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者,生于无极也,阴阳由微于著,循环无端,及其自生生机也,老道这套太极拳,讲究阴阳自然之开合,与当下武学迥乎不同的是此拳法是以静待动之法,后人发,先人至……”
“如来者,乘如实道来成正觉,如诸佛而来,是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携煌煌大势以除魔卫道,我之所学尽在‘势’之一字……”
武当后山,不起眼的竹林小屋内,两大高手坐而论武,二人所述具为武学至理,哪怕是当今江湖的一流高手在此,怕是也会有不小的收获,可惜,如今同在这屋子里的,只有不通武学的白泽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之后再不可闻,屋内,张老道闭目盘膝而坐,显然已有所悟,杨超坐在一旁的竹椅上轻抿茶水,为他护法。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和小友这一番交流,当真令老道受益匪浅。”张三丰缓缓睁开双眼,感慨道,只觉得自己久久未曾突破的修为似乎有了一些松动。
“彼此彼此,张真人的阴阳之道也着实让我大开眼界,还要恭喜张真人更……”话到一半,杨超忽地住口不言,眼睛微眯,轻笑道,“张真人,好戏要开始了。”
张三丰闻言,立即放开心神感应,片刻后,竹林外果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心中又感叹一番杨超的内力之强。
“脚步沉稳,呼吸绵长,莫非来者是少林一派的高手?岱岩也在?咦?这又是那一派的高手,内力如此之深,竟似绵绵不绝一般,险些看走眼了,如此高手,隐瞒身份待在岱岩身边,莫非别有所图?”张三丰有些疑惑地看向杨超。
“会少林武学的可不见得都是少林弟子,隐藏身份的也未必不是朋友。”杨超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心里暗道,“我去,要是张三丰以为张无忌是敌人,那就搞笑了,我记得原著中老道没发现张无忌啊,改剧情了?”
杨超又哪里知道,原著中张老道一开始只以为是有客来访,又怎会仔细探查,是以并未发现假装小道士的张无忌,也给了假空相的可乘之机,而这次,老道先是见过了杨超这个大高手,又经他示警,一开始便全神贯注,又岂会发觉不了只有先天大成的张无忌。
张老道何等老辣,只此一言已然明了,但他仍不动声色,反而起身上前一步,扬声道,“少林哪位高僧光临寒居,老道有失远迎。”然后“呀”的一声推开竹门。
屋外,张无忌看着缓缓走出的张三丰,只见太师傅虽然红光满面,实则比之当初分离之时,着实又苍老了几分,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悲伤,几欲落下泪来,再偷偷望去,却发现太师傅眼神正看着自己,心下骇然,连忙低下头去,心中却在想,“莫非太师傅已经认出我来了?”
张三丰此刻也是有些迷茫,虽说通过杨超的话可以判断出这个冒充的小道士不是敌人,但如此高手总不能真的不闻不顾,是以张三丰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却发现这小童却好似认识自己,看向自己的眼神俨然向看见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当下心中不免有些奇怪,所以多看了几眼,但那小童很快便低下头去。
“罢了,过后在细细询问吧。”张三丰心中有了决定,转眼看向疑似少林一脉的和尚。
那和尚双手合十,自称少林“空相”,一脸愁苦,直言魔教势大,各大派围攻光明顶弟子已遭毒手,且魔教野心勃勃,欲趁机霍乱江湖,少林已经沦陷,魔教大队人马已直奔武当而来,如今中原武林荣辱存亡,全系张真人一人之手,说罢放声大哭。
张三丰虽知有异,但少林被破的消息还是让他心头一震,‘空相’又解下身后包袱,打开之后一颗首级赫然在其中,却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大师,张无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张三丰也不免有些凄凄然,‘空相’拜倒在地,“请张真人助我报得大仇!!!”
