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往西偏移,光线仍是耀眼的金黄,树荫下蹦跳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闹个不休。此刻午时刚过,街道的两旁的饭店也是人流稀少,毕竟已经过了饭点。
靠在街尾的一家蹄花店此时却早早的开门了。
景氏蹄花,百年传承,这家蹄花店是附近小有名气的百年老字号,他们家的蹄花,只做晚上生意,第一批蹄花从五点才开始售卖,周围都是学校和老小区,一到这个点,便会看到学生抱团买蹄花的壮观场面,来早了,买不到,来晚了,吃不着,而且是一人一天限量两个。
一辆黑色的林肯停在了路边,一个面色难看,表情阴沉的男人领着一个考究的复古公文包从车上走了下来。
男人下车后,看了看手表,他带的是一块朗格,这块手表沉稳内敛,像极了他的性格。男人环顾四周,在确定没人跟踪之后,他领着包,一路走到了街道尽头的景氏蹄花店。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男人见卷帘门半拉着,想来应该是还未营业。
过了几秒,男人正要喊第二次时,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将半拉的卷帘门用力的抬了上去,顶到了房顶。
“你好,请问是刘金眠先生吗?”小姑娘怯生生的说道。
“我是。”男人点了点头,他对于给他开门的是个小姑娘儿感到震惊。
男人正是刘金眠,他在殡仪馆接到陈医生的电话后,心情就变得极差,随后往家赶的时候,又接到了邱雨桐打来的电话,说要请他吃饭,他和邱雨桐并没有什么交集,但碍于对方是梧桐的掌门人,刘金眠便也没有拒绝。
“客人,请上楼,邱总已经在包厢里等候多时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刘金眠点了点头,对小姑娘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然后便朝楼上走去。
楼上只有四间屋子:卫生间,储藏室,休息室和包厢。每一间屋子门上都挂着铭牌,来告诉来人他们各自的功用。
刘金眠找到了标着“包厢”二字的房间,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算宽敞,正中一个圆桌,四周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几把椅子。此时一男一女正坐在椅子,吃着碗中的蹄花。女人举止优雅,即使将画面拍下来,逐帧观看,也是那样的高贵大方。一旁男人则不同,狼吞虎咽,动作粗暴,没有半点贵气,一口肉,一口汤,吐骨头的那股子豪爽劲像极了古装剧中的绿林好汉。
刘金眠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蹄花太香,勾的胃中馋虫翻腾一时忘记了思考。
“刘总来了,快坐快坐。”
吃蹄花的男人正是景鱼鳞,他见刘金眠进来后,赶忙吃掉碗中最后一口肉,然后一脸微笑的向前迎去。
刘金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景鱼鳞紧紧的抱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景鱼鳞沾着油渍的手在刘金眠昂贵的西服上反复擦了擦,感到不黏后,才松开了刘金眠。
“不是,你谁啊?”刘金眠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莫名其妙的被一个陌生男子用力的来了一个熊抱,这搁谁身上都不会太好受。
“在下景鱼鳞,坐在我旁边的那位是我的老板,邱雨桐,邱总。”景鱼鳞友好的伸出一只手和刘金眠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啊,你就是景鱼鳞啊,幸会,幸会。”刘金眠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景鱼鳞,他想看看最近在京都名声很响的这个男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刘总,很高兴见到你。”邱雨桐也走了过来,和刘金眠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邱总,幸会,不知今天找我,所为何事啊?”
“坐下说。”邱雨桐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入座,刘金眠安静的看着面前两人,等待着他们的发言。
“今天请刘总过来,是想跟您聊聊您大哥刘福海的事情。”景鱼鳞率先开口,开门见山的表达了自己的目的。
“我就知道。”刘金眠一副早猜到了的表情,不屑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刘总对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或者说能不能透露些什么?”景鱼鳞问道,装的就像毫不知情一样。
“我有什么能透露的呢,我所了解的内容都是在报纸上看到的,比起那些跟侦探一样的记者,我有能多知道什么呢?而且貌似两位所知道的消息应该比我更多吧,毕竟你们是见过我大哥最后一面的人之一啊。”刘金眠冷笑道,他觉得面前这两人找上自己一定是有所图谋,甚至可能和他大哥的死有直接联系。
“看来刘总知道的不少啊,那些记者可没有您这么大的本事,连公安局的线索都拿的到。”
“也没什么,不过是作为死者家属享有知情权罢了,怎么,对这事情,你们两位挺上心啊,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啊?”刘金眠的话也是说的委婉含蓄。
“刘总这番含沙射影我也能理解,毕竟刚死了哥哥,但是我记得没错的话,曹天才是那个见过你大哥最后一面的人那。”景鱼鳞眯着眼睛,保持着和煦的微笑。
刘金眠摇了摇头:“曹家不会杀我大哥的。”
“为什么?”
