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沐沁雪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苏若菡连忙追了上去跟在沐沁雪的身侧,歪着小脑袋看着沐沁雪:“你怎么了吗?”
沐沁雪仿若没听到苏若菡的问话一般,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苏若菡皱了皱眉头,很是疑惑的看着沐沁雪,却发现沐沁雪半天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眼神很是空洞,仿若一个失了魂魄的躯壳一般。
“诶,你到底怎么了?”苏若菡一把拉住沐沁雪的手臂,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如此颓丧。
“天啊,你的手怎么了?”拉住沐沁雪的那一刻苏若菡才发现 ,沐沁雪的手上粘满了血泥,指甲全数断裂,指尖血肉模糊,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沐沁雪失神的站在原地,并不回答苏若菡,眸中依旧是空无一物,任由苏若菡拉起她的另一只手,看到她的另一只手后,苏若菡再次发出了惊呼声:“妈啊,都说十指连心呐,你这得多疼呢?”看着沐沁雪的双手,苏若菡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十指似乎也在隐隐作痛,“我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沐沁雪并不回答,抽出了被苏若菡拉住的手便转身继续前行,苏若菡追了上前,再次抓住了沐沁雪的胳膊:“都说伤在儿身,痛在娘心,你这样被你母亲看到,得多心疼啊!”
“母亲……”沐沁雪看向了苏若菡,瞬间红了眼眶,哀伤的轻声呢喃,“我没有母亲了……不仅没有母亲,就连父亲也没了……”
“呃……”苏若菡一愣,抱歉的看着沐沁雪,“那个……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呵!”沐沁雪凄然一笑,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来,“他们都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鬼迷心窍,识人不清,他们便不会遭遇此劫。”沐沁雪一直觉得,如果从一开始她就不曾喜欢过韩玉韬,她的父母便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苏若菡愣住,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要说什么好了,失去亲人的痛她懂,可她实在是不擅于安慰人。
沐沁雪以为苏若菡怕了她,抽出了被苏若菡抓住的手臂,失魂落魄的向城外走去了。
苏若菡回过神来发现沐沁雪已然离开,连忙追了上去,但却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未再靠近。
让苏若菡没想到的是,沐沁雪来到一座桥上时,稍顿了一下脚步,接着便一头栽了下去,苏若菡大惊,连忙冲过去跟着跳了下去,虽是费了番功夫才找到沐沁雪,不过好在水流不急,苏若菡顺利的把沐沁雪救了上来,但沐沁雪却是陷入了昏迷。
那时苏若菡才十一岁的样子,她根本背不动沐沁雪,好在见到有人投河,不少的人围了过来,苏若菡请了一个大婶帮忙,把沐沁雪背到了一家客栈里,给了大婶一些碎银子,让那大婶帮请了大夫,那大婶倒也是个心善的,不仅帮着请了大夫,还为苏若菡和沐沁雪买来了两身粗布衣裳。
沐沁雪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了过来,在昏迷的那几天,沐沁雪高热不退,一直一直说着胡话,苏若菡问她什么,她便毫无意识的如实回答着。
通过那样的问答,苏若菡知道了发生在沐沁雪身上的所有事情。
在沐沁雪高热的那几天里,苏若菡一直悉心的照顾着沐沁雪,直到沐沁雪的烧退得差不多,苏若菡才躺到了沐沁雪身边,疲累的睡了过去。
沐沁雪醒来睁开眼睛后,疑惑的看着客栈内的一切,动了动身子想要起身时却发现,她身边竟躺了个人,睡得正香甜,而且还把脚搭到了她身上。
“啊……”虽然对方看起来不大,但却是个男的,再加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被换过,沐沁雪来不及想为何她明明已经投河,最后却在客栈中醒来,立时惊叫出声。
本在睡梦中的苏若菡,被沐沁雪这一声惊叫吓得立刻坐了起,惊恐的看着四周:“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何人?为何要占我便宜?”沐沁雪恼恨的看着苏若菡。
“你醒啦?!”苏若菡此时才发现,沐沁雪竟是醒了,高兴得忽视了沐沁雪眼中的恼恨之色,伸手便要去探沐沁雪的额头,想要看看沐沁雪有没有彻底的退烧,结果却是被沐沁雪猛的推到了床下,苏若菡气恼不已,幽怨的看着沐沁雪,“你干嘛呢?”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竟如此占我便宜。”沐沁雪悲戚的看着苏若菡。
苏若菡一愣,随即明白了沐沁雪的意思,站起来拍了拍被摔得生疼的小屁屁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占你便宜呢?我也是女儿身啊,只是为了出门方便才时常着男装罢了。”那好心的大婶给苏若菡送的粗布衣服,本就是一套男装一套女装。
“你……是女儿身?”沐沁雪惊讶的看着苏若菡,苏若菡重重的点了点头,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沐沁雪轻摇了摇头,垂眸时却发现,自己双手的十指被包得如粽子一般,遂抬头看向苏若菡:“是你救了我吗?”
