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沉默的静太妃,太后眸中泛起浓浓的哀伤,如呢喃般说道:“可笑的是,我为他而改变,可最后他喜欢的,竟是如最初的我一样的你。”
说到这里,太后再说不下去,而静太妃,除了心中苦涩外,还觉得自己可悲之极。
她本以为先帝是真的爱重她的,所以这些年虽然承受了很多,但却并无多少厌恨,可听了太后刚才之言后,她有一种,她不过是个替身的感觉。
萧煜锦沉默着回到静太妃身边,紧紧的握住了静太妃的手。
静太妃猛然从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但在对上萧煜锦心疼的眸色时,身子却是一僵。她本以为萧煜锦得知所有事情后,一定会嫌弃她肮脏,却没想到萧煜锦竟还愿意亲近她。
想到萧煜锦因为她和先帝所经历的种种,静太妃心疼而又自责,如果可以,她多想抱一抱她的儿子啊,只可惜,她双手双脚皆被废,根本抬不起来。
“锦儿,是母妃的错,母妃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和安阳,母妃无能!”静太妃说着眼泪便溢出了眼眶。
萧煜锦摇了摇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紧了静太妃的手道:“不怪母妃,是孩儿不懂事,这些年不知母妃受了诸多苦楚,竟还在心里厌怪母妃!”这些话他藏在心里许久了,今天终于说出了口。
“呵!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啊!”从哀伤中醒过神来的太后嘲弄道。
萧煜锦拉起了静太妃的手,把脸埋入到静太妃手中,完全不去搭理太后。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兵器相接之声,听到兵器相接之声,太后脸上未有半分惧意,反而是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就算你今日强闯皇宫夺得皇位,也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太后冷嘲道,想到萧煜锦此生都会背着谋反的罪名,太后的心情很是愉悦。
萧煜锦依旧未搭理太后,因为此时此刻,他觉得再跟太后说什么,太后也不可能听进去的。
从刚才太后和静太妃的对话中,萧煜锦知道,一定是有人在中间捣鬼,使得先帝对太后产生了误会,从而让太后误以为静太妃在先帝面前说了她的坏话。
而这个人,应该是先帝极亲近的人,先帝亲近之人并不多,一一排除了那些在这件事中没得到利益的人外,就仅剩下曹公公了。
曹公公为乌蒙细作,会费心思挑起后宫之争,很正常。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兵器相接之声越来越近,殿外的官员纷纷涌了进来,没一会儿功夫,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威风凛凛的大步跨入了殿中。
“林傅,你可知守境武将私自入京乃是灭门的重罪。”太后看清进来的男子后,沉声道。
林傅,林昱彤与林梦娅的父亲,与林刈大将军一同镇守在西南边。
林傅眸色冷沉的看向太后,举起了右手道:“先帝遗诏在此,众臣接旨!”
林傅此言一出,太后以及众臣才发现,林傅举起的右手中赫然拿着一道圣旨。
“什么遗诏?他怎么可能留有遗诏?”太后听到先帝竟留有遗诏,颇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在听了太后此言后,萧煜锦微有些惊讶,没想到时至今日,宁伯侯竟还未把传位遗诏的事告诉太后。
“你自以为算无遗漏,事实上,他初病时便发现了不对劲,所以写了诏书让可信之人交给了林刈大将军,且令林刈大将军派人保护锦儿。”静太妃平静的看着太后。
“不可能,这道遗诏定是假的,若他当时有能力留下遗诏,怎么可能放任哀家?”太后没发现,说起以前的事时,她不自觉的自称为我,而此时,她又恢复了哀家的自称。
自称为我时,太后陷入了过往中,而自称哀家时,太后回到了满心只有恨的现实中。
“那是因为,他自知此生欠了你许多,已然无法偿还,所以除了保护锦儿外,他随了你的心意,只希望你能发泄出心中所有的怨气。”静太妃沉声说道。
先帝驾崩前,曾对静太妃说过这样一段话:此生除了你和她,朕不欠任何人,因为朕而让她对你怀恨在心,朕深感抱歉,只得来生再还你,而她……便让她随心意而活吧!
“呵呵,你撒谎,他那般厌恶我,怎可能觉得欠了我的?”太后听了静太妃的话,突然笑了起来。
“不管你信不信,先帝心中始终是有你的,我虽不知他为何误会于你,但病弱时,他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静太妃悲伤的说道。
若先帝心中无太后,怎可能会对她那般失望,怎可能会在误以为太后要伤她时那般生气?表面看起来先帝是在维护她,但静太妃心里无比清楚,那叫爱之深,责之切!
