着,能这样互相看对方。
桃桃情不自禁的,去碰触魏龙脸上的胡茬,他的鼻子,眼睛,嘴,然后,缓缓亲了上去。被桃桃嘴唇碰触的瞬间,魏龙像一串被点燃的鞭炮,力量十足,钳住她,动情的、激烈的回应。
他身上的的酒味、烟味、洗发水的香味,让桃桃深陷其中。
“有没有想过我?”耳鬓厮磨之时,他低沉问道。
“每天....”她闭眼,浑身颤抖,如实回答。
“再说一遍!”
“我每天都在想你。”
“叫我。”
“叫什么?”
“叫老公!”
“......”这个称呼,她不敢叫。他突然停下来,眼神魅惑,又冷峻,使得桃桃无所适从。
“老公?”她试探性的轻轻喊道。他继续似****来袭。
“再叫我!”他命令道。
“老公,我想你,每天每天......”醉意和情欲是使人走火入魔的两样催化剂,因爱而性,又因性而爱,人们称其为沦陷。
沦陷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像双方在打持久战,时而僵持不下,时而一方持胜,时而一方败落,无论输赢,结果都是达成协议的。从午后时光,暖意正浓时,到夕阳西下,黄昏已近时,到夜幕降临,月明星稀时,一切才归于安静,只剩沉重的呼吸声。窗帘将屋里屋外的两个世界隔开,屋外是散步的人头攒动,屋内是荷尔蒙的充分散发。
桃桃贴在魏龙胸前,汗液潮湿,温暖如初。从未有如此幸福和安心的感觉,她却突然痛恨起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继续坚持,而是要妥协,应该说,她在无数次想念魏龙的同时,也无数次痛恨自己。
魏龙摩挲着她的后背,跟她说:
“找一天,咱俩领结婚证去。就明天吧!”
桃桃抬起头,望着他说:
“你没结婚吗?
“废话!”
“怎么没结婚?”
“你什么都没变,傻气,像猪一样。”
“......可是我......”
“我都知道!”不等她说完,魏龙抢先说:
“我不会让你犯错误,你发生的所有事,我都在关注。不用有内疚感,也不用忍耐别人。你喜欢的,也要努力追求,和得到,比如我。”
桃桃哑口无言,她从来不知道,魏龙一直在关注自己,也从来没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和他再一次坦诚相对。
“你刚才傻笑什么呢?”
“想起来你送我电子表那会儿了。”
“你说说,我都忘了。”
“真忘了假忘了?”
“说!”
对于魏龙的强势,桃桃反而十分享受。她把那天说给他听。
两人那晚可以说成是正式约会,桃桃觉得,和他约会在秋天,是另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秋是最拎得清的季节,从秋天伊始到冬天来临,他们头顶的一方天要么一整日晴空万里,要么一整日阴雨霏霏,坚决不会像夏季一样,一天之内阴晴不定,也不允许成片的云彩留在空中招摇遍布。这大概是许多人都喜欢秋的原因之一。
桃桃家今年没种地,所以无需收秋,但还是要照例早起,这个时节,山上的蘑菇等着桃桃去把它们捡回来。睁开眼睛,看了眼枕头边上的电子表,四点五十分,桃桃的适应能力很强,第一天就习惯了用手表。
但桃桃是不敢把手表带出来的,许多人都知道魏龙卖电子表,村里如果有人看见桃桃带了一模一样的,一定会谣言四起,那么多长舌妇,指不定会怎么传闲话。
出门的时候,天蒙蒙亮,清澈的空气中夹杂着令人极度舒适的声响:邻居大叔在院子里咳嗽的声音,骡子吃草呼吸的声音,公鸡晨叫的声音...宁静中透着忙碌,是秋日里村庄清晨的特点。
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到地里收秋了。桃桃挎了筐,框里装了尼龙袋子,回手关上大门,一回头,看见魏龙手抄裤兜,晃晃荡荡走过来,桃桃讶于他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走到桃桃跟前,说:
“走呀!”
“去哪?”
“捡蘑菇呀!你不捡蘑菇去吗?”
“你也去呀?你也没筐呀!”
“你不是有么!”他说着就拉着桃桃走了。桃桃纳闷他怎么知道她这个时间点儿去捡蘑菇的,也没来得及问出来,就被他拉着跑,俩人一溜烟儿的跑到前山根。
他们这里叫“捡”,但正宗叫法恐怕叫采蘑菇,因为那首歌叫《采蘑菇的小姑娘》,桃桃也是采蘑菇的姑娘,但是没有儿歌里那么欢乐。在她这,采蘑菇是件有竞争性,还挺累人的活儿。
林深露水浓,刚进到松树林子里,鞋和裤腿就趟湿了,桃桃已经习惯了,虽然今年以前从没上山正经捡过蘑菇,但一切总是要适应下来。
以前上山捡蘑菇,都是在大白天来山上,露水都蒸发的时候,和大人跑着玩儿,跟在他们身后,从来不敢走在前面,怕蛇,怕毛毛虫。特别是毛毛虫,简直给桃桃留下了童年阴影。脚如果踩在一个草堆里,就得把全身拍一遍,看看有没有虫沾到她身上。跟在别人后面,当然捡不到蘑菇。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前年夏天,跟桃桃跟她妈妈上山回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她蹲下系鞋带,猛地看到鞋上趴了条短短的,小拇指粗的棕红色毛毛虫,它在桃桃鞋尖儿上一动不动,就吓得腿软了,一阵子呜嗷喊叫连哭带嚷着叫妈妈。
把桃桃妈吓一跳,她跑过来问闺女怎么了,桃桃说毛毛虫在脚上呢,她妈妈拿手就给弹地上去踢跑了,还骂桃桃:
“这个死孩子,一个破毛毛虫瞎叫唤,你吓死我了!”
根本不是破毛毛虫好么,多吓人呢,那天整个下午,桃桃一直心有余悸,全身都不得劲儿,隔一会儿就拍一遍全身,怕有别的毛毛虫来她这。
那以后还是要上山去,是为了玩儿,但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身上爬个不速之客。直到现在,毛毛虫依旧是她捡蘑菇的最大阻碍。
魏龙上了山以后,一脸懵的样子,有草的地方,他都绕着走,桃桃看了他好一会儿,开始止不住的笑起来,桃桃问他:
“你一个大男的,你是也怕毛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