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然目光怔怔又空洞地看着他,没有反抗的被他拉起。
“诸位,白悠然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本身情绪就不稳定,如果她今天出了什么事,我完全可以以故意伤害的罪名叫警察逮捕你们。”
霍沉渊的语气冰冷,也十分有威慑力。
这下,那些人才讪讪地别开了眼。
白悠然脸上挂着数不清的泪痕,侧头看向一脸冷峻的霍沉渊。
他是在护着她吗?
不,不是,对他而言,他只是顺手救下了自己的赚钱工具和玩物而已。
想到这里,白悠然原本有些松动的心又平静了下来。
显然她并没有注意到,她崩溃大喊时,霍沉渊透过人群看向她的眼里,有惊讶恼怒,还有一丝微不可觉的心疼。
霍沉渊随手招来了保镖,护着他们两个离开了。
直到出了商场的门,白悠然才意识到二人有多亲密,不自然地想挣开他的手。
“你放手……”
霍沉渊停下,转头看向她,目光里满是愤怒。
他甩开了她的手,但是却留下一句:“跟着我”。
白悠然慌乱地把假发重新戴上,看着周围好奇的人,才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脚步。
车上,白悠然低着头咬唇向他道谢。
“刚才谢谢你。”
无论她多么不想面对他,但是他却实实在在地替她解了围。
霍沉渊的五官冷俊,此刻也是显得别样的俊逸,只有漆黑的眼眸里的冰冷,让人望而却步。
“你就只会哭吗?受了伤只会哭,被人欺负也只会哭?”
白悠然闻言抬眼看向他,接着又慌乱地别开。
“不然我能怎样,我只有一个人,他们有一群人,就算一人泼我一盆冷水,我也会被淹死的。”
霍沉渊的心里更加堵了。
他很讨厌这样逆来顺受的白悠然。
但是他却忘记了,自己才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白悠然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她转头望着窗外,凌乱的假发遮挡不了她嫩白的脸颊。
安静又美丽,即便她身边的空气都被悲伤包围。
霍沉渊动了动喉结。
“你不必谢,身为你的上司,关心你的曝光度是应该的,另外,你住院的这段时间耽误了剧组和公司的很多工作进程,你要付违约金。”
提起她住院,霍沉渊就想起了那个令他不爽的医生。
白悠然最好听话些,离那个医生远一点,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那样一个家伙缠上。
“哦,多少钱?”
白悠然轻声询问。
没有质疑,没有反抗,没有哀求。
霍沉渊的手又狠狠攥起。
“五百万。”
呵,这个女人肯定会求自己高抬贵手,或者求自己借钱给她的。
只要她一开口,他就可以任意提条件了。
不成想,白悠然只是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好,我会尽力凑钱还上的,但请公司给我一点时间,毕竟五百万不是个小数目。”
霍沉渊在意的却是“请公司”,而不是“请你”。
她好像比他想的要坚强,好像也……不爱钱。
“你怎么凑?你现在身上的钱连一千块都没有吧。”
霍沉渊出言讥讽,但白悠然却丝毫不受影响,目光澄澈地看向他。
“这件事本身就是我的失误造成的,公司的决定我理解,至于钱……我从来不在乎这些。”
说完,她点了点头示意,接着就要下车。
刚有了动作,就被人重新按回了座位。
白悠然茫然地看着霍沉渊拽着她的手。
“去哪儿?我送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她坚定的眼睛,原本生硬的态度也松动了下来。
白悠然有些惊讶他的话,支支吾吾地回答。
“我……我要去疗养院看我妈妈,还有……我还有东西没买。”
“恩。”
霍沉渊应了声,打了电话给助理。
连五分钟都没有,助理就带着保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了车旁。
“总裁,这是您要的东西。”
霍沉渊扫了一眼。
从衣服、首饰到蔬菜、鲜肉、厨具。
应有尽有。
“恩,放到你们车上,跟着我。”
接着他发动了引擎,飞快地驶了出去。
路上,白悠然犹犹豫豫地开口。
“霍总,你不必买这么多东西。”
她也想付钱给他,但是无奈她身上真的连一千块都没有。
霍沉渊本来想说“商场是我的随便买”,但是一看她为难的脸色心里又是一烦。
这女人怎么连占人便宜都不会?
“等你付完违约金之后,这些东西的账都会从你薪水里扣,我是商人,没那么大方。”
白悠然这才收起了钱包。
“好。”
果然,他不会对她大方,就算有,也只是对员工的体恤而已。
很快,二人便到了疗养院。
霍沉渊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有些异样。
原来他一直十几万十几万打款的地方,却是这样的寒酸。
门口早早有人迎接了,是接电话的那个女护工。
“白小姐,你来了。”
浓妆艳抹的护工跟白悠然打完招呼后才注意到身后的霍沉渊,顿时眼睛一亮。
“这……这位是?”
