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虽然林妙也说过他会来,说带她回去,本以为只是开玩笑,故意的。
可直到林莫开口,她才知道这并不是玩笑。
夏绵绵将汤勺放下,抽了一块纸巾,在嘴角擦拭。
“林莫,我会回去的,只是今天是不是太仓促了,毕竟傅天佑还没有完全好!”
林莫点头:“我知道你是在担心他,只是,有林妙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你想在这段时间再度与他产生感情?”
夏绵绵震惊:“你,你知道了?”
林莫点头:“我知道傅天佑失忆了,他忘了你,既然他是选择性的失忆,带单独忘了你,这说明什么?”
夏绵绵心里一惊,无声地拿着汤勺在碗里搅着。
也竟然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果然是林莫,想知道什么都是可以查得到的。
这就是普通人和有钱人的区别,信息网不是一般的发达呀。
远在郑城,可是京都的事都被他知晓得一清二楚。
可自己却还想瞒着他一些,真是可笑。
林莫继续:“从医学上来说,病人选择性遗忘的一定是对他来说,最不想回忆的事情,也是在逃避的事情,他在逃避你,因为你给他带来的是痛苦和折磨,你不明白吗?”
夏绵绵脸色煞白,虽然知道他忘记自己可能是出于不想记起,可是这么赤裸裸地被人指出,还是让她忍不住难受。
她的不安被林莫看在眼里,虽然心疼却不得不继续:“既然如此,你何必对他再有痴想?现在你在做什么?彻夜照顾他?对于一个男人,面对一个衣不解带伺候她的女人,会有什么感觉?那只能是慢慢地心动?你想这样?”
“傅家不同别家,最讲究门当户对,你们之前折不幸不正是因为这个?以前如此,以后就能有改观?傅天佑现在能有冯浩兰,以后便可能有李浩兰、王浩兰,只是每一个都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你明明知道,只要林妙在,他便无忧,你何苦这样折磨你,也折磨他呢?让他回归到自己的人生轨道不好吗?”
林莫苦口婆心,只为能将她说通。
夏绵绵不言,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缓缓的音乐渐渐响起,环顾在四周,却驱散不了夏绵绵那郁闷的心情。
昨晚的场景再次闪入脑海,傅天佑抓着他的手,似乎想起了一些朦胧的印象,却又抓不住。
在向她求证。
如果自己同他呆的时候越久,那么傅天佑再次回忆起来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是,那样会如何,再让他如之前那般为自己冒险?
脱离傅家,再经历上一世那种折磨?
傅家的态度很明确,是绝对接纳不了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有了俩人离婚的事情发生。
自己何必再让悲剧重演?
想到这里,夏绵绵下定决心,眸光坚定,“你说的对,我确实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林莫眸中闪起亮色,本来以为还需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说服她,没想到,她竟然想通了。
既然如此,林莫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悦耳:“绵绵,你这样想就对了,回到郑城,和家人在一起,还有我,一定能活得精彩,不用再看人脸色,没有人会逼近你做不愿意做的事,以后我罩着你!”
夏绵绵抿唇而笑,此时的她或许真的需要别人推她一把。
面前女孩虽然面色还依旧略显憔悴,可是那眸中却闪着动人的光芒,如漆黑夜空中的一抹繁星,璀璨而又迷人。
“那,那就说定了,我们今天回郑城!”林莫生怕再生变故,急切地敲定时间。
“好,只是……”夏绵绵修眉微皱,眸中一丝担忧滑过。
林莫的心不由悬在半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一个女孩的一句话,一个字而紧张不已。
夏绵绵扑哧笑了起来,“我是在想,我得回去打个招呼,不能这样不吭声地消失吧!”
“那是,这是自然!”洁白的牙齿几乎闪瞎了人的眼,不得不说,这个林莫确实是一个到哪都迷死人不偿命的祸害。
结账后,夏绵绵拎着稍带的饭菜一同出了餐馆。
毕竟时间已尽中午,林妙她们也到了饭点了,便一道捎了过去。
按照林妙给自己治疗的流程看,今天傅天佑还是要泡澡,晚上还会再次施针。
从昨天他吐黑血情况来看,体内的毒素已清得差不多了,只是现在已属于巩固期间,不出一个礼拜,他便能生龙活虎。
想到这里,夏绵绵嘴角不由掀起,只要他好,自己便好。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刚到五楼,便听到如狼吼的吼叫声。
夏绵绵浑身一个激灵,心道不好。
这个方向正是傅天佑所在的病区,那这里,因为傅家包房毕竟多,所以病人也只有傅天佑一人。
而此刻,这道声音听起来正是傅天佑所在的病房区。
夏绵绵加快脚步,小跑着来到了病房区。
只见傅天佑病房中涌着不少人,夏绵绵心里咯噔一声!
走之前不是专门交待过,不能让任何人进去吗?可屋里黑压压的人在这里是为何事?
还有这哭声,也不像是一个人,像是三个,怎么像是人刚死般的哭嚎?
可是,林妙昨天治疗后傅天佑明明看着面色也有所转了,怎么可能会出意外?
由于病房处还隔着一条通道,夏绵绵看不到病房上的情景,可是她却看到了傅家人也在。
那名老人正是傅老爷子,此时他正抬起手腕,似乎在摸着眼角泪滴。
再加上此时里面此起彼伏的哭声,原本心里的那点支撑也因为环境而瞬间崩塌,支离破碎。
脚下一软,夏绵绵的身子几乎软下去。
正好被身后的林莫一把扶起。
手中提着的饭盒也被林莫及时从夏绵绵手中接回,才避免了落入地上的命运。
只是此时,还什么饭盒,现在还哪有心情考虑吃饭的事?
