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绣女和阿瓦木回到翠栊庵,把禅房里的四个师姐下葬。绣女信守承偌,让清风观的道士们帮忙,从几十里外的一个棺材铺买到了六口上好的棺材,连同阿瓦木昨天送过来的两个师姐,一起安葬。
两人给师姐们下葬的时候,听到旁边的树林里有清晰的树枝摇动的声音。阿瓦木要去查看,被绣女阻止。绣女小声告诉他:“是师父。”
两人把六人藏好,烧了香火,祭奠完毕,然后朝后走。走到拐弯处,绣女拉着阿瓦木突然藏身在树林里。两人在树林里藏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人追过来,便顺着小路朝后走。老远,他们便看到一个人影跪在他们刚堆起的坟墓旁,背朝着他们,一动不动。
阿瓦木小声说:“是慧心主持。”
绣女轻轻点头。两人小心朝前走了一会儿,藏身在一块大石头后。阿瓦木看着慧心的背影,不由地叹息:“看着可怜啊。绣女,咱应该想法救她。”
绣女先白了阿瓦木一眼,摇头,说:“恐怕晚了。她现在的心性跟昨日已经不同了。否则,我们在埋人的时候,她就会出来跟我们相见。先看看,如果她想自杀,我们就去救她,如果她对我们很警惕,那说明,她心里已经把我们当成了她的敌人。”
阿瓦木不再说话。两人看着慧心的背影。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一缕金黄的阳光照在慧心花白的头发上,显得很是苍凉。
果如绣女所说,慧心跪了一会儿后,猛然站了起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其迅速敏捷,绝对不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从未练过武功的老人。
更让绣女和阿瓦木没有料到的是,慧心看到他们这个方向的时候,突然朝着他们冲了过来,速度之快,状态之凶猛,让阿瓦木不由地浑身颤抖。绣女喊了一声快跑,两人从藏身处跑到小路上。然而,让两人更加惊愕的是,他们的面前突然蹿出几个状态凶恶的男女。他们狗一样嚎叫着,张牙舞爪,朝着两人扑过来。
绣女和阿瓦木只得抽刀防卫。这几个男女把两人围起来,只是威胁着他们,却不发起攻击。
绣女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阳,沮丧地说:“他们这是等着天黑。天黑后,他们借助巫师的力量,会更加凶猛。”
阿瓦木挥刀要朝外冲,被绣女拉住。她说:“稍等。”
阿瓦木不解,这都这时候了,还等什么?他刚要发问,慧心冲了过来。她的一头银发飘扬着,双手青筋裸露,面孔乌黑青紫,一双原本清澈睿智的眸子变得混沌凶恶。
围着阿瓦木的这些人看到她,都不以为然。显然,他们知道慧心是他们的人。阿瓦木小声说:“坏了,慧心比这些人凶多了。”
绣女说:“你怕什么?你现在不是会法术吗?”
阿瓦木叫苦不迭:“你以为法术是召之即来的吗?何况我现在什么法器都没带……。”
阿瓦木话没说完,慧心已经冲了过来。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慧心竟然扑向了挡在他们面前的一个凶恶的男子。男子猝不及防,竟然被慧心扯断了喉咙,噗通倒在地上。旁边的几个凶人一愣,朝着慧心扑了过去。慧心寡不敌众,被几个人拽到在地上,随着他们的攻击,慧心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阿瓦木举起刀,要去帮助慧心,慧心突然喊了一声:“快跑啊!”
绣女朝着慧心鞠了一躬,拽着阿瓦木边跑。
阿瓦木喊:“绣女!你这个没情没意的,你也不管你师父了?!”
绣女说:“闭嘴!你要是想死,你就回去救!”
阿瓦木虽然嘴里骂,心中却觉得蹊跷。以他对绣女的了解,她不是薄情寡义的人,她不救,必定有她的道理。
两人一直跑到翠栊庵门口,坐下来歇息。阿瓦木看到绣女两眼通红,他知道,绣女这一路是边哭边跑的。
他想给她擦眼泪,被绣女转身躲开。
阿瓦木说:“绣女,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我们联手,是可以救出你师父的……。”
绣女仰头看天。看了一会儿,才说:“我师父比我们都明白。她这个样子,没人可以救她。即便我们把她弄到清风观,请姑墨尊长帮忙,也没用了。她能在死之前喊我们快跑,已经是她力所能及的最清醒的状态了。”
绣女低下头,泪如泉涌:“没人能救她。师父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她曾经说,她希望她圆寂的时候,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们师姐妹能戴着花给她念经……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死了……。”
阿瓦木说:“也许……她不一定就这么死了呢。她现在这么厉害,那些人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绣女起身,说:“进屋里吧。天都快黑了,我们还没收拾屋子呢。”
阿瓦木随着绣女起身,两人走进庵里,阿瓦木关了大门。
绣女先点上了正殿的蜡烛,然后,从水井里打上一桶水,拿了抹布,去正殿擦洗血迹。
这个小庵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阿瓦木感觉今天晚上似乎还不能平静,因此,他举着刀,疑心重重地挨个屋子查看。
翠栊庵不大,总共两排房子。前面一排是正殿和禅房,两边有两处耳房,分别是钟楼和鼓楼,禅房的旁边,是居士住的几间屋子。阿瓦木把除了正殿的屋子都查看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他经过东头月亮门,经过甬道,来到后院。
后院是厨房和尼姑们的住处了。阿瓦木先从东头的屋子开始查看。因为天开始黑了,也因为有些害怕,他每到一间屋子,就把屋子的蜡烛点上。查看完毕后,出来把门关上。
阿瓦木查看完第七间屋子,从屋子里出来,发现他一开始点的那间屋子的蜡烛灭了。
阿瓦木一愣,不过没多想,走进了第八间屋子。阿瓦木点着蜡烛,觉得外面有人影一闪。他抽出刀,从屋子里跳出去。院子里很安静,但是他点着的七间屋子的蜡烛有六间屋子的灭了。
阿瓦木看着犹如黑洞洞的眼睛一般的六个窗户,头发都竖了起来。他知道,这六间屋子肯定是有人了,这些人并且皆来者不善。但是他们终究是什么来头,阿瓦木心中没底。
前面的屋子,就是主持慧心的屋子。阿瓦木看了一眼,借着第八间屋子里漏出来的灯光,他看到屋子门口有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