‘空相’久久未曾起身,张三丰只得伸手相扶,却不料‘空相’骤的双掌齐出,直击道人小腹。
这一变故惊呆了屋外众人,哪怕是武功极强的张无忌也来不及上前救援,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太师傅小心。”
‘空相’这边双掌送出正自狞笑,突然发觉不对,原来不知何时,三丰老道的双手已经搭在他的手腕之上,有了防备的老道,一身武功从心所欲,无不如意,加上刚刚又有精进,又岂是‘空相’这等道行所能暗算的。
“你!”‘空相’惊呼出声,然而并未等他回神,只见三丰道人双手圆转,向外一绞,只听“咔嚓”、“喀喇”两声响,‘空相’双臂已软绵绵的垂下,张老道得势不饶人,左手趁势下压,直往‘空相’天灵盖而来,眼见‘空相’即将毙命于此,忽听屋中传来一道声音,“张真人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场上已经多了一位白袍青年,只见他一只右手牢牢接下张三丰攻势,另一只手已经点了‘空相’的穴道,使其不能走脱。
在场众人无不骇然,竟没有一人察觉此人是如何现身的,即使是张无忌也只看到了一道淡淡的影子。
“小友此举何意?”没有恼怒,三丰道人是有些疑惑道。
张无忌几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这语气也不像敌人,只是不知太师傅(师傅)怎么又认识了这么一位大高手。
“张真人,此人暂时可杀不得。”迎着张老道疑惑的目光,杨超开口解释道,“此人善使金刚般若掌,但他们师门还有一门绝学叫做‘大力金刚指’……”说到这儿杨超顿了一下,将目光看向担架上的俞岱岩。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很快领会到了杨超的意思。
“是他!!!”俞三侠目眦欲裂,看向‘空相’眼中尽是怒火。
“不,”杨超道,“应当是他师门中人。”
“哈哈哈!”'空相'此时也听出一点意味,“原来是你,不错,是我师兄做的,谁叫你偏偏嘴硬,这二十年的残废滋味,啧啧,不好受吧。”
“杀了他,师傅我要杀了他!可怜了我的好五弟。”前面还是杀气腾腾,但到了最后一句,这位铁骨铮铮的武当三侠却哽咽起来。
“杀了我,哈哈哈!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住武当吧,你当我之前说笑不成,我主已灭少林,你武当马上也要步上后尘了,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殷梨亭,殷六侠,如今,也向你一样了,哈哈哈,杀了我吧,我师兄会好好招呼你们的。”自知没了活路‘空相’已有些癫狂。
“啊!六弟!”
“梨亭……”平日里和蔼的老道此时眼中也布满杀机,“武当会如何老道不知道,但你今天必须死。”说罢老道又转身对杨超拱了拱手,“多谢小友告知。”
“先别忙着感谢,”杨超摆了摆手,“这家伙还有不能死的理由。”说完这句话,杨超面向‘空相’,厉喝道:“交出‘黑玉断续膏’!”
“黑玉断续膏!!!”
“你怎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前者是张无忌激动的声音,后者则是‘空相’惊恐的声音,他见鬼一般的盯着杨超,需知这黑玉断续膏乃是他金刚门的续骨妙药,即便连本门普通弟子都不知晓,如今被人一语道破,惊讶之情可想而知。
然而杨超却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张无忌,打趣道,“怎么了,不打算隐藏身份了?”
此言一出,在此之人皆望向这不起眼的小道童,张老道已有所察觉倒是并不意外,只是有些疑惑‘黑玉断续膏’是何物竟让此人如此失态,俞岱岩却是吃惊不小,他没想到此处竟还有第二个隐藏身份之人,假扮成自己身边的抬椅小童却不知意欲何为,假如也是想对师尊不利之人,当下便惊出一身冷汗,正欲开口喝问,却正巧看到了自己师傅平和的眼神,当下心思一转,“师傅身旁的白衣少年应当是他老人家信任之人,如今那少年对这小道童并未露出敌意,反而如同朋友般的打趣,莫非也是相识之人么?那我却不可莽撞了。”再开口时俞三侠已经放缓了语气,“不知尊下何人,我俞岱岩何德何能竟有如此人物为我抬椅,当真是惭愧的紧。”
张老道也很好奇小道童的身份,正准备开口询问,却听到俞岱岩先他一步出声,于是老道也不着急了,只是好奇的看着小道童。
张无忌此时自然也感受到了大家的注视,但他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身份了,实际上当杨超指出伤害俞三叔、殷六叔的真凶之后他就已经有些难以自制,毕竟当初他父母之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无颜面对俞三叔,此时得知真相,当真是难以言喻,更别说还得知了‘黑玉断续膏’的消息。
“太师傅,俞三叔,我是无忌,张无忌啊!”说着竟情绪激荡,红了眼眶。
张三丰,俞岱岩惊喜交集,一时间竟有些不可置信,仔细凝视他的面容,竟是越看越像当初的小小孩童,面部轮廓也像极了曾经的张翠山。
“好,好孩子,翠山可有后了。”以为早已身亡的徒孙仍在人世,老道当真是喜从天降,以张三丰此时的武功境界,说出的话音竟有些颤抖,可见他此时心中已经激动到何等境地。
张无忌也是感动非常,但他深知此时还有一件事是更值得关注的事,于是向张三丰告罪一声,转身朝杨超抱拳行礼,道:“先生之前所言‘黑玉断续膏’之事可当真?”