“我的老板,霍总。”
“噢噢,就是一直替您打款的那位吧?”
护工看向霍沉渊的眼神里有明显的迷恋和贪婪。
白悠然有些尴尬地看了霍沉渊一眼,却发现他早已习以为常。
“走吧。”
她带着霍沉渊去了许牧晴的病房。
虽然是所谓豪华的单人病房,但是墙上的纸都被晒得干裂起皮了。
白悠然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先是深呼吸,然后捏着脸扬起笑,准备了十分钟才推门进去。
她身后的霍沉渊见状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笑意。
“妈,我是然然,我来看你了,还带了些你爱吃的东西。”
许牧晴背对着门,闻言急忙转身。
“然然?你现在不是在走秀吗?怎么过来了?奖杯呢,有没有给妈妈带来?”
白悠然闻言脚步一顿,接着脸上泛起一抹苦涩。
她害怕自己苍白的样子害妈妈担心,没想到妈妈又精神恍惚了。
“妈,奖杯还在家里摆着,不能经常拿出来,不然会弄坏的。”
许牧晴闻言点了点头,脸上有难掩的笑意。
但是没过几秒,她就眼睛一瞪,张牙舞爪地朝白悠然扑了过去。
“你骗人!你就是没有拿到奖!你竟然敢骗我,不争气的死丫头!”
许牧晴的情绪愈发激动,把白悠然的脸抓出了一道血痕。
原本在门外抽烟的霍沉渊瞥到房内的动静,急忙上前拉开了二人。
看到许牧晴的脸时,他难掩惊讶。
曾经那个令他父亲暗恋多年的女人,竟然变成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女人。
看轮廓看得出,许牧晴的脸曾经一定十分精致,但那样美丽的轮廓上却爬满了狰狞的伤疤。
一直以来,藏在霍沉渊心底多年的那股恨意,莫名的散去了一大半。
白悠然看出了他的震惊,缓缓挣开了他的手,走到许牧晴身边。
“霍总,这是我妈妈,曾经最优秀的模特,许牧晴女士。”
白悠然脸上扬起了笑,没有丝毫闪躲地介绍。
霍沉渊被她的笑晃了眼。
如果他没看错,现在的她提起母亲时是骄傲的自豪的。
尽管她的母亲面目狰狞,精神失常到连她都打,但是她却依旧以母亲为豪。
霍沉渊原本深沉的眸子,在看向她时添了一抹温和。
白悠然不再看他,只是缓缓摘下自己的假发,伏在许牧晴腿上,含着泪倾诉。
“妈妈,然然因为生了病,很久没有过来看你,你不会生然然的气吧?”
“然然辜负了你的期望,做不好模特也做不好演员,连累了好多无辜的人……”
就在她落下泪时,她感觉到一只粗糙又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
“然然没错,受了这样的伤,还疼吗?”
白悠然急忙抬眼,看向许牧晴的眼中有明显的欣喜和激动。
许牧晴竟令人惊讶地平静了下来,看起来的确像是位慈和的母亲。
“妈!”
白悠然扑进许牧晴怀里,开始失声痛哭。
她知道,妈妈这是恢复正常了。
霍沉渊见状,静静地离开了。
在门外,他又点了支烟,看着缭绕的烟圈,他的目光复杂,连嘴角都扯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屋内,许牧晴轻轻拭去白悠然眼角的泪,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都是妈妈不好,事事都要你尽善尽美,对你太过苛刻了,然然不要怪妈妈。”
白悠然哭着摇头。
“不,妈妈,我从来都不怪你。”
许牧晴抱着白悠然,不断拍着她的后背,像她小时候一样哄着她。
“然然,无论发生了什么遭遇了什么,都要向前看,伤口可以恢复愈合,但是你自己给自己施加的痛苦和压力,却没那么容易消解。”
“在这个时候,如果你不对自己好一点,别人就更会看不起你可怜你,我们不要这样。”
“妈妈希望你开心快乐,任何事都有它的好处和坏处,关键是看你怎样看待它对待它,懂了吗?”
白悠然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就让时间停在这一刻多好,她好想陪在妈妈身边。
半月后,一支视频迅速走红,点击量破亿,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视频里,白悠然摘下了假发,露出了难看的造型,但是脸上依旧扬着自信和温暖的笑容。
“大家好,我是联合国烧伤康复协会的慈善大使,白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