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将死之人，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你不在意甚至有些讨厌的东西，当那个东西忽然不属于你的时候，你才忽然看到其中的好。
董英趴再地上，看着钱贵龙和钱贵凤的脸，从其中多多少少能瞧出钱贵锁的影子来，十来年的回忆涌上脑中，董英后悔，悔的肠子打结青紫交加，她爬到钱贵凤的脚边，哭的鼻涕流到嘴里，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真诚：“贵凤我知道错了，大嫂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没有贵锁，离开贵锁我会死的。”
钱贵凤听到她的话就觉得很恶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天天和肉球拿着麻袋将董英罩上，也跪在钱家人脚边求道：“大姑你行行好吧，让我娘回家吧，我们不能没有娘。”天天抱着董英，哭的肝肠寸断。
李新花看这两个孩子也是可怜，蹲下身子宽慰他们：“日后你们想你们娘可以回来看她，但她做出这种事，没要命就是你爹开恩，回去是不可能的。”
董家人没说啥，能保住一条命确实是钱贵锁不计较。
可是董英大嫂一想到日后要收留这个小姑子，整个人都不自在，当下盘算着如何将董英赶出去。
看到她们不近人情的模样，董英心慌，抱着钱贵凤大腿不撒手，钱贵凤蛮横的揪着她扔到旁边：“想回钱家等下辈子吧，人已经送回来咱们走吧，天天和肉球你们两个要是想陪着你们娘，那就在这待着。”
“这不中，天天肉球赶紧和你大姑回家去，在这没饭吃的啊，两个大小子可姓钱的，你们别留在这，我们家没吃食给他们。”董英大嫂当下不乐意，董英的老娘也是这么想的。
董英哭着将两个儿子推出去：“快和她们一起走，改天娘再回去看你们。”贵锁对她特别好，好说话，她到时候回去求他，还是有机会的，现在这模样回去也是丢人。
天天和肉球抱着他们娘哭了好一会儿，这才和钱贵凤她们离开。
两家子村的村民对着董英和那赖子指指点点，又是笑话又是埋汰，董家人觉得没脸，合伙将那被断了子孙根的赖子扔到路上，抬着董英进屋，草草关上门，进屋后董英大嫂就开始骂，拿着鸡毛掸子扫屋子，像是有啥脏东西进屋一般。
“这人啊就是不知足，老钱家那是啥样人家，吃好的喝好的，到冬天还能来点肉打打牙祭，有些人就是脑袋让驴踢了，好日子不过，回来偷那没人要的东西。
要我说，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董英大嫂骂的往外喷唾沫星子。
董英身子滚烫，下面疼的像是有刀在剜肉，她痛苦的瘫在炕上，一会儿想想肉球和天天，一会儿想想钱贵锁，眼泪连成串的往下落。
回去的路上，风刮着脸，天天和肉球的连累凝在脸上，疼又痒，他们两个跟在后面，肉球扯住天天的手，问他：“哥，真的不能让娘回家吗？”
天天知道的事情比较多，他明白是他娘做错事，心里想让董英回来又有点觉得丢脸，恨董英不守妇道。
但娘只有一个，他还是想让董英回家。
“不能。”天天盯着前面的几个人看，就是他们将这件事戳开，故意想把他娘撵走，这一切都怨他们，要是没有他们，他娘还在家里好好的。
这几天累的钱贵凤脚底板疼，她跟着回到老钱家坐一会儿，看着爹娘操心难受的样子，钱贵凤恨不得再跑回去给董英补两脚：“我看那女人还不死心，会说要回来呢。”钱贵凤捂着有些饿的肚子说。
冯桂花顿时急了：“还回来，再敢跑回来我就将她的腿敲断。”
啥玩意都知道要点脸从，除非董英连脸都不要，还敢跑回来：“假如她真回来，你们别理她，拿着扫帚给我轰出去，一点脸面也别留。”
李新花相对心肠软些，想着隔壁屋那两个孩子，有些不忍心：“我觉得撵出去就好，被打了，那俩孩子还在呢，看着也不是一回事。”
“那俩孩子是不是咱家种还两说。”冯桂花气的头疼，她栽到炕上，气的直打嗝，哼哼道：“也不知道那外人要怎么戳我的脊梁骨喽。”
“孩子我瞧着是咱家的，老婆子以后这话你少说还是，她和贵锁刚有这俩孩子的时候，还老实没啥脾气，这话当着孩子的面说不妥。”钱有财唉声叹气的说：“尤其这话不能从咱家人嘴里说出来，外人要猜的，你这么说让旁人怎么想。
咱们钱家的种该被人怀疑了。”
李新花急忙点头，公爹这话说的在理。
冯桂花也只是气话，当然知道这两个孩子的来历，闭口不语。
李新花脚沉，但看大家都没吃饭，只好起身去张喽，钱贵凤捂着胸口，她懒得动就没过去帮忙。
好不容易忙活完大家的饭，李新花打算去叫钱有娣她们回来吃饭，冯桂花心疼她跑来跑去的，就招呼她坐过来先吃饭：“那俩孩子三天不回家也不会饿坏，在外面有蹭饭的地。”
李新花也懒得动，就坐下和她们一起吃饭。
董英的事没到一天时间就传的整个村子都知道，老郑媳妇夸张的按着自己的胸口和老郑说：“诶呦我的天老爷，她的胆子可真不小，幸好我后面不和她一起走了，要不然还不得弄得我一身腥臊。”
这种不守妇道的也不知道平时神气什么，难道自己的洞被两个男人看过就值得她高兴？
第二天老郑媳妇就跑到宋家，和钱贵凤聊了一上午，把董英翻来覆去骂的狗血淋头，说着她问道：“你家几个孩子呢？”
“在沈三叔那呢，沈寒年因为救长宁腿摔坏，她过去帮忙照顾着顺便听学问。”小宝吃手里的饼子吃的哪儿都是，又混着口水，钱贵凤找草纸给他擦嘴，力气下的重，擦得小宝脸都变形了。
说起宋长宁老郑媳妇不得不给钱贵凤竖起大拇指：“你对那童养媳做的仁至义尽，要我是你，做不到这样。”
钱贵凤笑笑，觉得是时候也把这个消息告诉村里人：“我其实把那孩子认作义女，以后要送她嫁人的，当亲闺女再养，所以对她要比童养媳好不少。”
这话听得老郑媳妇惊呼：“你竟然舍得把那么好的小丫头当闺女，让她照顾你家福道多好啊。”
钱贵凤抿唇：“时间久感情深，舍不得让她这辈子就伺候我那心眼不好的儿子，找个正常男人嫁，男人知道嘘寒问暖，和我家福道在一起，日后谁能温暖她。”
老郑媳妇听的热泪盈眶，从旁边揪出一张草纸将眼泪擦干：“你这人看着脾性大心眼咋就这么好使，换我我做不到。”
钱贵凤也觉得自己是个大好人：“也不是我自夸，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这样，你说那孩子吃的穿的，是不是比别人家养闺女还精细，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心软，看那丫头天天讨好我们过日子，心里过不去。
她皱皱眉头，我都觉得自己造老大孽，在决定把她当成闺女的那一瞬间，我没有难受，反倒觉得身上轻松不少。”
钱贵凤吹嘘一顿口干舌燥，拿起旁边的茶杯喝口水润润喉，等着继续吹。
老郑媳妇听佩服，她拍手：“说得好，摊上你这个娘，是那丫头的福分，以后她要是不孝顺我第一个不答应。”
“能孝顺，肯定能孝顺的，还答应我会把福道当亲哥哥呢。”钱贵凤信得过宋长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