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老人就是前太医署医正,再世华佗王子腾王老太医。
他早已致仕,因为天下盗匪四起,战乱频仍,特在附近山中隐居,已经许久不问世事了。陈湘带兵来到西石坡,军营突发怪病,半数以上的官兵都一病不起,军医束手无策,只得派了人去请他出山。
所谓“医者父母心”,王子腾一代神医,当然不会见死不救,而他之所以迟迟不肯前去,便是因为听说了士兵们的病状:
头晕、出汗、恶心、呕吐、胸闷……并伴有腹痛、腹泻、昏迷等。
不用多说,以王子腾行医多年的经验,不用看就知道这些士兵是中了一种罕见的瘴毒。
要解这种瘴毒,就必须用汲汲果。药未配好,就算自己到了军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此王子腾这才不顾自己一把年纪,亲自上山采药。
沈嫣然听他说明了前因后果,拍手道:“这就是了!我想他们定然是怕了陈大人的定武军,不敢正面和他交锋,这才想出这下三滥的毒计来!奇毒迷瘴,天罗地网……奇毒迷瘴,天罗地网……原来那句话是应在这上头!”
王子腾听她说得严重,不由得一阵错愕,忙问:“怎么回事?”
“此事只怕还不仅仅只是中毒这么简单。”沈嫣然正色道,“我在来西石坡的路上,曾被杨金彪的土匪抓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来。但我在逃出来前,曾听那杨金彪说起:‘设了奇毒迷瘴,布了天罗地网’对付官军,他们还抓了附近所有的村民,就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我想……他们定是在西石坡使用了大量的迷烟瘴气,要等所有的官军都中毒倒下,然后太行、王屋、鸡公山三伙盗匪一齐杀出,然后……”
后头的话沈嫣然没再说,她来西石坡的时候没碰见一个盗匪,原本还以为自己赶在了盗匪的前头,虽然被那位陈大人拒之军营之外,但只要想法子入营示警即可,可想不到定武军已经中了盗匪们的毒计,病倒了大半!
情况已经危急到了这种地步!
但也不需要她多说了,只要是人都能猜出后头的结局,王子腾和白真真听到这里,都已不禁勃然变色。
“你的意思是——定武军官兵中瘴毒,根本就是人为?”王子腾失声道。
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官兵中毒,仅仅只是杨金彪一连串阴谋的开始,他们还有后手!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及时为那些中毒官兵解毒,那么一旦三股盗匪合围赚营,定武军就真的危险了!
可那么多官兵中毒,这解毒药需要大量的汲汲果,一时之间哪有办法筹备这么多?等到药配齐,恐怕定武军早都被土匪踏平了。
怎么办?
王子腾不禁犯难了……
他一个致仕的郎中,家里连杂役仆从不过寥寥几人,这么点人手,短时间哪里采得了那么多?
怎么办?
让陈湘派兵协助不是不行,可他的人已经病倒了一大半,再派人出营协助自己,营防怎么办?万一土匪这时来攻怎么办?别忘了营地里还有一大票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病人!
“活该那个陈湘!谁叫他要把我们姐妹赶出来?连解释的机会话都不给……活该他被坑!”白真真恨声而言。
她就是气不过陈湘派人端着刺刀对着自己,明明她和嫣然姐姐就是来通风报信的,还冒了那么大的风险。
但其实,她的心里同样也急的不得了,定武军打击土匪,保永宁一方水土,这些事她不是不知道。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懂得该怎么办。
可这不是没办法了嘛……
所以这说来说去,总归还是那个陈湘不好!堂堂一个统制大人,竟然着了小毛贼的道儿,真是……
大~笨~蛋!
嗯嗯!就是这样!
可是……
“姐~,现在怎么办?”白真真愁眉苦脸地看着沈嫣然。
沈嫣然却没应声,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默然了半晌,才终于开口道:“王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
“是这样……”沈嫣然道,“我娘病了,病得很重,所以想请王大人帮我娘看看……至于采汲汲果的事,您无需操心,交给小女子即可。”
王子腾看着沈嫣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给她娘诊病,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自然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
这小姑娘一介弱质女流,真有把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采到那么多汲汲果?
王子腾想了半天,只能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姑娘,你救了老朽一命,帮你娘看病一事,老夫义不容辞,这自不必说。可汲汲果关乎定武军几千条人命,这可不能儿戏。”
沈嫣然正色道:“大人放心,小女子虽然读书不多,但也懂得事情轻重。若无十分把握,绝不敢拿这等事情和您开玩笑。您届时只需要派几个仆人,等我讯号,到指定地点搬药即可。”
王子腾定定地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少女,看的出对方并不像在开玩笑,可他想了半天,也不知沈嫣然究竟能如何办到,但这位姑娘眼中有一种贞静娴雅的气质,竟让他不自禁点了点头。
王子腾走后,白真真忍不住捅了捅沈嫣然的腰:
“诶,姐……你真的能一个人采那么多的汲汲果?”
“我?我自然做不到。”沈嫣然说。
“嘎~?”白真真瞪大了眼睛,“那,那你……这,这是……”
“可我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沈嫣然神秘地一笑。
白真真顿时懵圈了,她巴眨着大大的眼睛看了自己这位义结金兰的姐姐,半晌才道:“这么说,你能找到人帮忙?可是找谁呢?附近的村民都被土匪们抓走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沈嫣然道,“不过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了合适的人选。”
“合适的……人选?”
“不过要想请到这个人出山帮咱们,我一个人可不行,还需要借助妹妹你的本事。”
“我?”白真真指着自己的鼻子,心里越发奇了。
“你附耳过来。”沈嫣然一边说着,一边凑到了白真真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白真真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