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涧峰,许青整理好自己的心态后,来到李铁柱庭院时,正见到李铁柱在院落里练习灵术。
云生云卷,呼啸生风,李铁柱长相丑陋,修炼资质难得的优秀,这一套叠云手被他使的极为精妙。
许青站在一旁,观看许久,受益良多。
收势匀息,李铁柱结束修炼,看到许青后笑道:“青哥,你舍得现身了。”
“不是听了你的劝诫,躲后山修习灵术去了。”许青作揖,讨了杯茶水喝:“今日此来,也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山鬼给的时间不多,性命悬于旦夕,许青心中焦虑,不想再转弯抹角,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起铁柱。
“青哥的事,那就是我铁柱的事情,呵呵,说说看,我能帮到你什么。”
对于这个大哥,李铁柱从心里是佩服不已的,拍着胸脯道。
许青抿了抿口中的苦涩茶水,清秀的眉头皱在一起:“前些时日,你还记得与水堇咱们三人在食堂的事情吗?”
“你说的是陈安之撞了咱们那次?”
“对!就是那次。”
许青盯着他的眼睛,神情严肃:“你说猎兽队抓到一只妖族幼崽,你知道这只幼崽关在何处吗?”
李铁柱沉思下来,回忆道:“我记得,那天我偷溜出蒙堂,在寨子里闲逛,遇到了张伯,与他闲聊了几句听说的。”
“怎么了?事情过了这么久,你怎么想起打听这事?”
李铁柱好奇的打量着许青,总觉得今日的青哥心思沉重,不像平时那般轻松。
“哦,没事,就突然想起了这事,找你闲扯几句。”
许青不想铁柱牵扯进来,见他怀疑,洒脱的笑了起来,递过手中的茶杯:“你这茶不错,再给我来一杯。”
两人喝茶聊天,从与铁柱的交谈里,他得知张伯是磐石寨看守地牢的狱卒,经常是夜间当值。
估摸这个时间,差不多到了张伯换班的点,许青起身打算告辞,被李铁柱拦住,问道:“青哥,你拿不拿我当兄弟?”
李铁柱问出这话时,表情很是郑重,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
许青猜想他可能是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喉结动了动,竟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他。
来磐石寨这数月时间,除了邵水堇,就只有李铁柱对他照拂有加,时常坐在一起吃饭谈心,他对自己太熟悉了。
只是,这次遇到的事太大,牵扯到妖族,许青打心底不想自己这个兄弟牵扯进来。
他自己为了活命,被迫无奈要把消息传给山鬼,自私点说,他对磐石寨没什么归属感,做出这等大逆之事,心里有愧疚,但依然可苟活于世。
但李铁柱不行,他在磐石寨出生,在磐石寨长大,双亲又死在妖兽手中,若让他知道与妖族勾结这件事,对他,对自己,内心都是个煎熬。
所以,听了铁柱的话,许青内心感动,抿着嘴唇,肯定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
李铁柱晃着他的肩膀,道:“那就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哈哈哈,干嘛搞得那么严肃,没什么的!”
许青照他胸前锤了一拳,笑了一下,然后盯着他,嗓音低了一些:“铁柱,我今日遇到妖族了。”
李铁柱震惊:“什么!妖族,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许青摇了摇头,决定坦白出来,但隐瞒了一些可能对铁柱造成麻烦的事情,平淡道:“妖族幻化成人类的模样接近我,我没拆穿他,但他向我打听那只幼崽的事情。”
李铁柱双目赤红,想到自己死去的家人,恨恨说道:“所以,你才来问我这件事。”
对他们这些住在飞涧峰的孤儿而言,最刻骨铭心的,就是从小在心中对妖兽和妖族的仇恨。
许青理解他内心的愤怒,继续自说自话:“我感觉到那个妖族的语气中对那只幼崽很在意,我担心如果幼崽的身份在妖族中很特别,或者很尊贵,你说,他们会不会攻打寨子?”
李铁柱杀意凛然,咬牙道:“让他们来,我们磐石寨还怕他们不成,早就想冲进常磐山去杀妖兽了。”
许青看他一幅被仇恨冲昏头的样子,心底担心,提醒道:“你别冲动,你我这种,冲上去就是送死。你要明白,这次我遇到的是妖族强者,不是那漫山遍野的妖兽。”
妖族,只有突破九级的妖兽才能被称之为妖族。
哪怕血脉最低级的妖兽,一旦突破九级,也不是他们这种修为低下的小灵师所能抗衡的。
许青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盛怒的李铁柱头上,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丢了魂一般痴愣的坐下。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正午暴烈的日光从头顶洒下来,而他们只能感受到从脚底升起的寒意。
良久,李铁柱率先开口:“青哥,你说该怎么办?这件事咱们只能上报长老院吧?”