因为太后在先帝心里,一直是一个大气的女人,不该那般阴毒。
当然,在责怪太后时,先帝怪责得更多的还是自己,他怪自己年轻时心太软,使得太后变成了一个强势阴毒的女人。
但这些,终是静太妃的猜测罢了,可虽是猜测,但却是不无理由的,如若不然,在先帝未踏足太后寝宫那一个月里,他为何总看着太后寝宫的方向出神呢?
太后听到静太妃说先帝心中始终有她,笑意变得悲凉无比:“呵呵,你撒谎,你一定是在骗我。”太后说着站起身来,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大殿。
众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未曾开口说话。
林傅探询的看向萧煜锦,萧煜锦一脸沉重的轻点了点头。
“先帝遗诏在此,所有人等接旨!”林傅沉声说道。
太后党的官员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跪了下来,而原本就站在萧煜锦这边和那些中立的官员,跪得更是毫不犹豫。
林傅一脸威严的展开先帝遗诏,中气十足的开始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即位十余载,天下太平,民有所安,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虽不比先圣,但一直谨遵先圣之言,功更盼后人。
宸王萧煜锦,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
朕欲传大位于宸王萧煜锦,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众臣公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众臣齐声高喊道:“臣等遵旨!”
“儿臣遵旨!”萧煜锦红着眼眶直起身来,恭敬的抬起双手,林傅把圣旨放入了萧煜锦手中,顺势把萧煜锦扶了起来,而后跪到地上恭敬的道,“林傅拜见新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贺新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傅话音方落,众臣齐呼!
萧煜锦握紧了手中的圣旨,心中半分愉悦也无,反倒觉得心情沉重无比。
“锦儿,快让众臣起身!”静太妃眸带泪光,无力的提醒着一脸沉重的萧煜锦。
萧煜锦看向静太妃,见静太妃眸中虽含泪光,但却也有着对他的肯定,轻点了点头沉声道:“平身!”
在萧煜锦平身二字一出口的同时,静太妃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双眼一闭,脑袋一歪便靠到了轮椅上。
“谢陛下!”
“母妃!”众臣恭敬的道谢声和萧煜锦慌乱的大喊声混到了一起。
上官月华见此情况,连忙来到静太妃身边,细细的为静太妃作检查。
“前辈,我母妃她怎么样了?”萧煜锦急切的问道。
“静太妃的身子极弱,能撑这么久已是极限。”静太妃的醒来,其实是上官月华强制施针的结果。
“那我母妃……”萧煜锦看着静太妃的眸中,全是哀痛。
上官月华自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了萧煜锦道:“此药为九转丹,里面共九粒药丸,每九天喂静太妃服下一粒,待九粒皆用完,静太妃或许能醒来。”
静太妃的身体离油尽灯枯已然不远,九转丹虽是能让一般昏迷之人醒来,但静太妃……上官月华却是不敢保证的。
“多谢前辈!”萧煜锦握紧了手中的白瓷瓶。
“不用客气,如果静太妃能够醒来,切记虚心调养,不要再让她承受悲痛之事。”上官月华沉声交待着。
静太妃能否醒来未可知,即使醒来了,寿命也不会太长,可看萧煜锦满怀希冀,上官月华终是不忍心把实情告知于他。
“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母妃。”萧煜锦感激的看着上官月华。
上官月华轻点了点头道:“你身上的伤记得好好处理,我先走了!”
看着如此模样的萧煜锦,上官月华莫名的想起了褚钰轩,只觉得不管是萧煜锦还是褚钰轩,皆是让人心疼无比的孩子。
“前辈。”见上官月华离开,萧煜锦站起身叫住了上官月华,在上官月华回过头看向他时,萧煜锦略犹豫了一下道,“她……也来京城了吗?”
上官月华的眸色微顿了顿,最终轻点了点头,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目送着上官月华离开,萧煜锦握紧了手中的瓷瓶,暗道:苏若菡,谢谢你!若不是你,你父亲定然不会如此帮我的吧!
上官月华护送萧煜锦虽是为了南夏的未来,但给萧煜锦九转丹一事,却全然是在感谢他,感谢他当时对他的女儿放手,没让他的女儿走上跟刘氏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