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家村到聂家村,要过一个地道,还要过一条小河,还有一座坟场,还有一大片田地,全程都是泥巴路。大概要走20分钟,本来农村的风景,很漂亮的,冬天地里也长满了绿油油的油菜,偶尔能看到一两朵黄花,这是春天即将到来的讯息。她是个聪明人,认准了村里最高的房子一定是毅磊的家。
房子虽然只建得非常气派,但是被农民住着怎么也变不了皇宫,里面很多农具,扁担箩筐和铁锹,还有一台打谷机。
还没等她进去,外面就一个人叫住了她。
“请问你是谁呀?”一个农村妇女扛着一把锄头回来了。
“请问这是毅磊的家吗?”
“是啊。”这个农妇看上去非常朴实,但是非常地聪明,她一听口音就知道这是她儿子的女朋友,毕竟那天她们是通过电话的。
“你就是张美玲吧?哎呀,你好,你好,我天天在家里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你来呢。怎么了?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快进来快进来!”没有想到他的妈妈如此的热情,把她招呼进屋里,什么好吃的都端到面前来了,而且还带她参观了新房。他们在房间里准备了一张很大的床上,上面都是红色被子,在乡下结婚都用红色。张美玲有点苦笑:“我要是能住上这个房间,我就十分荣幸。”
“你这是什么话呀?你们一毕业就结婚,到时候呀,我们一定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把十里八乡的亲戚全部请过来,我们也为能娶到你这样的省城里来的媳妇感到自豪。”
她们聊着聊着就谈到了毅磊,妈妈不理解为什么她一个人过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他在省城赚钱。”“赚什么钱?”毅磊的妈妈很吃惊。她想不通,家里已经给他足够的钱为什么儿子还要去赚钱,只有那些穷人家的孩子才会去赚钱,所以她听到这个话觉得有点丢脸。在外面读书三四年了,她对儿子的大学生活一无所知,只知道等他毕业之后把他安排到财政局上班。
“他跳舞赚钱。在酒吧跳舞。”
“跳什么舞呀?酒吧又是什么地方?”
“就是跳舞呀,酒吧是人们喝酒的地方。”
“哦,你说的是在馆子店跳舞,这个也能赚钱吗?不可能吧,他不会跳舞啊,男孩子哪里会跳舞?”毅磊的妈妈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把大门关起来,她害怕外面有人来看热闹,不小心偷听了跳舞的丑闻:“怎么这个事情上次新敏没有跟我说呢?天啊!我送他去大学读书学计算机,他却学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这还得了。你不是跟他谈了几年的恋爱吗?为什么这种事情你不劝劝他呀?”
毅磊的妈妈发自内心地直接指责起张美玲来,可是又觉得语气说重了,紧张的抖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也劝过他呀,可他不听,而且越来越沉迷于其中,现在都快走火入魔了,连课都不上了。我觉得不告诉你不行啊。但是他不允许我说呀,我这次也是偷偷摸摸地回来,如果被他知道了他肯定会跟我分手的。”
“混蛋!一个男人去跳舞,说出去都会被人笑掉大牙的。不行,我得赶紧去上省城把他找回来,你带我去!”
“我可以带你去省城,我也知道他在哪里跳舞,但是这件事情要保密,不能让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一定和我分手。因为他最近在酒吧里跳舞和一个30岁的女人走的比较近,那个30多岁的女人啊,据说已经离婚了,但是很有钱。”
“什么?30岁的离婚的女人?他这是好好的人不做要变鬼是吧?分什么手呀,他要是敢跟你分手,我就把他的手剁掉,有妈给你撑腰呢。走!”她回房间拿了一些钱,连衣服都没有换,一双鞋子还沾满了泥巴,可是她顾不得这些了,其实她也没有出过远门,上了大巴没过一会儿,她就开始晕车,吐到张美玲漂亮的衣服上面,坐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到了省城,又得坐公交车去酒吧。
毅磊妈妈彻底晕的不行了,她说:“能走路过去吗?我坐不了车了。”
“阿姨,要不你跟他打个电话就说你来了。”本来她是想带她去搞一个突然袭击,抓他一个现行,说不定在酒吧里,还能碰到那个30岁的女人。
她们在公用电话亭里面给毅磊拨打一个电话,张美玲不敢出声,她一定要赶在毅磊出现之前赶紧消失。
毅磊来到了电话亭,看到了妈妈,天色已黑,妈妈一个人站在电话亭的旁边东张西望。
“妈!你怎么跑这来了?”话未落音几个巴掌就扇过来了,他被打的眼冒金星。“短命鬼,放假了,你也不知道回家。我是来找你的魂来了,现在就跟我回家。”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现在都已经天黑了,怎么回家呀?”
