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家,顶层——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疗养室的门口站着一群老老少少,他们默不作声,只是眼巴巴的望着疗养室里面的动静,基本上邱家所有的直系都在这里了。
邱宏远和邱雨桐并肩站在最前面,这叔侄两算是这邱家目前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了。
邱雨桐脸上写满了焦急,邱宏远却是一脸平静,喜怒不显于色是他作为代家主最基本的素养。
距离景鱼鳞进入病房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一个外人,和家主在同一个房间待了一天一夜,这不管在哪个家族,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邱雨桐原本是想瞒下此事,等到景鱼鳞醒来之后再说,可邱宏远是什么人,自他担任家主一来,邱家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景鱼鳞在邱远山病房里过夜那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是,在收到消息之后,邱宏远立马找到了邱雨桐,将她训斥了一顿。然后带着一众安保团直接来到了顶楼,想要强行把景鱼鳞带出来。
可是众人到了病房门口后却只能大眼瞪小眼的那么干看着,任凭他们用什么方法都没办法把门打开。
七八个壮汉,拎着锤子砸了一晚上的玻璃,愣是一条缝隙都没砸出来。
没有办法的邱宏远只得放弃了强行突破这条路,他总不能为了打开这间房子把整个邱家给炸了吧,而且就算用炸的也不一定就真的能打开。
无奈的邱宏远只能陪着邱雨桐在门口等着,只是一晚上的敲敲打打自然也惊着了邱家众人,尤其是与邱远山同辈的那些老不死的,他们做梦都想找事压邱宏远一头。
“你看看,我就说这死丫头一回来就没好事,上次回来,叔公就病倒了,这次还带个外人回来,说什么给叔公治病,我看分明就是夺家产来了。”
“就是,就是,还有她那个儿子,连个父亲都没有,都不知道是她和谁生的野种,就这样的人还想继承邱家,做梦去吧。”
背后几个尖嘴猴腮的长舌妇人窸窸窣窣的交谈着,她们的声音很小,只是在这种针掉了都能听到响的地方,声音在小也是听的一清二楚。
邱雨桐站在前面,双拳紧握,气的身子发抖,牙齿咬破了嘴唇,殷红的血珠比唇上的口红还要鲜艳。
邱雨桐嘴唇一抿,淡去了血迹,她轻哼了两下鼻音,忍住发酸的眼眶,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因为凤栖梧桐,从没有低着头的,和树下的乌鸦计较只会落了身份。
而且这件事本就是她理亏,如果她站起来争辩,只会正中他人下怀,让她们有理由朝自己发难。
可是邱雨桐的心地太过善良,她从来没去想过,偏见和嫉妒就像是喷子的键盘,肆意喷涌,却不用为此负责。
诋毁和污蔑一个人从不需要理由和借口,哪怕举起屠刀的手被冠以亲情的名义,宽容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懦弱和虚伪的表现。
见邱雨桐没有发作,七嘴八舌的声音越来越多,恶毒肮脏的语言不断的数落着邱雨桐的不是,很难想象这些话都是从一群同宗同族之人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张张自得艳俗的嘴脸是形似人型的物种在发泄内心最原始的愤恨和妒忌。
“都给我闭嘴!一个个屁股缝嘴巴上了是吧,说话那么臭!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爸的病房,一个个叽叽喳喳的,不想在这儿待着就滚,回去关上屋子,自己抱着墙说去,谁在让我听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别怪我家规伺候。”
那些闲言碎语邱雨桐能忍,邱宏远可忍不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竹刀客那是出了名的护短,而且雨桐是他嫂子临终前亲手交托给他的,小时候他看的比自己家孩子都亲,要不是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景鱼鳞可能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邱宏远的这一吼,原本嘈杂的走廊瞬间雅雀无声。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主,谁会不长眼赶着往代家主的枪口上撞啊。
“小远啊,发那么大火干什么,这是对自家人的态度吗?大伙不也是着急吗?什么时候邱家自己人在邱家说个话都违背家规了?”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走了出来,冷着声音对邱宏远质问道,脸色阴沉,像是藏着怒气。
“三叔,我从来没说邱家人不能说话,只是也得分地方吧,而且说的得是人话吧?