“嗯!”苏若菡轻点了点头。
“其实你不必救我,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活在世上。”沐沁雪哀痛的垂下了眼眸。
苏若菡走到床榻边,轻抚了抚沐沁雪的头发,轻声道:“你也只是个受害者罢了,不要太过自责,再说了,即使你没有喜欢上韩玉韬,有些事情该发生时,还是会发生的,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沐沁雪惊愕的看着苏若菡,苏若菡倒也不瞒着沐沁雪,“你发热时犯了迷糊,说了好些胡话,再加上我有意问你,所以你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沐沁雪愣愣的看着苏若菡,只觉得苏若菡这个人,内心与外表截然不同,她的外表明明还是个孩子,内心却仿佛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苏若菡知道自己的表现惹来了沐沁雪的怀疑,但她并未在意。
沐沁雪蓦然收回目光,眸色猛然一沉,冷声道:“报仇!”
“我认为不妥!”苏若菡摇了摇头道,“你现在去报仇,只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沐沁雪恨恨的说道,本想握紧拳头,却发现被包成了粽子的十指,根本屈不起来。
“沐姑娘,仇虽然必须得报,但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苏若菡轻声劝解。
“我一刻也等不了,看着韩玉韬快活,我只恨不得立刻杀了他。”沐沁雪咬牙切齿的说着。
“可你父母在天有灵,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急着报仇,我会首先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再把敌人踩在脚下。为一些不值得的人豁出命去,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都不值得!”苏若菡认真的说道。
沐沁雪抬起眼眸,怔怔的看着苏若菡,越发觉得苏若菡特别的成熟理智,且这种理智,甚至超过了她。
“那你说我该怎么让自己强大?”沐沁雪下意识的问道。
“如果你信我的话,便跟我到京城吧!”苏若菡浅声道。
“然后呢?去报官还是让你父亲帮我?”沐沁雪嘲讽的看着苏若菡。她隐约记得,苏若菡在大街上救她时说过,她的父亲是当朝的宰相。
苏若菡轻摇了摇头:“我父亲虽然确实是当朝宰相,但估计我站到他面前去,他都不一定认得我是谁,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因为我而帮你。报仇的事,估计只能靠你自己。”
“我之所以叫你跟我去京城,只是想让你离开这个伤心地,然后找点事情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报仇的事才有希望,哪怕是挣到钱请杀手,也比你现在单枪匹马的去送死要好得多。”苏若菡接着说道。
当时说这些话时,苏若菡万万没想过,沐沁雪后来会成为她亲人一样的存在。
“好,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谢谢!”苏若菡这样的说辞,让沐沁雪心里好受了很多,这至少说明,她在苏若菡眼里,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经过认真的思考后,沐沁雪决定了跟苏苦菡离开西北,去往京城,在离开西北时,两人遭遇了韩玉韬派来的人阻拦,苏若菡再次拿出了令牌,很是不可一世的道:“你们可看清楚了,本公子可是当朝宰相的长子,你们若对我不敬,可别怪本公子对你们不客气。”
“嘁,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别说是宰相之子,就是皇子,我们也怕不着你。”对方的领头之人不屑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动手吧,反正我父亲就在附近的城镇,他此番得到太后的旨意,秘密前往西北来视察民情,他本想历练一下本公子,才让本公子独自来了此处,如果久久不见本公子前去与他会合,定会亲自来寻本公子,到时候你们这一个二个的,就等着我父亲把你们的脑袋摘下来吧。”苏若菡半分惧意也无。
听了苏若菡的话,对方有些犹豫不决起来,苏若菡很是没耐性的道:“快动手啊,本公子向来贪玩,想到去见阎王也有你们这么多人陪着,还莫名的有些兴奋呢!”
