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秋辰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夹着香烟狠抽一口:
“将来,等你生了孩子以后别忘了给我寄照片,我要做孩子的干妈。只要他会说话了,你就得告诉他,我叫什么名字,还要给他看我的照片啊。”
“我会带着孩子去看你的,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呢。”
岳知画脸上有泪水悄悄滑下来,她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还在电话里叮嘱田秋辰:
“你到了那里要好好的,早点给我来信,就寄到你的公寓里吧,我会去拿的。”
“行!我到那边争取也弄个像样儿点儿的房子,等你带着大肚子离开冷烨时,就来找我吧,我养着你们娘俩儿。以后宝宝出生了,叫你妈妈,叫我爸爸,咱们组成一个家。哈哈哈……”
电话里的田秋辰笑声爽朗,她似乎看到了那么美好的生活的场景一般。
——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大山深处过着隐居一样的生活。她们不缺钱用,也可以建一座深宅大院……
“好,秋辰,你一定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不要让我也找不到你!”
岳知画眼里彻底看不清东西了,泪水大颗大颗掉下来,砸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安静的房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傻丫头,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人了,跟谁失去联系,也不能让你找不到我的。”
田秋辰吸一口烟,却很不顺畅的被烟雾呛到,轻轻微而急促的咳嗽声中,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掉了下来。
这次是她们从认识那天起,唯一一次有可能失去联系的分离,谁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不好受。
可是现实就这么残酷,谁也不挣不脱命运布下的网,如果她不离开,就要面对道德的拷问。
与其让田秋辰痛苦自责的着活在挣扎中,岳知画更希望她能心情愉悦的过每一分钟。
“嗯,你自己要多保重!”
默默站在卧室里的小女人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了,小手直接挂上电话,细瘦的身子蹲下去,缩在床尾凳的边上,哀哀低泣起来。
空寂的房间里看不到她,繁华的一切湮没了她耸动的双肩,只有控制不住的哭声在响着。
跟云正沧折腾了那么久,离婚时也不曾哭出声音,而今天得知了好友要离开的决定时,她再也不能强装镇定了,把心里积压的委屈一股脑倾倒在这个初春冰冷的暗夜里。
……
早上,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醒来时,岳知画发现自己没有换衣服,小身子就蜷缩在床尾凳边的长毛地毯上。
眼前的光线有些模糊,房间里的窗帘遮挡了外面大片的阳光。
微微活动手脚,已经麻木的四肢不太听使唤,让她几次都险些跌倒,终于撑住身边的床面,才让她艰难的站了起来。
床铺是整齐的,上面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显然冷烨昨夜没有回来过,至少他没有回到这个房间里来。
岳知画虽然醒了,可是眼皮仍是沉的。
挪动着两条像灌过铅的细腿走到窗前,小手拉开厚厚的窗帘时,窗外的阳光像金子般洒满房间。窗外原本摆放着冰雕城堡的地方已经彻底变成了空地,那里有浅浅的绿意冒出土壤。
春天来了,却带走了她如女王般的圣殿,那柄像征权利的冰雕手杖也融化不见了。
看着空地上一层薄薄的绿色,姣美的小脸上勾起苦笑。
脸庞紧绷绷的,那泪水干涸后留下的印记。
转过身走向浴室,她要换掉昨天的衣服,好好给自己泡个澡了,也许热水会让她的心情和身体都放松下来吧。
从浴室出来时,管家又带着女佣进来送早餐了。岳知画穿着浴袍,小手还用干发巾在吸着头上的水,顺便看一眼门外,保镖高大的黑色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许是有什么事要走开一下。
——即使他要走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因为冷烨安排的是两个人,少了一个的情况对自己来说没有什么分别。
她现在要做的,只能静静等待,等他消了气后会回来,然后两人再坐下来好好谈谈。
可是吃过饭她就不能出去,整天都被困在房间里很是无聊,一会躺到床上翻滚两圈;一会又坐到地上数着地毯上的羊毛;要么站起来伸伸腰,看床尾挂下来的水晶珠帘……
时间在她身上就像是静止了,她被困在一个异度空间里出不来,除了吃饭时管家偶尔过来跟她说两句话外,再就是手机偶尔能让她打发一下时间。
然而顾忌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她也不敢太过使用手机,只能每天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的往复循环着……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样被关起来的小女人还是顽强的让自己保持了淡然。
只是微微隆起的小腹再也隐藏不住,就好像宝宝也被外面花团锦簇的暮春吸引,想要去触摸阳光的温度了一般。
又是早餐时候,今天的管家有点儿不太一样,他脸上的笑容比以往都大,乐呵呵的告诉岳知画:
“岳小姐今天可以试着给先生打个电话,他刚刚回来过,看上去心情不错呢。也许您语气轻柔一点儿,求他放您出去,先生是会答应的。”
他边看着女佣放下食物,边站在那里注视着穿了孕妇裙的女子。
“冷烨回来做什么?他现在都住在哪儿?”
