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红柳没有想到,顺手解决了一个麻烦,就当了个百夫长,更没有想过左玉堂会如此慷慨。
其余人左玉堂也各自给他们封了个十夫长,公鸡头上一块肉,大小是个官。
杜红柳等人稀里糊涂的就当了官,不过左玉堂心里明白,如果他们没有挺身而出,虎威营的粮草恐怕真的会被他们付之一炬。一旦粮草没了,虎威营最好的结果就是无功而返。
由此说来,左玉堂给他们封官进爵的确是理所当然的。
三日后,齐国铁门关。
滚滚黑云在苍穹之上如同浪潮般汹涌澎湃,天光暗淡,日月无光。不时有雪亮闪电划破长空,隆隆雷声响彻云霄,大地都为之颤抖。
铁门关数丈高的城墙之上,大小弩车连排成片。每隔二十五步设有一个灶台,其上架设铁锅,里面满满都是沸水滚油,铁砂木炭。
铁门关外,燕军虎威营的抛石车几乎把能用的石头都砸进了铁门关,然而铁门关依旧完好无缺,牢不可破。
随着左玉堂一声令下,虎威营推着数座云梯以及飞楼向铁门关开进。虎威营离铁门关尚远,无数木桶就从铁门关城墙之上抛射而来,木桶砸入人群之中,当即爆裂而开,燃起熊熊烈焰,凡是被火焰烧着的士兵,无一例外在一瞬之间被烧做飞灰。
自然也有不少木桶砸中云梯及飞楼,不过云梯和飞楼表面包裹着一层凶兽皮,烈火奈何不得。
虎威营无人退却,顶着盾牌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从城墙上望下去,城下无数盾牌遮蔽了地面,仿若扑了一层鳞甲,蔚为壮观。
虎威营进一步推进,齐军城墙之上无数轻弩车以及弓箭手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箭矢遮天蔽日,如同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由于有盾牌的保护,虎威营军士少有伤及,不过仍有一些防护不当之人也只能自认倒霉了。云梯飞楼表面也扎满了箭矢。
虎威营再度推进,此时烈弓劲弩予以还击,也有不少齐军士兵中箭,从城墙上栽落。
却见对方敌台之上,几台重弩次第发射,重弩箭矢不是一般箭矢可比,几近两人之高,小臂粗细,尾端还系有绳索,威力巨大,不可小觑。
就见有几支重箭已穿入云梯和飞楼,城墙上士兵当即搅动绳索,一拽一拉之下,庞大的云梯飞楼再支撑不住,轰然倒下,连带底下士兵砸了一个七零八落。
不过即便如此,也有数座云梯和飞楼接上了城墙,里面士兵如潮水般掩杀而去。
也有不少长梯搭上城墙,虎威营士兵鱼贯而上,不过他们只爬到半截,城墙之上沸水滚油倾泻而下,又有无数士兵从长梯之上栽落。
无数檑木滚石从城墙上纷纷砸落,城墙下的士兵毫无抵抗之力,城墙之下俨然成了血肉磨坊。
杜红柳率属下部众从一飞楼冲入城墙之中,城墙上齐兵自左右两边扑杀而至,寡不敌众,被两面夹击,当场就有数个士兵死于齐兵刀枪之下。
攻城之路俨然是一条由无数人命铺设而成的血路,但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作为一名无名小卒,其本身就是极其悲惨的,往往都是统治者的贪欲和野心的牺牲品,不会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可唯有战斗才能改变无名小卒的命运,一旦破城,首登城墙者,便可一战成名,封官进爵,出任万户侯,迎娶白富美,虽不至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可吃香喝辣,荣华富贵。
在一个人的命运面前,有时候性命就是个屁。
杜红柳心里再清楚不过,张子敬倚仗张家的势力,已然是孤光城内的一方霸主,仅凭一己之力报仇雪耻,只能是天方夜谭。不过倘若在铁门关之战中立功,成为一军统帅,便有了与之抗衡的资本,报柳叶山庄灭满门之仇即可指日可待。
杜红柳手中的钢刀已经不知砍翻了几个齐兵,刀刃血红一片,刀口也缺了口卷了刃。整个人遍身上下鲜血淋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此时,杜红柳的刀劈在了一个齐兵的脖子之上,又一脚将另一个扑上来的齐兵踹翻,他还没站起来,两个士兵已经用枪扎透了他的心窝。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齐兵人群之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双拳齐出,直接打爆了那两个士兵的脑袋。
但见那人身上裹着黑色斗篷,脸上除了一双眼睛在外,其余地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两条细长的手臂赶得上皮包骨头,但两个拳头却大得出奇,表面青灰,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恍若一双铁锤一般。