我们邱家是世家,百年文风,礼教传世,一言一行都是氏族大家的表率,如今邱家子弟聚集一处,在我爹的病房外面,一个个口无遮拦,说着粗鄙厌俗的言论,这难道是邱家人该有的德行吗?”
邱宏远掷地有声的反驳道,即使面前站的是他的长辈,他也丝毫不留情面。
老人本想趁此机会在众人面前压一压邱宏远的势头,好让他失去威信,没想到不但没有压住,反而还给他添了一把火。
“邱宏远!我是你的三叔,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三叔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他咬牙切齿的吼着邱宏远的名字,而邱宏远则是一脸的无所谓,面无表情的与他对峙着。
“好好好,即使我大哥不在,我也不能让你们这些小辈乱了规矩,既然你说到了德行,那今天我就跟你们好好论一论,什么叫“德行”!我倒要看看是谁对不起邱家!”老头气急败坏的说道。
他是邱远山的兄弟,也是邱宏远的叔叔,在族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任谁见了都要跟他点个头哈个腰,正是这种虚荣将他捧上了他本不应该在的高度,所以今天邱宏远当众拂了他的面子,相当于撕碎了他的遮羞布,往后谁看到他,都不会打心里尊敬了。
邱宏远听到老头要摆谱脸色当即一变,刚想阻止却来不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底升起,只听见三叔嘴里念念有词,高谈阔论道:
“邱家世代,无论男女,皆可读书习文,这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让他们每个人都有是非明辨之心,不会被世俗所骗,做出一些给祖宗丢人的事情。
可是呢?邱北辰出走,为了追求他那所谓的梦想,对家族的未来不管不顾,至今了无音讯,这就是你们选出来的继承人,我邱家的太子爷!
原本以为走了一个邱北辰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培养一个接班人出来就行了,可是呢?”三叔继续吼道。
“家族用最好的资源,花了十年的时间,培养出来的却是一个有辱门楣的丧门星。
未婚先孕,生育一子,却不知其父。我邱家一夜成为了整个京都的笑柄,所有人都在说我邱家的千金只是别人不要的弃妇,如此德行,伤风败俗,愧对祖宗。
如今又带一陌生男子,闯进家主病房,图谋不轨,如此行径,又谈何德行?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三叔狠啐了一口,那怒目横眉的样子,活像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猩猩。
“三叔!”邱宏远怒发冲冠,凶狠的瞪着三叔,可是却又偏偏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邱雨桐此时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指甲掐进了肉里,粉嫩的玉肌渗出殷红的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想不到三爷爷对我仅有这么大的不满,既然是雨桐丢人了,那么我愿意接受家族的处罚,只是我父亲和这些事情没有一点关系,我希望你们以后说什么都别把他带上。”
最后一句话邱雨桐几乎是喊出来的,这些来自“亲人”的指责已经将她逼到了绝境。
“做了那么多错事,处罚你是应该的,我作为族中辈分最大资格最老的人之一,代你爷爷教训你,合情合理。
第一,交出梧桐,交予家族重新划分股份。
第二,跪祖宗祠堂,与下人同吃同住,和他们做同样的事,以示惩戒。
第三.........”
“第三,把你这个老东西的头塞马桶里,冲两边,然后拧下来当他娘的尿壶,一个个人模狗样的东西,趁老子不在欺负我老板,都他娘的活腻歪了是吧!”
三叔的第三还没说完,旁边突然传来一个霸气的男声打断了三叔的话,一声怒吼,吓的所有人集体退后,颇有种“喝退曹军百万兵”的架势。
只有邱雨桐一人站在原地,笑眼含泪,痴痴的望着从病房中走出的黑衣男子,她知道,她可以依靠的光,来了.....
英雄的登场,不一定光芒万丈,却一定振奋人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