“自然。”杨超知道张无忌的意思,“此人来自西域金刚门,‘黑玉断续膏’乃是他门中圣药,又岂会有假?还要恭喜俞三侠了。”
“喜从何来?”俞岱岩和张三丰均有些不解。
“俞三叔。”张无忌此时开口解释道,“我自蝶谷医仙的《医经》中曾经看到过关于‘黑玉断续膏’的记载,书中言道:西域有一门,疑似少林旁支,门中武功霸道,动辄伤人筋骨,但门中另有一物曰‘黑玉断续膏’,专治骨折之伤,颇有神效,只是其方并不外传,现如今……”
“现如今这和尚落入我们手中,只要想办法此药,再辅以张少侠这位医仙传人相助,想必俞三侠之伤不日即可痊愈,此事当不得一喜么?”杨超接口解释道。
“当真?”俞岱岩望着张无忌,眼神中充满了期望,相比于杨超的话,他更愿意相信五哥的孩子。
张无忌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老道和俞三侠无不惊喜莫名。
“咳咳,原来你们打着这个主意。”‘空相’此时突然开口,双目圆瞪“简直妄想!莫说我并不清楚圣药的配方,就算知道,我又凭什么告诉你们,无非一死而已,试试看啊!哈,哈哈哈哈!”
“你!”听着‘空相’的言语,俞岱岩暴怒不已,然而还未等他开口。
“我们未必非要从你身上得到药物啊。”杨超淡淡的开口,面带嘲讽道。
“你什么意思?”‘空相’闻言面色大变,当即开口,心中有淡淡的不安。
便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禀报祖师,魔教大军已到了门派之外,扬言,扬言要踏平武当。”
“这不,送药的来了,想必来人之中有你师门中人吧,不知有几个能囫囵着下山的。”杨超轻飘飘的话语传到‘空相’的耳朵里,当即使他面如土色。
“好,就让老道看看他们是何方人马!”老道士也被激起了豪气,之前张无忌已将自身遭遇尽数告知张三丰,是以他也不再认为是明教逼宫。
“张真人稍等,此时还需从长计议,还有些时间,张真人不如先教会无忌小兄弟太极拳,然后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对了,明月是吧,道袍借我穿一下……”
……
“张三丰既然龟缩不出,咱们先宰了他的徒子徒孙。”一道声音远远地传来,落在众人的耳中。
“是及是及,一把火烧了这道观,再将那老道绑到各派游行,岂不妙哉?”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后院距前山尚有些距离,二人言语清晰,显然是有意炫耀内力。
“该死!”听到有人辱及恩师,俞岱岩已双目喷火,张三丰也面带愠色,“嘿,老道数十年不履江湖,怕是世人已经忘记当初‘张三疯’的名号了。”哂笑一声,张三丰率先大袖一挥,向前山奔去,“老道倒是要让他们回忆回忆。”
“无忌,杨先生,我们也去吧。”俞岱岩开口,扮成小道士的杨超和张无忌二人当下抬起软椅,紧紧跟随。
武当,三清殿。
往日寂静的三清殿此时却是乌压压一片人头,其中高矮僧俗皆在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人身着明教服饰,众人将大殿牢牢围住,与武当一些弟子对峙其中。
“教主到!”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高呼,一顶黄缎大较就这么被施施然地抬了进来。
“明教张无忌,特来武当拜山,久闻张真人武林泰斗,却不想竟是欺世盗名之辈,既然张真人不敢相见,也罢,只要武当自认名不副实,欺世盗名,我等转身便走,又有何妨?”轿子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轿门掀起,一个少年公子自轿中走出,只见他一身白袍,俊美异常,手持白玉折扇,好一个风流俏公子。
“哪个说我武当欺世盗名!!!”
正在这时,一声长啸自后山传来,这声音震耳欲聋,如浩大雷霆骤然响起,初时还在远处,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已近在耳边,来势之疾,简直骇人听闻。
俊俏公子脸色一变,身后更是有数人上前一步牢牢护住此人,有一精壮结实的大汉小声对俏公子道,“这老道中气十足,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看来师弟未能得手,今日之行怕是还有变故,是否要从长计议。”
俊俏公子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开口道,“计划不变,他张三丰再强也不过区区一人而已,又如何阻拦我们这么多人。”话虽如此,但她面色仍是十分凝重。
与俏公子这边凝重的气氛不同,武当弟子这边齐齐松了一口气,好像找到主心骨一般,只见他们一起躬身行礼,“我等拜见祖师!”
一灰袍老道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这大殿之中,不是张三丰又是何人。
不多久,两小童抬着俞三侠也来到这大殿之上。
张无忌看着中央的俏公子不由一惊,“原来是她!”,急忙在地上抹了一把土,涂在脸上,当下暗暗传音给杨超几人,说明情况,示意此人正是之前他所讲述绿柳山庄之主,张三丰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只见他上前一步道,“就是你这小娃儿扬言要灭我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