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戮杀闻言轻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刑部大门的方向又向璟藿道,“这个时辰,琢磨着里面兴许是差不多了,再审下去恐怕那些人性命堪忧。莱杀不如进去看看,再找个攻心的法子或许有效?”
璟藿闻罢,思忖道,“有理。——晦善那边一有消息,马上进来通知我。”嘱咐过后,璟藿转身而入刑部大门。
三间重狱分别相隔在刑部最深的三层里。
到达第一层的水牢,璟藿见到了浸在一片血水中的洗绥阁主崔白茗。他的腰部直至脚踝被人划出一条长却不深的血口子后扔在盐池里,盐水浸泡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令他浑身抽搐,他的双唇被咬得血肉模糊,嘴里吚吚呜呜的低嘶,每发一声都涌着一口口混血,粘稠着滚下他的下巴。
虽然早已耳闻戮院刑罚其残忍狠辣,但视觉上的冲击仍然让璟藿有些反胃。一旁负责记录的戮杀贴心且及时的递给了璟藿一盏茶水。璟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端过水仰头饮下。
“莱杀总要习惯这些的,将来总会有您亲自审讯人的时候。”
璟藿闻言,放回杯盏的手骤然顿住。她的目光暗了暗。从小到大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虐杀,父亲自小便教导岳家子弟:手握屠刀也要心存底线,真正的武家从来不会凌辱手下败将。
她轻扶着腰间的曙色,看向水牢里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崔白茗,下令,“把崔白茗捞上来。还有下面那两个,告诉他们停下一切刑罚。”
几个戮杀闻言同时看向璟藿,掌刑的戮杀惊诧万分,开口问道,“莱杀,这几个人可是半个字都还没有吐出来。”
“情况我在外面就已经知道了。赶紧捞出来。”
“可是.....!?”
“你只需要服从,主上若是追究,我一力全担。”璟藿坚定道。
戮杀犹豫了一下,璟藿既已如此开口,更何况极杀之命不可忤,他也只好领命执行。璟藿看着几个戮杀蹚进盐池里费力的捞着犹如死尸似的崔白茗。与此同时她脑子里渐渐勾勒出了下面对崔白茗的“诱骗”。
崔白茗被拖上来,过了好久才慢慢止住颤栗。他仰在地上,双眼打量着站在他身边俯视着的璟藿。
他惨白的双唇翕张,“即便如此,我也不会透露半分你想要的东西。”
璟藿闻言一哂,“前辈好魄力。三个时辰啊,只字不吐。——前辈这血怕都要泡咸了吧?要我看您可是这三大武盟世家里最有骨气的一位了。那何台主的在沸水池里才撑了一个时辰就不行了,及胸的沸水才开了五回,身上的皮也就只褪掉一层,他就迫不及待的交代了。他说围攻伏城戮院和总院不止是怀王撺掇的,三皇子也有份。他们菡萏台是被逼无奈,苦苦央求我放了他们的弟子,还指导说若想要撬开你的嘴,只用菡萏台大师姐潇潇要挟你即可。”
“这个懦夫!三皇子待他不薄他怎么敢!——”崔白茗颤声嘶号着。
璟藿双臂环胸默默注视着他,果不其然,一直以来的猜想都是对的。怀王背后果然串通了三皇子。
“此次,你们武林损失惨重至斯,怎么不见怀王和三皇子派来任何一个人支援你们啊?见你们大势已去,他们一个个在都城里做缩头乌龟。啧啧,你们终究是太看得起皇城中人的信义了。”璟藿说着轻摇了摇头,状作怜惜,“反正主上要的东西已经尽数得到,我其实可以把你的那些弟子和那个潇潇偷偷放了。但是我你得解答一个我的疑惑,若你如了我的愿,我必定践行。”
“哈哈哈哈!就凭你?”崔白茗大声讽笑道。
“戮院中只有我得主上亲自提拔为极杀。”
“亲自提拔?极杀?你就是那个莱生吧。”崔白茗撑着身体坐起来,仔细打量向她,“你.....有什么疑惑。”
璟藿闻言,嘴角微扬,“我只是想知道,怀王和三皇子怎么就能令你如此义无反顾?”
崔白茗听罢,目光透出恨恶,“能让我们义无反顾的不是他们,是彻底铲除齐暮杳的心!”
璟藿闻之,眉头登时紧蹙,面上又带几分疑惑。
“我知道你就是当初齐暮杳从笙国带回来的那个岳家千金。你,不了解齐国,更不了解他齐太师。今日你以他为荣,心甘情愿当他肃清前路的杀人利器,可若要抵达那前路尽头,必得踩着戮院所有人的森森白骨方能实现,你们替他杀的最后一个人必定是你们自己。今日以后武林也许再无机会倾覆戮院,但我十分期待将来的某一天,戮院众人带着那极度的绝望死在齐暮杳手里的模样。那该是多么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