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承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告诉妈咪的,但是阿姨你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绳子?”
“那是绑窗帘用的,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我送你去花店吧,正好你妈咪要下班了。”
一路上,方薇薇刻意地回避着斯承探究的目光,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纰漏。
到花店以后,店里的小员工看着可爱的斯承忍不住动手捏了捏他的脸,被斯承冷漠地瞧了回去。
方薇薇坐着一旁都看在了心里。
斯承虽然小时候粘人又调皮,但他终究是霍沉渊的儿子,和父亲在一起,他也变得有些过于成熟了。
小店员讪讪地收回了手,看向门口时像是在向救星呼救,“悠然姐,你儿子他不喜欢我!”
刚进店门的白悠然看到斯承时先是一愣,接着激动地上前拥抱。
“宝贝,你怎么过来了?”
斯承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的怀抱。
刚才白悠然是和陆温遇一起进来的,他都看到了。
斯承扯了扯书包带子,“我要走了。”
他的小步子很快,白悠然踩着高跟鞋追上去差点崴到脚,“斯承!”
斯承听到身后的呼唤声,即便再舍不得也没想过要回头。
都变了,妈咪和爹地都变了。
只有他在竭力维护着这个家,他讨厌卫表姑和陆叔叔,更讨厌善变的爹地妈咪!
想到这里,他拔腿就往外跑。
这时,马路另一个方向传来刺耳的车鸣声还伴随着司机的谩骂,斯承看着由远及近的车灯就直直愣在了那里。
他甚至忘记了下意识的躲避。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撞飞上天的时候,身体却稳稳当当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霍沉渊的面色冷峻,看向斯承的目光里有嗔怒和担忧,“下次再不知道看路,就永远别想出门。”
斯承看着身形高大的爹地,眼角原本就噙着的泪终于是落了下来。
霍沉渊紧紧把他搂在怀里,接着就要带走,刚迈出步子,就被匆匆赶来的白悠然叫住了。
“等等!”
霍沉渊冷漠地转身。
白悠然紧紧盯着他怀里的斯承,“刚才谢谢了。”
霍沉渊脸上没有半分动容,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
白悠然又走近了几分,“金先生的事情……”
他随即用鹰隼般的眼眸审视着她,让白悠然顿时如鲠在喉。
看着他如此防范的模样,白悠然心里涌上怒意和冷笑。
明明是她顺了人情来询问一下,怎么就成了她要可怜兮兮求他的样子?
这个男人一贯是那副王者的姿态,让人感受到那份那压迫感后不得不臣服。
但是她早就适应了。
白悠然绕到斯承那侧,替斯承理了理校服裤子,并没有抬眸,“你们霍家的变动我不管,只要不伤害到斯承,我宁愿这辈子都不再和你们来往。”
“如果下次斯承再受了什么委屈跑来我这里,我一定会跟法院申请,夺回抚养权!”
她用力系了系斯承的领带,眼里满是盛怒和挑衅。
霍沉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抱着斯承离开了。
他们走后许久,白悠然的怒意都没有消散,任凭陆温遇怎么问她,她也不说到底和霍沉渊说了些什么。
回到霍家别墅之后,霍沉渊把斯承放到沙发上便一言不发地泡起了茶。
斯承坐在一旁不知如何开口缓解爹地的情绪。
良久,霍沉渊倒了杯热牛奶给斯承,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那样小心翼翼的情感。
“斯承,爸爸问你,你为什么要跑?”
见等了许久,爹地都没有发火,只是轻声询问,斯承小孩子的心性一上来就又哭了个不停。
他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回答,“我不喜欢爹地身边有别的女人。”
霍沉渊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一道温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别的女人?”
斯承闻声望去,在看到卫兰的那一刻眼里布上了戒备和不满。
卫兰感受到他的敌意,无奈地掐着烟缓缓踱步走了下来。
霍沉渊对着她眉头一皱,“不许再在别墅里抽烟。”
卫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径直走到了斯承面前蹲下,“我是斯承的表姑,就是斯承的亲人,为什么不喜欢我?”
