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白他们三人前往国狱准备坐马车回宫的路上,小白为了尽可能不惊动百姓,所以刻意让克晋领一条人比较少的路来走。
小白忽然想起来自己好久没有看到苿轻了,便问道:
“对了,自我去上大夫府上拜访过之后就没怎么看见苿轻,她去哪儿了?”
鲍叔牙对此也一无所知:
“可能是上大夫遣她做什么差事去了吧。”
小白点了点头道:
“上大夫做什么事都有道理,我感觉整个齐国好像没有比他更聪明的人了,如今竟然要派自己的女儿亲自去督办的事情,恐怕一定非常重要吧...”
这时小白隐约听到前方吵吵闹闹的,便循声望去,只见一座宅邸门口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箱子,还有很多穿着官仆模样的人正在将这些箱子往马拉着的平板车上放,同时还有人不停的在从里面往外搬。
小白觉得奇怪,便问鲍叔牙说:
“看这架势像是抄家,这是谁的家?”
鲍叔牙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看,可还是恭敬的拱手回道:
“回君上,此乃管仲的宅邸,干时之战后大谏匡伒等臣子便奏请君上您查抄公子纠和管仲的家,所有一干人等一律拘禁听候发落,君上您也准了。”
郝运知道这一定是真正的小白下达的命令,心中顿感无奈。
就在他们继续朝前走的时候,两个官仆在搬运箱子的时候,一不留神差点摔倒,结果人虽然没事,但是箱子却掉在了地上,大量的简牍从开口的箱子内倾洒了出来。
其中有一两卷简牍恰好砸在了小白的脚面上。
克晋见状连忙挡在了小白的面前,而官仆们不认识小白,看到他们挡在自己的面前,难免有些仗着官家的背景狐假虎威起来:
“走路不长眼吗?没看到我们在办公差?妨碍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鲍叔牙见状上前呵斥道:
“大胆!见到君上居然如此无礼!”
其中有些人认出了鲍叔牙,当然也就不会对小白的身份怀疑了,他们纷纷跪在地上,其中刚刚向小白大肆扬威的官仆连连掌嘴赔罪:
“小人不知君上前来,无礼之处还请恕罪。”
小白弯下腰将地上的简牍捡了起来,稍稍展开看到里面密密麻麻写的文字。当然他是看不懂的,他也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捡起来,万一鲍叔牙和自己讨论简牍上的内容,那岂不是露陷了吗?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鲍叔牙见小白捡起了简牍翻看,便问道:
“此乃是管仲所写的《兴邦七策》,君上看了以为如何?”
小白根本不知道上面写的是啥,怎么能够回答呢?所以他赶紧将简牍卷起来然后故作镇定的答道:
“恩...写得不错...”
见小白这么说,鲍叔牙认为这是让小白重新接纳管仲政见的机会,便趁势对小白说道:
“若是君上有意重用管仲,这些东西是不可不看的,不妨将全部的管仲所写的策论带回宫内,君上仔细研读之后自然就明白管仲的奇异之处了。”
急于从简牍内容讨论上抽身的小白,认为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那么鲍叔牙或许会真的为了说服自己而逐条和自己解释,所以尽管非常为难,但他还是立刻就答应了:
“行...行吧...”
鲍叔牙见状随即转过身来对这些负责抄家的官仆说道:
“你们都听到了?君上有意启用管仲,所以抄家的事到此为止,你们把所有的策论一律小心送回晁德殿,不得出现任何毁损,其他的给我哪儿来的搬哪儿去!”
这些授命于匡伒的官仆哪里敢违背国家一把手的话,赶紧磕头领命:
“诺!”
虽说答应了鲍叔牙要好好看看管仲所写的策论,可是当他看到整个书房的台面上堆满了比他身高而高的“简牍山”时,他的嘴巴无形之中圈成了“O”型。
路过晁德殿外的内监们突然听到殿门之内传来小白凄惨而又绝望的呼嚎:
“这什么鬼啊!”
站在一旁的鲍叔牙看到他这幅反应却感到十分奇怪:
“君上,这些简牍的量对于常人来说自然是庞大的,可君上您从小记忆超群,有过目不忘、初试即熟之能,不致如此反应吧?”
小白心里的苦没有办法对鲍叔牙说,他回想起自己之前回到郝运卧室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些书籍和笔记,嘴角挤出了一丝干涩的苦笑,同时小声嘟囔道:
“你这一身的本事可把我给害苦了...”
鲍叔牙担心小白在作为公子时就不接受管仲的这些政见策论,再让他看这么多的内容难免有些不耐烦,这极有可能会改变他启用管仲的决策,所以他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上前将最下方托盘之上的七卷简牍捧到了小白的面前:
“管仲之策论遍及齐国方方面面,过于细密也是人之常情,若君上觉得繁琐不妨先看这《兴邦七策》之总纲,了解管仲的一番心血。”
看着眼前这摞起来像是一座小金子塔一样的七卷简牍,小白忍不住干咽了一口唾液,这对于从小不爱读书的他来说当然也是不小的重担,但当他看到鲍叔牙身后那成百卷的简牍巨山,他认为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于是双手接过了这些简牍:
“好吧...”
鲍叔牙又道:
“等君上阅完之后,臣再请您正式接见管仲,和他对谈治国之道。”
什么?这也要论文答辩?
小白一听吓得差点跳起来,这句话也差点脱口而出,可是他又怕自己过度的反应会招致鲍叔牙的怀疑,只好将这个硬疙瘩吞下去:
“好吧...都这样了您说了算...”
等到鲍叔牙走了之后,小白低头看着面前写满自己几乎不认识文字的简牍,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带这么玩儿吧?就算是我想读也得换个简体字版本的啊,我的老天爷啊,你是不是忘了我在这个时代是文盲的人物设定了...”
这时,殿门外传来了露伶的声音:
“君上,奴婢照例给您送上糕点。”
小白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宫外光顾着政治作秀了,根本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肚子饿的扁扁的,再去想这些事情头都快炸了,于是他决定先不管这些策论总纲,填饱肚子再想办法。
想到这里,他对殿门方向说道:
“进来吧...”
得到小白允许的露伶,领着后面端着糕点和茶水的两名女婢走了进来。
他见小白手里捧着盛放简牍的托盘,便上前双手将其接了过来:
“君上操劳国事辛苦,先用些点心歇息一下吧。”
小白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些制作精细的各类点心,开始有些压制不住饥饿感的爆发,不顾吃相的动起手来。
一看到露伶,再看看那些简牍,小白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想法,他边吃便问露伶道:
“你识字吗?”
露伶不知道小白为什么会这么问自己,但还是回答他了:
“君上莫不是忘了,奴婢幼时便侍奉于您左右,读书写字也在旁侍候,自然耳濡目染识得一些字,但远远比不上君上您的博闻强记、过目不忘之能。”
小白听后一拍大腿:
“那就行了...”
说罢,他对另外两名女婢说道:
“这里有露伶一个人侍奉就够了,你们先出去吧...”
“诺...”
两名女婢领命而去,而露伶不知道小白要叫自己做什么,便问道:
“君上是有什么要单独吩咐奴婢做的吗?”
小白将嘴里的糕点吞下去之后,又觉得有些噎得慌,便如牛饮一般将面前茶盅内的吴茶一饮而尽,转而起身走到了露伶的面前对她说道:
“其实还真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