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驿站很快到了,霍蓁蓁飞奔下车,看到公玉奚站在驿站门口。他身上已经不是昨日晚上入宫时的深蓝色常服,而是换了天青色的斜襟,襟上用灰黑色丝线绣了一幅水墨山水,清晨的郊外弥漫着雾气,眼前的人似从山水图中走出的画中仙。
“大人!”霍蓁蓁叫了公玉奚一声,随后眼睛竟模糊起来。一夜的担心随着这次见面都变成了触动心中柔软的薄纱,一点一点地让霍蓁蓁的心情回温。公玉奚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眉间不自觉放柔,口中说的却是公事:“上车吧,此次之事十分重要紧迫,我们边走边说。”
四人换了一辆比来时规制更低外表更朴素的马车,混在出京的车流中毫不起眼。马车虽然外表简单,但内里却大有玄机,马车底部被加高,隔出了一个储物的空间;马车壁用棉花和棉布包裹,有隔音效果;车内有机关,机关开启后马车四壁会向四周敞开,受到攻击可以第一时间离开马车;当然,最让霍蓁蓁中意的,是车内常备的桂花糕,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昨日圣上召我入宫,是因为在丰州周留山发现了一具女尸。”
霍蓁蓁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细细地听着,因为她知道,能让圣上连夜召公玉奚入宫商讨地,绝不会只有一具女尸这么简单。
“女尸身上,发现了一株诛仙草。”
“什么?”一个女声和两个男生同时响起。陆离不知何时醒了,但是霍蓁蓁已然顾不得他了。“确定是诛仙草?不是寒星草么?”
“确定,那诛仙草的叶子已长出了红脉,不会错的。”
此言一出,马车里一片沉默。
“我一直以为,黎幽一案之后,诛仙草已然灭绝于世。”话一出口,霍蓁蓁才发觉自己的嗓音竟是如此沙哑。黎幽案,是她心上的一道疤,那段暗无天日的过去,埋葬了一个如日光般耀眼的少年。她足足用了三年时间才摆脱那些无比可怕的梦靥,梦里满眼的红色,满耳的悲鸣,痛苦无边无际,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可她却不能,泪流干了,嗓子哑了,她依然活着,像一个死人一样的活着。
脸上传来棉帕的触感,霍蓁蓁恍然发觉自己竟已满面泪痕。
“为什么?!为什么还有人用那种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东西?”霍蓁蓁以为自己在吼,可声音却如蚊蚋,心底最沉重的伤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克制不住地发抖,用了三年才压制下去的戾气复苏,“为什么他们没有死,不,为什么他们那么轻易就死了,为什么,为什么!”
“陆离,去药箱里把清心丸找出来。”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女变成这个样子,公玉奚心无法控制地揪了起来。是他大意了,不应该这么突然地告诉她,害得她好不容易被压制的躁症复发。
服下清心丸后,霍蓁蓁终于安静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