“不管不管,回家,去火车站坐火车。”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毅磊甩开手,他今天穿着一件皮大衣,头发染成黄色,这些都还看得过去,妈妈眼睛里看不下去的是儿子好像化妆了,他的眉毛绝对用眉笔画了,眼睛也特别奇怪,虽然她不知道她画了眼线,但是她不傻,村里那些唱戏的也是画的大红脸大白脸的,果然张美玲没有骗她,儿子现在变得不正常了,甚至变态了。
“你看看你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在酒吧里跳舞,这就是酒吧吧?”就在电话亭的前面有一个夜太黑酒吧,霓虹灯闪烁,出入的人,在一个农民的眼中都是不三不四的人。
“谁告诉你我在酒吧里跳舞了?你别听新敏嫂子瞎说吗?”
“你不跳舞,那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干什么呢?”
“妈,你太落后了,现在城里的小年轻都这么打扮的。对了,今天谁带你过来的?”
“我自己过来的。我听说你在这里跳舞,就直接从田里过来了,我后悔我锄头放在家了,我应该扛着锄头一起来把你锄死。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去,以后就再也不要回家了。”
“妈,你不能说回去就回去啊,我还有事儿呢。我今天约好了朋友吃饭,明天回去行吗?要不我先送你去火车站,你自己先坐火车回去,你到了县城就到姨妈家先住一个晚上?”
“约好了朋友吃饭?好,我知道了一个30多岁离婚的女人。走,你带我一起去吃饭,我肚子也饿了。”
“妈,这又是谁跟你说了这个事儿,这是造谣啊。”但是看到妈妈气的已经歪曲的脸和发抖的嘴唇,妈妈开始用手捂住胸口,他心里一阵阵的担心,毕竟妈妈是有心脏病的。他得赶紧灭火,乖乖地跟着妈妈上了火车回家了。
这个寒假过得很漫长,云兰度日如年,不像前几年的寒假纯粹是回来享受的,因为过完这个寒假,她就面临要出去找实习工作的问题,去哪找工作呢?而且,父母对她越来越质疑了。
妈妈最生气:“你这里都有一门功课不及格,能拿到毕业证吗?”
“妈妈你放心,回去补考就可以及格了。”
“回家就没看到你看一次书。难道你们读大学就不用学习了吗?”
“我高中读了四年,看的书还不够吗?读大学谁还管学习?能找到工作就牛逼。”
“可是我听说别人家的小孩去读大学都是拼命的读书,考这个证考那个证。你考了什么证啊?计算机证有没有啊?会计证有没有?你舅舅的女儿都考了英语六级证。”
“好了,不要总是比来比去,反正毕业之后能赚到钱就可以了。”
虽然他们充满了质疑,但是他们还是相信企业管理出来肯定是管理企业的,只是女儿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不读书也不出门玩,不做家务也不下地,每天就是看看电视,吃饭,睡觉。村里的人跟刘珍说:“别人家的小孩读大学都带个男朋友女朋友回家,你女儿怎么连一个同学都不上门呢?整天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认识的人还好,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你没有这个女儿呢。”
“哎,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可能读多了书吧变成了书呆子。”
“所以当初就劝你不要让你女儿去复读,女孩子都那么多书干嘛?你倒好,还花钱送她去城里读书,你看看人家新敏,才读了几年书,现在在广州,当大老板。”
“她读完大学总有工作分配的。”
“哎哟,你还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啊!现在读大学不比以前了,以前读个中专出来都能当大官,现在很多大学生不分配工作了,我有个亲戚呀,他女儿去年毕业就没有分配工作。”
“真的假的?”刘珍很失落,但她选择性的自信,因为她也到处打听了,有一部分大学生还是分配的工作的,她不相信自己付出那么多,女儿高中读书那么辛苦,连个工作也没有,那这样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云兰的爸爸说话也是越来越难听了,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赞成她去读大学,现在看到女儿在家里啥事也不干。干更是来气,每天长篇大论地批评加教导,让云兰只觉得此生不要再相见。
“我知道你看到我就烦,听到我说话就烦。你说说看别人的小孩读大学都能赚点钱,每天都是向我们伸手要钱,你赚过一分一厘给家里用吗?记得你读小学的时候,你还会出去捡垃圾卖钱,现在读大学了,一点用处都没有,企业管理管理企业,你们母女俩就在那里做白日梦吧,工作在那里等着你们呢,她能管理什么企业?一点人际关系都没有!有本事把实习工作找好了,能赚点钱回来买瓶酒给我喝,我就不骂你了。”这样的话,周而复始,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云兰已经觉得自己的学生身份死掉了,她必须拿出本事来找工作挣钱,否则谁也看不起她。
看到女儿每天躲在家里灰头土脸的,刘珍鼓励她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