斯承抱着书包低头不语。
就像是在坚持着守护着什么一样,一旦他也倒戈投降了,爹地和妈咪就再也不可能了。
卫兰是个知性的女人,任谁和她相处过都觉得惬意又舒服。
换句话说,没有她搞不定的难题。
卫兰把霍沉渊赶上了楼,自己和斯承面对面坐着。
她起身倒掉了斯承的热牛奶,去冰箱拿了杯冰啤酒,“男子汉不高兴就应该喝这个。”
斯承看着她缓缓倒入杯中的液体,眼睛一眨不眨。
二人又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那天过后斯承不再排斥卫兰的存在。
但,仅是不排斥而已。
白悠然得到这个消息后喜忧参半。
方薇薇正好来给她送饭,见她盯着手机一言不发,笑着扣了扣桌子,“悠然姐,发什么呆呢?”
白悠然满脸愁容地看着她,“薇薇,你说如果我要争回斯承的抚养权,能有多少胜算?”
方薇薇拆餐盒的手一顿,“没有多少胜算。”
她自然也是希望白悠然能和霍沉渊重修旧好的。
她这一生注定要坎坷漂泊,但是,她在乎的人必须一帆风顺。
方薇薇转换了神色,“悠然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方薇薇从滚金离开后给斯承打了电话,要到了卫兰的手机号。
思索了半晌,她给卫兰发去了短信:“我是方薇薇,一小时后芝树咖啡厅见。”
悠然姐不想着去争取去赶人,那就由她来吧。
反正她也是要死的人了,能为悠然姐多做一点是一点。
卫兰的赴约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对方的变化有些让人吃惊。
谁能想到小时候那样一个腼腆又不爱笑的女孩长大后会这样温婉,有魅力?
卫兰和她一见面就紧紧拥抱住了她,“妹妹,好久不见。”
方薇薇轻轻挣开了她,眼里有疏离。
她们小时候也就只见过一两面,她就成了妹妹?
见方薇薇冷着脸,卫兰并未感到不妥,反倒热情地反客为主,给她点了不少甜品。
两个人一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最后,方薇薇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她离开霍沉渊。
卫兰把杯子轻轻搁在桌上,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离开?此话怎讲?”
方薇薇依旧审视地盯着她,“你回来不就是为了霍家的财产吗?你和霍沉渊没有血缘关系,想进一步发展也是预料之中的。”
卫兰闻言失口而笑,“你们一个个都想什么呢?”
“我对霍家没兴趣,对沉渊哥更没兴趣。”
能让她感兴趣的,必定是十分稀有又珍贵的物什。
不巧,这两样哪个都不属于这个范畴。
见方薇薇没了别的话说,卫兰结了账便要离开。
她刚从卡座起身,就被方薇薇叫住了,再回身时登时一杯冷掉的咖啡就兜头浇了下来。
咖啡厅里周围的客人都纷纷侧目。
没想到卫兰被泼了咖啡还能泰然自若地掏出纸巾擦拭,并且整个过程中没有埋怨对方一句。
方薇薇只觉有些不对劲,再回过神来时,白悠然已经急匆匆地赶到了门口。
白悠然是接到斯承的电话才赶来的。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白悠然快步走到方薇薇面前,看着一地的狼藉,心一直跳个不停。
见卫兰还在擦拭手腕,她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手帕,但是被方薇薇狠狠压了下去。
白悠然见状甩开了她的手臂,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卫兰。
卫兰接到后笑了笑,大方地道了谢,“谢谢,我收下了,我还有事,二位慢聊吧。”
这场闹剧以卫兰的主动离开而收场。
她走后,白悠然坐在方薇薇对面,表情晦暗不明。
而方薇薇脸上除了有孩童般做错了事的愧疚后,还有几分不甘和委屈。
在她看来,卫兰被打一顿都是活该。
她只不过是为了给悠然姐解气泼了杯咖啡而已,白悠然会原谅她的。
但是她想错了。
白悠然拿过了方薇薇面前的咖啡残渣,一饮而尽。
方薇薇再想劝阻时,她死死地盯着薇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薇薇一愣,心尖抖得厉害。
她轻轻摇了摇头,“悠然姐,我……”
白悠然抢断了她的话,“微微,你为什么把她叫来这里还当众泼她咖啡,你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吗?”
“你一定要我一次次和霍家人再有瓜葛才行吗?让别人知道这是我授意你做的?”
因为她们两个形影不离,所以一方的举动另一方不可能不知情。
在别人眼里,这就睡白悠然对卫兰的报复,在自己离开霍家后仍不满其他女人亲近霍沉渊,哪怕是表亲。
方薇薇被逼问地哑口无言。
她看着白悠然盛怒的表情,只觉得,仅仅是一个卫兰,她和悠然姐之间的什么东西,就已经开始变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