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有何话要说?”卢大人把眸光移到了那个自称许瀚家仆之人的身上。
那人身子一抖,忙把他表面上虽是听命于韩玉韬,但实际上每次韩玉韬下完令后,他都会再去请示许瀚,在得到许瀚的允许后,才会有所行动的事说了出来,仿若说迟一些,他便会丢了小命一般。
是的,他若说迟了,确实会丢小命,毕竟他亲眼看着当年跟他一起行事的人,被人用匕首一刀刀把肉切了下来,直至丧命。
在他话落停顿的间歇,沈旭微动了动身子,他本就一直用眼睛的余晖注意着沈旭,看到沈旭那细微的动作,他的身子又是猛的一抖,连忙接着把打死沐沁雪父母之事的真相也说了出来。
事实上,韩玉韬虽想要沐沁雪家的家产,但他并不敢闹出人命来,所以当时下令时,只说让他们作作样子吓吓沐沁雪,让沐沁雪不敢把事情宣扬出去或是闹大就好,并未让他们对沐沁雪的父母下死手,然而许瀚却是暗中吩咐他们,为免留下后患让事情暴露,让他们动手时一定要至对方于死地,挑着要害处下手。
“那沐家女儿是如何逃过这一劫的?”卢大人发现对方话语里的漏洞后,沉声问道。
“回大人话,沐家女儿是许大人特意吩咐留下的,他的目的是要利用沐家的女儿,把姑爷彻底跟他绑到一条船上,让姑爷以后都只能听他命令行事,不敢违逆与背叛。”
“何出此言?”
“许大人让小人去告知姑爷,说是沐家夫妇重伤不治,只怕沐家的女儿会不顾一切的把事情闹大,让小人撺掇姑爷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只要姑爷一上当,就有了把柄握在了大人手中。
事情出其的顺利,姑爷因为害怕沐家女儿的报复闹事,果然下令让小人去取沐家女儿的性命,只没曾想,小人堵住了沐家女儿后,一个自称宰相之子的人出现,拿出宰相令牌救走了沐家的女儿。”
听到‘宰相之子’四个字,卢大人下意识的看了眼苏若菡。他想,他大概知道萧煜锦为何会对外宣称苏若菡已死了,毕竟苏鹜犯了罪,如果再让苏若菡继续坐在宸王妃的位置上,她一定会遭到别人的非议。所以,这应该是萧煜锦对苏若菡的一种保护。
苏若菡自然不会知道,不过言语间,卢大人就为她和萧煜锦的故事改了版本。
“岳父……他说的是真的吗?”韩玉韬怔怔的看向许瀚,许瀚并未回答,脸色却是灰白一片,他想不通自己身边的人,为何会这样毫不预警的站出来指证于他。
看了眼许瀚和韩玉韬,卢大人让仅剩那一人说了话,那人把许秀茹因名声不好,没人上门提亲,后来结识了韩玉韬,从而喜欢上了出手阔绰,人又长得不赖的韩玉韬,但却遭到许瀚反对之事道了出来。
许瀚之所以会反对,自然是因为韩玉韬无权又无势,然而想要攀上官家的韩玉韬却是不放手,竟对许瀚撒了谎,说他虽然无权又无势,但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商人,家底殷实,且他还是家中独子。
许瀚见自家女儿确实年纪也不小了,看在韩玉韬家底殷实的份上,默许了这门婚事,但却提出了让韩玉韬以一半的家产作为聘礼的条件,当然,许瀚也许诺了韩玉韬,为了能让他配得上许秀茹,会捐一个小官给韩玉韬做,就这样,一个想要权,一个想要钱,韩玉韬和许秀茹的婚事便算是定了。
可这之后韩玉韬却是迟迟未上门提亲,在许瀚的再三催促下,韩玉韬只得把他的真实情况道了出来,且还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上,把沐家是如何把他当外人,如何亏待他的事也一并说了。
许瀚听完后不仅没同情韩玉韬,还气得差点杀了韩玉韬,只最终被许秀茹拦住了,原因是,她已是韩玉韬的人,他们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但不管如何,许瀚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一穷二白之辈,他丢不起那个人,如此,许瀚对韩玉韬施加了压力,在许瀚的逼迫下,韩玉韬想出了苦肉计,开始了夺沐家家产的一系列计谋。
除了这些外,自从为官以来,许瀚曾贪污受贿的事也被捅了出来,且还附上了账本。
苏若菡佩服的看向沈旭,亏她刚才还想着利用韩玉韬把许瀚置之死地呢,没想到沈旭竟是做足了功夫,都不用韩玉韬当助力,许瀚便是玩完了。
沈旭感觉有人看向自己,寻着目光看了过去,发现看自己的是苏若菡,沈旭微微一颔首,算是向苏若菡致谢。
他知道,苏若菡之所以找上他帮沐沁雪,是在给他制造机会,让沐沁雪对他心存感激之意。