许青摸了摸鼻尖,分析道:“肯定要上报,只是这件事只能你去做,你知道我始终不是磐石寨的原住民,灵师仪式上又让长老们对我心有罅隙。”
李铁柱明白他的担忧:“放心吧,这件事我去做。”
“嗯。”
许青心神晃动,看着铁柱的桃花眼睛道:“只是,既然妖族是我接触的,可能长老院到时会派人传我去询问,所以,我打算去找张伯查实幼崽的事情,这样长老问询时我也可以把自己的推断说一下。”
停顿了一下,许青商量道:“妖族看重幼崽,在得到幼崽的确切位置前,应该不会提前行动,所以,铁柱你等我消息再上报长老院,如何?”
他怕自己把位置泄露给山鬼之后,长老们就把幼崽给转移了位置,到时山鬼若真的敢闯寨,见不到幼崽,那他可就危险了。
况且,即便自己告知山鬼幼崽的位置,他又如何验证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要知道,村寨的万象仪,可是时时笼罩在矮峰群的范围。
若直接找上长老院,他们把妖族幼崽转移到只有他们知道的隐秘地方,那以他的身份地位,是肯定没权利知道的。
这样的话,用不了烦恼,明日一到,自己的小命就交代给阎王爷了,虽然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阎王地府。
只是,他这番说辞,怀有私心,对李铁柱有所隐瞒,心里难免不舒服。
李铁柱不知许青所担忧的,想了想,便赞同道:“行,这件事就听青哥的安排。”
他知道青哥一向聪慧,听他这么说,想来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我与张伯关系很好,不如我陪你一块去吧。”
想到许青自打来到寨子,就没怎么与村寨的人接触过,而他打小生活在寨子里,认识不少人,这种打听消息的事情,他更有优势。
“不行!”
许青不想他牵扯太深,但思虑一番,自己确实连张伯的面都未曾见过,若是一路打听过去,太容易露出蛛丝马迹。
但铁柱参与打探消息,若妖族真敢攻打村寨,强救幼崽时,他该怎么脱身?
许青感到这是他重生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问题,头脑感到刺疼,心想若一旦事发,自己把一切罪责揽在身上,免得连累好兄弟。
做了这个决定后,许青叹了口气,点头道:“好,一起去。”
离开庭院,两人在路上交谈,李铁柱对张伯的行踪了如指掌,那人没什么大追求,爱好喝酒赌博睡大觉,这个点应该已经换班,不是躲在家里喝酒,就是在酒楼赌博。
两人先去到张伯住处,隔着老远便能闻到巷子里飘来的酒香,两人相视一笑,看来这位张伯今日在家中喝酒。
李铁柱毫不客气的推开那道破烂漏风的木门,进去后,果然见到喝的醉醺醺的张伯。
张伯,本名张水生,妻子病死后便再无续弦,膝下无子,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就放任自流,整天浑浑噩噩的,日子过得不像日子。
除了看守地牢,出去赌博,便无所事事,整天躲在家里喝酒。
“张伯,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们来陪你。”
李铁柱把路上买的熟肉摆在桌上,端起酒缸,倒了两杯酒。
许青在铁柱旁边坐下,目光打量着那个张伯,苍老的脸颊,灰白的头发,一身的迟暮之气,想来也是个苦命人。
“铁,铁柱啊,你小子又来偷我酒喝,咦!还带了个人一块。”
张伯的眼睛浑浊一片,满是醉意,说话时嘴巴都不利索,看来在此之前,倒是喝了不少量。
“这是我朋友,一起过来看看你,来张伯,先走一个。”
李铁柱像个小酒鬼,沾到酒杯后如同换了个人,与张伯喝了起来。
一老一小,你来我往,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桌上的菜却未动几下,许青扯了扯铁柱的衣袖,提醒他别忘了正事。
李铁柱朝他比了个眼色,张伯醉的即将不省人事,这时,两人才开始套张伯的话。
……
“幼崽被关押在灵师堂下的地牢里,甲字一号牢房。”
从张伯家出来后,许青心里一片轻松,知道了幼崽被关押的位置,他也好向山鬼交差了,希望那个异族能信守承诺。
李铁柱捏着一块肉,塞进嘴里,笑道:“嘿嘿,这趟还算轻松,张伯只要醉了,那嘴巴就容易跑风。”
“铁柱,谢谢了。”
许青心底愧疚,对他抱拳道。
若今日没有铁柱跟着,那他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打听出幼崽的消息,只是,虽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依然担心。
“兄弟之间,言谢可就生疏了。”
李铁柱不傻,这一路上能察觉到许青心事重重,只是,他不愿说,他不会问。
若他有难了,做兄弟的,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两人朝着飞涧峰走去,阳光很暖,清风徐徐,聊着近来灵术修炼的一些心得,只是,走到半道时,一群人拦住他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