小心脏听了感到无比高兴,那个家伙这次生气不同与以往的每一次,她打电话从来不接,都是直接狠狠的挂掉。
也不肯回来见她一次,就那么冷冰冰的当她不存在了似的,却还是每天叫厨房要照顾好她的饮食,弄得她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
只有Camille偶尔会隔着门跟她聊一会儿,说说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变化,漂亮女巫米娅又多了什么宠物之类的事情。
今天终于听到管家说冷烨心情好了,对她来说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她要寻找机会,让自己重新获得自由,然后学业也不要了,去找云正沧拿到庄慈心的遗书,再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找秋辰。
等到这个孩子大起来,她还要去寻找那个没见过面的男孩儿……
这些事情似乎就要达成了,兴奋令她因怀孕而苍白的小脸显出红晕。
“先生为米娅小姐找到一只她喜欢的蜥蜴,送回来时还看了看您的窗口。他一定非常担心您的,只是男人的尊严让他不肯主动找您,所以您可以试着打个电话给他。”
管家见到她脸上的开心,也替高兴。
“好的,谢谢你章管家。”
岳知画捧着早餐的小手都是发抖的,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现在她心里感情变得很复杂,原本对冷烨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在慢慢消失,她只求自己肚子里的宝宝能健康茁壮的成长,其他事情似乎都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磨没了。
很快就吃完了早餐,看着管家来收拾餐具时,她还是面带微笑的。
她在想什么时候给冷烨打电话比较合适?
——也许上午不行,他有很多公事要忙……
——那么中午?也不行,他或许会午休吧?办公室里那么大的休息室一定不只是摆设。
——晚上?他会不会有应酬?如果打扰了他的应酬,他会不会发火?
岳知画在心里默默的猜测着,小手捏住电话却一直在抖,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莫名其妙有点发酸,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犹豫踌躇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决定在晚上打个电话给他吧,也许稍微晚一点儿,赶在他上床睡觉之前会好些的。
天色越暗她就越紧张,说不上是不是因为心里有鬼,只是打个电话讨好一个人而已,她却觉得像是要把自己推到魔鬼面前那么可怕。
时间太久没见到冷烨这个人了,他俊朗到完美的那张脸,在岳知画脑海里只剩下了发怒的样子。
晚餐后,岳知画特意在泡澡时磨蹭了一下时间,就是想等待他有可能方便的时间再打电话过去。
换好衣服站在卧室的窗前,窗户打开的缝隙里有花香溢进来,微微吹动刚洗好长发,撩动她紧张的心情。
看着夜空里一轮明亮的圆月,小手还是鼓起勇气拨了那个在心里默背过无数次的电话。
寂静中电话铃声清脆的响着,她深深的害怕电话又是被他重重挂断了,每次铃声停下时,心脏里都会紧紧的收缩一下。
许久,电话终于接通了,里面却传出一阵嘈杂声:
“说话。”
男人熟悉而涔冷的声音后面,是女人柔弱的细语声:“冷先生,再来陪人家喝一杯嘛……”
轰的一声,岳知画感觉自己的大脑都不会转动了。
以往常常在云正沧的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居然出现在冷烨身边!
“没事吗?不说话我挂了?”
电话里的沉默让威严的男人不悦,他的声音低沉而透出不耐烦。
“别!”
岳知画赶紧出声打断他的动作,这么久了,他终于肯接自己电话,怎么能就这样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