毕竟除了他以外,苏若菡还可以向别人求助,虽然那样一来可能会慢一些,但并不影响大局。
苏若菡回以微微一笑,她相信,沐沁雪若能打开心门,得到如沈旭这样成熟稳重之人陪伴,一定会幸福的。
“许瀚,韩玉韬,许秀茹,你等可还有何话要说?”卢大人冷冷的看着许瀚等人,不再称呼许瀚为许大人。
“下官无话可说!”他的远房亲戚是他的心腹,他信任他比许管家还多,此时竟也出来作证,且还交上了账本,他根本无力辩驳。再则就是,与其受了刑再认,倒不如干脆些。
一开始看到他的家仆和心腹时,他本还抱着希望,想着他们不敢出卖他,却没曾想,这两人竟是把他的罪证全数如实交待了。
他想不通,想不通这两人为何会背叛他背叛得如此彻底。其实,也不怪他想不通,毕竟在面对极刑,且这极刑还不是施在自己身上,但却又随时可能会施到自己身上时,谁都挺不了许久,那种无尽的恐惧对人的心理会造成极大的冲击,让人崩溃。而沈旭,他便是那么做的。
“岳父(父亲)……”韩玉韬和许秀茹显然没想到,一直镇定的许瀚会如此轻易的认了罪。
“来人,把许瀚等人押入大牢,待本官把此案禀明圣上后再作决断。”卢大人冷声吩咐道。
“是!”几名差役应声冲了上去,拖了几人便向公堂外而去,回过神来的韩玉韬猛的挣开了差役,扑过来拽住了沐沁雪的手臂道,“雪儿,我是受了许瀚父女的挑唆才那般行事的,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韩玉韬话刚说完,便被人一把拎了起来,狠狠的扔了出去,而扔他之人,正是沈旭。
差役冲过去拽起韩玉韬,而韩玉韬却是完全不顾被摔得生疼的身体,竟还一个劲的对沐沁雪打着感情牌,只从始至终,沐沁雪都未曾看他一眼,而他,自然逃脱不了被打入大牢听候发落的命运。
堂上安静下来后,沐沁雪规矩而庄重的磕了一个头,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却是大声喊道:“多谢大人!”她知道,这事不会再有变数了,按照律法,许瀚和韩玉韬怎么都躲不过一个死字了,至于其他人,他们也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起来吧!”卢大人浅声道,然而沐沁雪却是许久未能立起身子来,身体颤抖得也越来越厉害。
苏若菡知道,沐沁雪这是哭了,连忙走到了沐沁雪身边,把她自地上扶了起来:“沁雪,你父母的仇报了。”
沐沁雪猛的抱住苏若菡,眼泪如决了堤一般,汹涌而出。
“哭吧,哭过这一次后,我希望以后再不会看见你的眼泪。”苏若菡抱紧了沐沁雪,闷声道。
苏若菡话音才落,沐沁雪肆意的哭出了声音,半分不压抑。
“沐姐姐,别难过了好不好?”林梦娅今天特别的安静,此时见一切尘埃落定,红着眼眶走过来轻声安慰道。
然而,沐沁雪却是哭得越来越大声,她的父母去世六年多快七年了,她终于报仇了,这让她怎么能不哭?
“沐姐姐,你别哭了,我进宫去求姐夫重罚许瀚一家,让姐夫抄他们的家,灭他九族为你父母偿命好不好?”看沐沁雪越哭越厉害,林梦娅的眼眶越发红了。
还未离开的卢大人和京兆尹对视了一眼,识趣的离开了。
“卢大人,刚才说话的小姑娘莫不是皇后的胞妹?”步入后堂后,京兆尹问道。
“陛下无妃,只有一后,自然是的!”卢大人沉声道。
京兆尹了然的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案件,竟有此等人物在场,可是不对啊,拿出金牌的人明明不是皇后的妹妹啊,想到这里京兆尹正想向卢大人请教一二时,却发现卢大人已经走远了。
京兆尹摇了摇头,算了,不知就不知吧,知道得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
见自己的劝解不起丝毫的作用,林梦娅急了,上官逸走了过来,揽住了林梦娅,轻声道:“小傻瓜,沐姑娘此时虽然哭得伤心,但并非全因为难过,放心吧,她哭过之后便会好的。”
“真的吗?”林梦娅怀疑的看着上官逸,上官逸轻点了点头,林梦娅放下心来,靠到了上官逸怀中。
沐沁雪这一哭,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才慢慢停了下来,哭完后,沐沁雪发现,她心里轻松了许多,不再如以往那般的压抑难受。
苏若菡为沐沁雪擦了眼泪,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以此来迎接不再背负仇恨的沐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