杜红柳看到他就想起了斗篷人,那个戚雪口中所说的方镜海,两个人都穿着斗篷,身上有很多相似之处,杜红柳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关系,曾经那个斗篷人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现在这个斗篷人自己绝对不能放过。
杜红柳一刀向斗篷人劈去,斗篷人拳头迎刀而上,一拳就把刀打了一个粉碎。另一只拳头几乎就在同时向杜红柳攻击过来,杜红柳头一歪避过一拳,斗篷人的拳头直接轰在了城墙之上,只听“嘭”一声闷响,城墙表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直接把城墙打了一个对穿。
杜红柳一个翻滚和他拉开了距离,抽出腰间拂尘甩了出去,此时此刻斗篷人一拳已经轰至,杜红柳甩出的拂尘当即裹住了他的拳头,拂尘毛丝缕缕锋利如刀,但对斗篷人的拳头够不上半点伤害,但他想把拳头从拂尘里抽出也办不到。
杜红柳趁着他一个拳头受制,一个回旋踢七八脚就已经落在了斗篷人身上,斗篷人被踢得几个翻滚灌翻在地。
这个时候,白一光已经冲杀到杜红柳身边,一见到再次冲过来的斗篷人,也冲了过去,与之近身缠斗。
斗篷人双拳坚硬如铁,力量虽大,但灵活程度远不及白一光,只几个来回就被白一光在身上捅了数个窟窿,然而还没等他高兴一会,斗篷人身上的创口处钻出无数乳白色的线虫,几经穿梭之下,就以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下完全愈合。
“这是一个什么鬼,伤口这么快就能愈合?”白一光退回到杜红柳身边。
杜红柳想起了另一个斗篷人,那家伙被戚雪一剑刺穿了喉咙依旧不死,眼前这个创口在很短时间里能够自愈,相比起他来,只强不弱。
斗篷人嘴巴里发出几声如同老枭般的怪笑,几个翻滚之间已经扑到眼前,抡起铁拳齐齐向两人砸来,两个人虽然躲过铁拳的攻击,但也奈何他不得。
白一光转到斗篷人身后,双刀齐出,在斗篷人后背上划拉出两道又长又深的创口。杜红柳随之扑到他的背上,双腿钳住斗篷人腰腹,一只手箍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插进他背上的创口。
那斗篷人感觉到不妙,身体一转,反身撞向城墙,斗篷人体型骨瘦如柴,却是怪力无穷,这一撞之下堪比千钧之力,坚固的城墙为之一颤,被撞之地随即皲裂而开。这下子撞得杜红柳气血翻涌,只感觉遍身骨骼都散了架,五脏六腑仿佛都碎掉一般,喉咙中一咸,一口鲜血吐出。
可即便如此,杜红柳依旧死抓不放,扣住斗篷人创口的手中根须催动,疯狂的吞噬着他的血肉。
然而,正当杜红柳以为斗篷人即将完蛋之时,他身体里的线虫从四处聚集而来,不断啃咬根须,本来坚韧无比的根须在这些线虫面前竟然不堪一击,纷纷败退。更恐怖的是,这些线虫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力量,不断修复着斗篷人受损的肌体。
“小子!不要认为有几条人参精的根须,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爷爷今天就告诉你什么叫做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斗篷人操控着线虫向根须展开了疯狂的攻击,所到之处根须寸寸断裂。
白一光被七八个齐兵缠得死死的,从飞楼上冲来的唐氏兄弟也脱不开身,没法支援杜红柳。
“我看你等到没有了根须之后,又能奈我何!”斗篷人的话中夹杂着笑,仿佛杜红柳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杜红柳心里很清楚,一旦自己的根须被线虫啃咬殆尽,就再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在生死一念之间,杜红柳决定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当下催动起源体里的所有能量,一丝不剩的全部灌注入根须之中,不成功便成仁。
随着磅礴的能量灌注,根须被线虫啃断的地方,又生长出更多的根须,一瞬间就压过了线虫的数量,线虫非但没有阻止根须的生长蔓延,有一些甚至被根须吞噬。
斗篷人这回再也得意不起来了,惊恐的嘶叫起来,甚至于哀求杜红柳放过他。
杜红柳冷冷的对他说:“如果今天我处在下风,想必你肯定不会有丝毫的怜悯,可事实上,现在是你要完蛋了,我当然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