一旁的沐沁雪有些无语的看着苏若菡,只觉得苏若菡这样的性格,真是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来啊,动手啊,这南夏我几乎都快跑遍了,可阎王殿却是没去过,想来那定是个不错的地方,走吧,大家一起去玩玩。”苏若菡说着便轻拍了拍身下的马匹,让马匹向那些拦住路的人逼近了两步。
“你……你别过来!”对方见苏若菡向他们逼近,真是半点也不怕死的模样,舌头微有些打结的说道。
“为什么不能过来,人多好玩,你们要不动手,我可就又失去了一次见阎王的机会。唉……有个宰相父亲真是不好,上次遇到一伙恶霸欺负我来着,结果我父亲竟叫人把那些恶霸的手脚全砍了,害得我生生的失去了一次去阎王殿一游的机会,真真是可惜了。”苏若菡很是惋惜的说道,说着又让马匹向对方逼近了两步,仿若没看到对方眸底的恐惧之色一般,急切的道,“所以你们还是快点动手吧,万一我父亲一时兴起,突然来寻我,我可就真是彻彻底底的失去这个机会了。”
“你……你给我等着!”带头之人看苏若菡如此,撂下了一句狠话后,竟是落荒而逃了。
苏若菡轻摇了摇头,轻声对一旁呆住的沐沁雪道:“走吧,万一他们发现了端倪折回来,我们可就死定了!”
沐沁雪疑惑的看着苏若菡,苏若菡却是无比自豪的晃了晃手中的令牌道:“看起来很像真的吧?”
沐沁雪脸色一僵,敢情这令牌竟是假的?
苏若菡无视了沐沁雪僵住的表情,得意的道:“你别说,这些年它可帮了我不少忙呢!”苏若菡说着把令牌收入了怀中,一夹马肚便驱马向前而去。
沐沁雪无语归无语,却是觉得苏若菡真的很厉害,明明手中拿的假令牌,她竟是半点也不心虚。
回京城的路上无事可做,苏若菡为了让沐沁雪尽快的走出伤痛,便与沐沁雪闲聊了一路,闲聊时把她在相府的处境以及刘氏病弱之事也告之了沐沁雪。
因着对苏若菡有了了解,沐沁雪也不再对苏若菡那么疏离,慢慢的与苏若菡亲近了起来,最终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回到京城后,苏若菡让沐沁雪到红颜阁帮忙,之后发现沐沁雪很是有经商的天赋,苏若菡便让沐沁雪做了管事,在一次被对手恶意打压得几乎就要倒闭,其他店员都尽数离开时,沐沁雪不离不弃的陪在了苏若菡身边,挺过了那个难关后,苏若菡把红颜阁完完全全的交给了沐沁雪。
只在苏若菡提出要分她红颜阁总收入的四分利时,沐沁雪拒绝了,不过她也并非彻底的拒绝,而是要了两分利,因为她一直记着苏若菡的话,攒钱请杀手!
后来苏若菡嫁入了宸王府,各种各样的事接踵而来,她报仇的事,便被搁置了,但她万万没想到,韩玉韬等人,竟在她促不及防时,来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