夏绵绵一步步向前,此时的脚步如灌了铅一般千金重,每走一步,都仿佛在耗尽她的毕生精力。
终于,过道消失,本来一目了然的病房因为前面几个的围堵挡住视线。
夏绵绵的到来,也没有引起屋里人的注意,可能是太过悲伤,还没来得及顾忌其他。
颤抖的手拔开一位暗红色旗袍女人,那人身子侧了一下,正好露出一道缝隙。
只见病房中一张白色床单覆盖,从头到脚,看不见里面的人。
能拿白色床单盖住脸的,那只能是死人。
夏绵绵大吼一声:“不!”
嘶声力竭的一声吼叫,似乎像是一只恐怖的野兽,在看到亲人离去后那所有的悲痛和绝望回荡在屋中,刺激着每个人的听觉刺激。
前面几个痛哭流涕的女人止住,忍不住扭头看去。
模糊的视线中,夏绵绵看到了,面前的三个女人她都认识。
一个是傅天佑母亲吕秋水,另一个年轻的是冯倩,也就是傅天佑新找到的失踪妹妹。
还有一个不是别人,正是余明华,看到这个女人,夏绵绵心里更多了一丝不祥预感。
“夏绵绵?你在这?”冯倩第一时间看到这个几乎不敢认识的夏绵绵,怎么会这样,瘦了,也显得那双眸子更大了,只是人也更憔悴了。
刚转过身的余明华看到夏绵绵后,第一时间伸手指着她:“夏绵绵,你安的什么心?是你,是你害死了天佑!”
冯倩一脸震惊拽了拽余明华的袖子:“婶,这个你可不能乱说!”
夏绵绵对傅天佑的感情,冯倩是知道的,因为自己当时被这个余明华威胁,不敢将真相说出,也正是这个,间接导致傅天佑与夏绵绵的离婚。
此后她也整天背负着自责。
眼下这个余明华第一时间出来咬夏绵绵,这个帽子还不是一般的大,她能做的便是阻止余明华。
余明华显然并不在意冯倩的阻止,面向傅老爷子,咄咄逼人道:“爸爸,就是这个女人,本来天佑是昨天要做手术的,医生也说了,不手术生命危险,可是她却跑来,劝天佑不手术,她还找了那个骗子给天佑看病,如果不是她,天佑现在还好好的!都是她,是她害了天佑!”
傅老爷子因为吕秋水的话止住眼泪,一双苍老的眸子定定看向夏绵绵,沉声道:“她说的是真的?”
虽然声音平静,可是夏绵绵却看得出,里面却是酝酿着滔天怒火,她相信,只要她点一下头,这位老人便可以将她摧骨扬灰,为他孙儿报仇。
目前的情况来看,林妙也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夏绵绵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床榻间,站在床关,颤抖的手便要掀起白色床单。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余明华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止住她的动作。
一直伤心欲绝的吕秋水,此时已无力气再考虑其他,她只知道自己儿子没了,自己以后便没依靠了。
想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哗哗流着。
余明华瞪了一眼吕秋水:“秋水,你也不管管,就让这个女人在你儿子死后也来践踏她?”
吕秋水止住哭声,缓缓抬起头,看着一脸愤愤的余明华,再看向面如死灰的夏绵绵,一时间她更难受了。
虽然她之前不看好她,可是这些天她也看出,这个夏绵绵是真的对天佑好。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子会一命呜呼。
虽然她也埋怨夏绵绵,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儿子虽然少了一条腿,可是也是活人呀。
哪里像现在这般,与自己天人永隔?
她怨夏绵绵,可是也怪自己,当初也是自己鬼迷心窍,想着没准可以有一线生机,让儿子康复。
也正是这样,才在儿子同意救治时,她才没有阻止。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事到如今,埋怨谁也改不了儿子的命了。
这个女人的痛苦也并不比她少。
吕秋水哽咽着对夏绵绵开口:“夏绵绵,天佑人没了,你就不要呆在这了,回去吧!”
话音刚落,傅老爷子不愿意了,苍老的声音如洪钟般在屋中响起:“夏绵绵哪也不能去,我会调查清楚,如果天佑的死跟你有关系,你便给他陪葬吧!”
余明华嘴角上扬,露出得意的笑,只是很快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人的错觉。
“是呀,既然你之前那么喜欢天佑,死乞赖脸地都要跟他在一起,还是老爷心善,现在成全了你,也算了却了你的心愿,虽然你们做人时做不了夫妻,可是地下做夫妻也不错,以天佑的能力,到哪都是不一般的,你也赚到了,偷着乐吧?”余明华盯着夏绵绵,一字一句道。
她最看不顺眼的便是这个女人,之前自己的许多计划都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而流产,如果她在,她和儿子便好过不了。
如今这事,正好连她一块给端了。
今天这事可真漂亮呀。
以后傅天便是她的天下了,不,整个郑城人也要看她的脸色了,想想真过瘾呀,好久没这么舒畅了。
夏绵绵忍着心里的悲痛,踩着余明华恶毒的诅咒,一脚来到傅天佑床前,大手一挥,整个床单如一大片雪片般从男人身上抽离,呼啦一声在空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