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秋水对着保安使了个眼色,便向着儿子方向走去。
“妈,累坏了吧!”傅天佑难得得挽住母亲手臂,此时的母亲在他眼中再无之前的无情和不可理喻。
自从母亲接受夏绵绵后,傅天同吕秋水之间,便呈现一副母慈子孝的状态,像煞旁人。
“儿子结婚,妈妈再累也高兴呢!”吕秋水眸中含笑,一脸温柔。
抬眸,正好对上衣衫褴男人呆滞的眸光。
触碰到吕秋水若有似无的眸光时,乞丐样的男人快速低下头,便要落荒而逃。
周围的保安在他要逃离时,快速拦下。
“儿子,这个人真有意思,跑到咱家里来,我看她像是没吃的才这样,便取了好吃的狮子头给他,没想到他什么也不要,扭头便跑,现在的乞丐都这么有骨气了呀!”
吕秋水拍着儿子手臂,亲昵地看向那个仓惶低头的男人。
“咦,现在的乞丐不仅有骨气,还害羞呀,真有意思!”吕秋水向着男人打量,男人虽然佝偻,可是看得出身段很高,如果抛开那褴褛的棉衣,应该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那奇怪的动作,让人匪夷所思。
吕秋水眸光直直盯着他,“抬起头来。”
傅天佑不明白母亲为何对这样一个人这么在意,不过还是向那人看去。
没想到这个人在母亲话落后,头便快速扎入胸口,名几保安快速上前,将男人的脸摆正。
当眸光触碰到男人的面孔时,傅天佑一时间怔住。
与此同时,吕秋水更是如遭雷劈。
颤抖地声音忍不住跳出:“傅国!”
这双眸子即使他化成灰她也认得。
想到记忆深处,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新婚之夜便将自己抛弃,让自己独守空房。
如果不是傅老爷子的强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家的。
自己怀上天佑时,他便如同完成任务般,整个人得到解脱,便再也不回家。
傅老爷子也发话,如果他同外面女人有来往,傅家便不再容忍他。
直到女儿傅天宝出生后,满月宴刚结束,这个男人便消失不见。
据说他是同那个女人远走天涯。
或许是真爱吧,为了那个女人,儿子长这么大,却没有见过他一眼。
此时吕秋水对他有的只是恨。
“去,叫傅老爷子过来!”
十分钟后,傅家老宅,傅老爷子坐于正中,看着下面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男人,一双老目呆若木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敢相信,下面的这个人是他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儿子?
这几十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傅老爷子长叹一口气,这样的结果是他不曾想过的。
本以为他是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快活去了,可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过着乞丐般的生活。
傅老爷子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压抑,缓缓开口:“傅国,当初虽然你没吭声走的,可是我查了你的账,是带走五百万的,这些钱也不至于让你混成这模模样吧?”
但凡有手有脚,也能为自己挣口饭吃,可是他呢,这衣服是穿了多久没洗了?
还有这头发,连理个发的钱都没有了吗?
忽然想到一件事:“你都睡在哪了?”
褴褛男人抬起暗淡的眸子,一声不吭。
“说呀!”傅老爷子急得将拐杖狠狠敲在地面,双目直视。
傅国顶不住父亲带来的迫人气势,低若蚊蝇的声音从荒芜的胡茬中冒出:“在,在桥下!”
说完便将头垂下,再也不敢直视。
傅老爷子长叹一声:“咱们傅家这三代可是郑城数得着的人家,可只有你过得如此落魄,这简直连郑城最穷的西效也不如呀。”
傅老父子看了一眼傅国,便扭过头,不忍直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傅国抬头,眸中尽是祈求:“爸爸,我想回家,可以吗?”
傅老爷子面部抽搐,缓缓走到他身边,拿起拐杖朝他身上打去:“你还有脸回来?早干嘛去了?家里就这么不好吗?你的老婆孩子都没有让你有一丝的惦记吗?”
红木拐杖一下下打在傅天那单薄的身上,每一下都似乎下了狠劲,其中的怨恨、怒意和职责全部倾泻出来。
无意中,拐杖打入手臂,只听傅国眉头紧皱,整个人蜷缩起来,不停地抽搐。
傅老爷子停住手中拐杖,怔住。
接着‘咣当’一声,拐杖应声倒下,傅老爷子快速将傅国的手拉出,将宽大的棉衣袖子往上撸。
当看到那如面条般无力下垂的手时,不禁呆住。
只见手腕到半条手臂,尽被狰狞的疤痕布满,看起来很是骇人。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傅国想抽回,却被傅老爷子紧紧抓住。
傅老爷子颤抖地伸出手在他的手臂上抚摸,每一片肌肤下的凹凸都让他心惊胆战,痛苦不堪。
不论他之前如何混账,可说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
原本以为他在外过着自己想要的潇洒生活,没想到竟然混成如此惨状。
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不心疼。
“来人!”
傅老爷子对着进来的男保姆摆摆手:“带他去好好洗洗!”
傅国面色惭愧地看了父亲一眼,便在男保姆的搀扶下向浴室走去。
傅老爷子赶紧对着管家道:“快,去前院,将傅国之前的衣服多拿几套!”
管家应声退去。
再进来时,管家手中捧着一大摞衣服,看上去里里外外都有了。
同管家随后进来的,是一脸凝重的吕秋水和神情严肃的傅天佑。
“秋水呀,这么多年辛苦你带大孩子,现在傅国回来了,你看……”
傅老爷子伸手将眼角的湿润擦拭,招手将吕秋水入座。
吕秋水站住,面对傅老爷子,态度坚定:“爸,不论你如何对他,我没有意见,只是我不会接受他的。”
“你……唉,”傅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
抬头,正好看到沐浴后,身着深灰色休闲套装的傅国从里面出来。
面对突然出现的吕秋水,脚步顿住,一双眸中尽是愧疚之色。
吕秋从转头,正好对上那双眸子,曾经的邪魅不羁再也不见,剩下的只是暗淡和懦弱。
这哪是那个让他着迷的男人?
不,这是害她耗费几十年青春的男人,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守大半辈子活寡。
虽然是豪门,可是没有男人的心酸是外人体会不到的,当看到别人一家人欢天喜地,自己家只有孩子的哭闹,自己的手忙脚乱。
这么多年的心酸都是他带来的,这让她怎么能原谅。
傅国颤抖着,一步步上前,最后在吕秋水面前站定,原本犹如大提琴的嗓音变得沙哑,如松弛的琴弦般再难奏出乐耳的声响。
“秋水,对不起!”
吕秋水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盯着他,如发狂般责问:“傅国,你当初是怎么厌弃我们的,你一走了知,留下一双儿女,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就得认你?你怎么算盘打得这么好?想得美!”
“秋水,我悔了!”
沐浴后的傅国,被管家整理之后,整个人呈现出一副儒雅之态。
同之前脏兮兮的乞丐判若两人。
“你一句话后悔就可以翻篇?这三十多年来我是怎么过的,一个女人有几个三十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要这么折磨我?”
吕秋水忍不住眼泪哗哗落下,往日压抑的苦就这么一下子如开了闸的洪水般蜂拥而出。
傅国愧疚得不敢抬头,颤巍巍地伸手想去给她擦拭,却被吕秋水狠狠将他的手拍掉。
“别在这假惺惺,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