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
他不知道这个声音来自何方,前面似有似无的站着一个人,对着他伸出了手,手里却倒拿着一把猩红的刀,刀宽而厚重,刀刃笔直,刀锋处向上延展成梯形,有些怪异。
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何不妥,从虚空中接过刀,拿上的一瞬间,就仿佛握住了这世界的权柄。
红马踏血而来,他翻身骑上,眼前虚无缥缈的一切瞬间化作灰飞,这里是……战场!
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士兵们悍不畏死的向前——
目标!就是他!
命运的轨迹线在此衔接!
倚一刀——战!千军万马!
他征战过的地方,不会留下任何生机,赤红的铠甲,那是血的颜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看了看周围的尸山血海,下马,在此上慢慢渡步,每一脚踩下,都是大片的鲜血溢出。
这片碎尸组成的地面啊……似乎仅剩他一个人。
他坐在尸体上,那是他的王座。
在这一瞬间,某个使命完成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沾满鲜血的……
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眼前一切在此碎裂,似乎不复存在,安然沉睡的人瞬间惊醒。
“呼,呼,呼。”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坐在床上,穿着杂乱的睡衣,窗外阵阵凉风吹进。
冷汗湿透后背,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失去了什么,说不明,道不白。
权当噩梦矣。
“啊……”
上铺的兄弟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哀嚎,说道:“封岁啊,明天要大考了,能过不?”
下铺的封岁坐直,理了理杂乱的头发,梳理这因为那该死的梦而混乱的记忆。
和他同宿舍的人,叫薛齐。
其次,他在伊洛兰的东大陆,马尔科公国……公爵府城,也就是现在的帝都……帝都……
这里是所学校!
而且……是马尔科公国国立的使徒院校!
杂乱的记忆在不断拼凑……
而自己父母的记忆……早已昏暗模糊,父亲死在了佩斯王国八年前的内战里,而母亲则在混乱里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燃烧着的房屋不断倒塌,被烧的黑漆漆的房梁断裂,如同末日。
他只能不断的向前跑,不,更不如叫逃,前脚听闻前线大败,后脚敌军就杀了过来。
混在人群里,仿佛巨浪中的一叶小舟。
逃!逃!
……
待到冲突结束,基督教廷出面调解,已是五年后,马尔科公国从佩斯王国独立出来,马尔科大公却不称帝,和佩斯王国的关系一直紧张,只是因为教会的关系才维持着表面上的所谓和平。
只是不够强罢了。
只是因为自己不够强!
你的一切!你什么都抓不住!
若是……
作为战士遗孤,他被送到了马尔科使徒学院,而使徒——
人类舍弃强大的肉体,换来了智慧,这是有目共睹的。
可有些人,生来只有智慧,而没有“灵魂”。
这只是一个比喻,并不是说不是使徒就没有灵魂,但是使徒的灵魂比常人,更强大!
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可以调集这个世界,甚至是亚空间的一切力量为自己所用……
凌晨四点,封岁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要考投掷,刀术战技,还有耐力。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流逝。
他坐在有些狭小的宿舍的窗边,看着下方清冷的街道,这学院,更像一座袖珍的城市。
换上衣服,套上黑色的长风衣,下楼吃了顿早饭,便直奔3号训练场地。
等到8点开始测验,自己可以趁着这两小时多好好复习一下。
封岁这样想到。
即使不能拥有使徒的力量,那毕竟是天分的问题,父亲是使徒可不代表孩子就一定是,事实上,哪怕是国立的使徒学院,出现使徒的几率也不过十几分之一。
从这里毕业的人,就算没成为使徒,也可以选择成为一名士兵,或者成为佣兵,这里教的更多是战技和训练,天才们的课程和其他人并不在一起。
来到训练场,天已经蒙蒙亮了,却还有几个极端分子比封岁来的更早,不过十有八九是来“临阵抱佛脚”的。
封岁从墙上抽出一把训练用的太刀,他很喜欢这种刀,刀口轻薄,细长的剑刃,黑漆漆的剑身,唯有锋处闪着寒光。
他转身对着木桩,两眼微眯,右脚向前,身体向左前倾,刀刃藏与身侧,以手抚刀身,一瞬间,寒光乍现!
身体瞬间化作残影,向前!
刀出!拔刀——斩!
刀刃整个没入木桩,又向前推进半寸。
下一秒,他的世界变色了。
天空被血色渲染,周围的人都消失不见,他手里的刀也变成了一把猩红的长刀,正插在一个人的胸口里!
流淌的血液,外翻的皮肉,该死的,无比的真实。
这是什么!!!
他的视线穿过那尸体,看见后面,场地的边缘,似乎有一个人。
头戴金色皇冠,身穿白色长袍,面容俊美,身后金色的长弓与箭袋交错,嘴角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封岁松开刀,任凭那尸体倒在地上,慢慢向后退去。
这不对劲!刚才这里明明没有人!
根本就是凭空出现!
那白衣男子静静地凝视着他,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他问到:“你干什么?”
那男子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觉得这里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封岁看看那躺在地上的尸体,以及胸口插着的红色长刀,刀身上细密的纹路清晰可见。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这些东西,清晰无比,却透着虚假!
该死的……
那男子又开口了:“你若认为他是真实,他就是真实,你若不信他是真,那他就是幻。”
封岁有点摸不着头脑,正欲询问,那男子却伸出双手,淡绿色的丝线涌出,在手指间缠绕。
“命运就像是这丝线,纵横交错,你躲不过,但也无需着急,该来的……”
他抬起头,墨绿色的瞳孔直视。
“终究会来!”
那白袍男子微笑着说:“这句话……是你给我说的哦,我想你听得懂吧?”
咔嚓。
就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眼前的一切顿时模糊不清,封岁揉揉眼,一切却都恢复原样,自己面前,还立着木桩。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莫桑帝国,白袍男子睁开了眼。
“这就是战争么?”
“似乎有点弱啊。”
“不急。”
他自言自语道。
“他本该拥有的东西,已经还给他了,他的手已经握上了权柄。”
“再也拿不下来。”
“而这把刀,会把他引入正轨。”
“命运,谁都反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