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尉迟憬站在花园里,望着天上那一轮清冷的秋月默然。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而这苦,在浅疏离开后尤为坚韧,夜夜缠绕着他,没有人知道,他每时每刻为浅疏担忧的煎熬。
“主子站了多久了?”从银川府回来的路通碰碰路融的胳膊,轻声问。
“一个多时辰了。”路融眼里有深深的担忧。浅疏姑娘离开有两日了,他的主子这两日白天疯了似的在校场操练士兵,夜里便是站在园子里静思。
“你去劝劝吧。”路通道。
路融摇摇头,低低说了声:“主子,难受。”
“是啊,若是我,也会备受煎熬,生死不明的兄弟和不得不放手的女人。”路远叹道。
“主子看似利用了浅疏姑娘,其实是,抱了战争失败的必死之心,他要浅疏姑娘活着,路通,”路融顿了下,有些迷茫问道:“难道主子就不能和浅疏姑娘同生共死吗?”
“不能,因为浅疏姑娘对主子无意。”路通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略有些黯然。
浅疏姑娘不喜欢主子吗?若是不喜欢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主子?小侍卫彻底凌乱了。
上京的秋夜,有着高阔的天空和缀满星子的夜幕,东宫别院里几株粗壮的银杏树下是满地金黄的银杏叶,秋风起处落叶飞舞,给秋夜平添了几分诗意。
听说这院子里的银杏叶是萧天佐特意嘱咐留下的,由此可见,萧天佐还是个雅人。
到这里已经两日,虽然她对来侍奉她的小宫女旁敲侧击了几次,想要了解东宫的情况,但是无奈的是她,这个小宫女只会契丹语。手舞足蹈比划了几次后,浅疏彻底放弃,也不知道萧天佐是不是故意的,浅疏想。
这两日,萧天佐遣人给她送了好几次衣服,还有钗环簪子,颜色款式都很是素雅,她挑了件乳白色的夹袄,一条蓝色马面裙换上,戴了支白玉兰花簪子,整个人显得更为娴静。
不过此时,她换上了来时穿的衣衫,只因这衣衫里子缝有绑带,裙子可以从中间拆成两半,将绑带一一绑上,就是一身利落的衣衫。
经过白天的观察,要走出院子,比得过条抄手回廊,而抄手回廊没有遮挡,易暴露。所以,她把目标放在了银杏树上。
四下无人,浅疏轻悄的关上房门,而后急速来到银杏树下,脚尖轻点地面,人便向银杏树飞身而去,稳稳落在一个粗壮树枝上后,又轻点树枝,向另一个树枝飞身,如此数次,稳稳落在别院外的一面园壁边。
浅疏辨了辨方向,自己站立的地方是西面,而东宫正殿应该是东面,那里定是守卫森严,若是她,关押犯人一定会选择北面,因为北面不向阳,阴暗容易使犯人觉得压抑。况且离东面近,有什么风吹草动又易被发现。
打定主意,浅疏顺着园壁往北面小心移动。
转过拐角,直行五十米,园壁中间挖了一个平安门,园壁脚下是条碎石路,路旁种着繁茂的牡丹花丛。
浅疏刚走到平安门口,便听到有话音传来,只得一头扎进牡丹花丛里。
“大哥,那人还没招么?”萧天齐和萧天佐并肩走来。
萧天佐摇摇头,赞了句:“是条硬汉子!”
“若是他一直不招,大哥可有后手?”萧天齐问。
萧天佐笑道:“天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政事这样上心?”
“这不是要和天朝发动战争了吗,若是赢了,我便可以请求父王在天朝找寻......”
两人话音渐远,直到听不到,浅疏才从牡丹花丛闪身而出。
这个方向应该是对的,萧天佐应该刚刚从那里出来,现在只需找守卫森严的地方就好,浅疏想。
顺着刚刚两人来的方向,浅疏小心的一路潜行,期间遇到过三队巡守士兵,她都一一避开。直到看到前方灯火突然亮了许多,有笙箫之乐传出,浅疏隐在暗处,细细看去,里面进进出出好些身材曼妙的女子,竟是东宫养的舞娘乐童住的地方。
这......浅疏无语,大半夜的,那两人是到这里风流快活来了?
不死心的再多看了两眼,已是这条路的尽头,一排厢房紧密,一间正屋里,借着灯火看去,放着很多乐器,还有个粉衣女子在练习舞蹈。
这里实在不像是关押人犯的地方。怕离开得太久被人发现,浅疏悄悄的原路返回。
到了别院门口,浅疏将绑带一一解开,正准备往里走,便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这里走过来。
浅疏停下脚步,等着来人走近。
八个打着灯笼的侍女呈八字散开,将别院照的如同白昼。
而后是十二个侍女拿着手炉,熏香炉,小食碟子,手帕等物件众星捧月般围着个姿色艳丽的女子。女子散着齐腰长发,编了不下十根辫子,穿件红色长袍,外套花纹绚丽的对襟坎肩。
“你是新来的汉族女子?”那女子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问道。
浅疏点点头,转而问道:“你是?”
女子踩着图案精美的羊皮靴子走了过来,细细的将浅疏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问道:“你是新来的侍妾?”
“不是!”浅疏答的干脆。
“不是侍妾有什么资格住在这里?”女子听得浅疏的回答后面上一松,紧接着道:“来人,将她带到风语轩。”
便有三个腰圆臂粗的侍女走了过来。
“呵呵,”浅疏轻笑。
“你笑什么?”女子问。
“笑你将自己逼上绝路而不自知,蠢到无可救药!”
“你敢这样说我,你可知我是谁?”女子气急败坏。
“大辽太子的太子妃是即将成婚的西夏公主,现在在东宫住着的女子只有三种,”浅疏略带轻蔑的瞟了那女子一眼,接着道:“侍妾,宫女和我。”
而后,笑意晏晏的问女子可懂意思?
女子虽莽撞却并不十分蠢,这是在说她的地位只是个侍妾,而眼前汉族女子却是朋友,身份自然比她高。
这女子是萧天佐很是喜爱的一个侍妾,名唤乌兰其其格,在此时的东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如此奚落。
便见她猛的跨步向前,举起手向浅疏脸上打去,浅疏轻巧的侧身躲过,镇定道:“姑娘请自重。”
那乌兰其其格会点粗浅的拳脚,见浅疏闪过,又一脚踢了过来。
浅疏还是闪身躲过。
乌兰其其格怒了,觉得浅疏这样做是在故意耍逗自己,挥舞着双拳打了过去。
便听身后传来一声低吼:“乌兰其其格,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