“曹家每年都有数以亿计的金额需要通过我大哥的巨能集团在海外拓展的公司来洗钱,而且巨能集团的很多灰色生意都要通过曹家的路子才能摆平,可以说为了利益,曹天应该是最不希望我大哥死掉的那个人。”刘金眠手指在桌上轻敲,耐心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样说的话,曹家的嫌疑还的确是很容易就能洗清啊。”景鱼鳞点了点头,表情显得十分无奈。
“对吧,所以这就造成了你们的嫌疑变大了,毕竟要是换做是我被绑架了,我也会恨到想杀人的,你们今天来找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刘金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呵。”景鱼鳞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刘金眠问道。
“没什么,就是刘总您讲的太生动了,说的我差点都信了,我也觉得刘福海一死,我们就应该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毕竟这京都之中,还有谁和他的结的怨有我们深啊。”
刘金眠看着自说自话的景鱼鳞沉默不语,那眼神好像在说:“原来你也知道啊。”
“可是呢,这事确实不是我们做的,所以我也好奇凶手到底是谁,偏偏挑那个时候动手,这不是明摆着栽赃陷害吗?于是我就在想啊,刘福海死了对谁的好处最大呢?可是我思来想去都得不到答案,知道有人发给我了一个文件,我才有些眉目。”
“文件,什么文件?你是知道凶手是谁了?”刘金眠挑眉问道,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底慢慢升起。
“怎么,看来刘总对我说的这个文件挺感兴趣啊,莫不是有什么隐情啊?”景鱼鳞笑了笑,仿照刘金眠之前说的话问道。
刘金眠耸了耸肩,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Who care?我就是随便问问罢了,你们要是不想给我看,我也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谓呢?您要是无所谓,我和邱总的冤屈朝谁说啊?”
“你什么意思?”刘金眠眉头紧皱,他不知道景鱼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景鱼鳞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然后随着屏幕点了几下,一段音频便开始播放:
“哎呀,大侄子啊,你没了爸爸,你还有二叔啊,你放心,二叔会照顾你的,你爸爸的公司二叔也会帮忙打理好的,在你还有利用价值之前,你仍旧是刘家的大少爷,安心做你的京都十三少吧,但是可能也做不了多久了。”
随着录音的播放,刘金眠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是他在医院里对刘子峰说的话,可是怎么会让景鱼鳞给录下来呢?
“够了。”刘金眠怒吼一声,景鱼鳞也顺手关掉了录音。
“怎么了?刘总这是事情败露恼羞成怒了?”景鱼鳞满是疑惑的盯着刘金眠的脸,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是我杀了刘福海?”刘金眠已经紧张的直呼刘福海的名字了。
“不然呢,看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多像一个杀人凶手。”景鱼鳞咧着嘴,笑的很开心。
“我为什么要杀他,他是我大哥,我杀他为了什么?”刘金眠暴跳如雷,此时的他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跳脚。
“Who care,只要这段录音拨出去,所有人就都会觉得,是你,杀了刘福海,并且你还要对刘子峰下手。”景鱼鳞一字一顿的说的很清楚。
“不是我。”
“冤枉我和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是我。”
“你知道我是从那得到的这段录音的吗?”
“真的不是我,我...我是想杀他,可是我没有啊。”刘金眠此时已经听不进景鱼鳞说些什么了。
“刘总,冷静,冷静,你要是这个样子,我们可没办法继续聊下去。”景鱼鳞抓着刘金眠的双臂,迫使他冷静下来。
“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的录音,这是诽谤,是栽赃,是陷害,我要弄死他,我要弄死他。”刘金眠吼道。
“别动不动的就弄死这个,弄死那个的,你也是个大人物,应该知道,这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景鱼鳞见刘金眠气极,想到了以前看《少帅》的台词,这句调侃,听的一旁的邱雨桐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这录音啊,是我从你的大侄子那里拿到的,至于怎么拿到的,你不要问,我不会说,至于他是怎么得到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
刘金眠额头青筋暴突,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咽了咽口水,眼中转着狠厉的光芒。
“他早就开始怀疑我了,所以才布了这个局,他是想踩着我上去。”
景鱼鳞听了点了点头:“这样啊,看来刘子峰也想当家主啊,可就是不知道,你家老头子想让谁坐上那个位子了。”
刘金眠的手心已经攥出了汗,景鱼鳞的话就像一把铁锤,重重的砸在他的心头上,让他又想到了早上和陈医生的那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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