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冯浩兰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加大了力道,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的父亲,虽然她在极力克制,可是不住颤抖的双唇出卖了她的惊慌。
“爸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她的印象中,爸爸对傅家可是很是看好,特别是这个傅天佑,她记得老爸是他是难得的人中龙凤,以后必将成为商界的主宰。
虽然她认为有点夸张,可是见到他本人后,也不再怀疑。
只是为何,一向看好傅天佑的爸爸会有如此突然改变,她不明白。
“女儿,你不知道,他的腿……会耽误你!”中年男人有些不忍,毕竟这事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冯浩兰听罢,有些了然,“他的腿怎么了,即使骨折也无所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还有什么不能治的?恢复好了,跟正常人一样,这不是理由。”
中年男人伸手将鼻梁上的眼睛取下,略带薄茧的手无力地在眉中心按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郁结。
在女儿的注视中,他终于睁开眸子,缓缓道:“女儿,你弟弟不争气,咱们冯家我可是拿你当接班人培养的,所以你的婚姻由不得你自己作主,一切以家族利益为主,这也是你作为冯家女儿要做的牺牲。”
冯浩兰不语,静静地听着,她知道,爸爸要说的可能不止是这些。
“你一直以来,很少让我操心,你是我的骄傲,同傅家的联姻我原本也怕为难你,可是见到那小子,还是个很好的苗子,只是,女儿……”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冯浩兰将手中水杯松开,直接在桌子上向前一推,整个身子坐直,紧紧盯着面前的爸爸,“女儿是成年人,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好,我就直说了,傅天佑的腿是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冯浩兰忍不住站起,“什么叫保不住?”
那么一个优秀的男人,怎么可以成为残疾?
这让他难以相信。
中年男人看着女儿激动的模样,眸中闪出一丝慌乱,她的女儿还是动情了,是呀,面对着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又有几个人会不动心。
只是,可惜了。
作为豪门家族,他知道,如果不是近不得已,是不会再启用一个残疾人来主持家事的。
而傅天佑他也查了,现在的身份很是尴尬。
到底是年轻人,竟然一气之下从傅家净身出户。
这种做法,实在是极端,只要情商稍微成熟的人,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而这个傅天佑之所以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
他不清楚,但是还在派人查,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只是,现在傅家是由傅天佑表弟在管理,如果傅天佑以后残废,那么他再回傅家的可能性也是极小的。
本来对于他净身出户的事已经让他不满意,再来个残疾,她的女儿是没人要还是嫁不出去,非要在他一颗树上吊着?
冯富强看着女儿,语重心长地开口:“女儿,刚刚医生做了一些检查,傅天佑的腿不是单纯的淤肿,可能需要尽快截肢,你要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在傅家已很是不妙,如果再成为残废,那么傅家的接班人必定不再是他,而你,嫁给他又有什么用?”
“怎么会?我听说他只是落入江中,被人救起,又不是出车祸,没有压伤,怎么可能到了截肢的地步!”
冯浩兰即使再从容镇定,可是听到截肢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现在已是秋初,海水并不冰凉,即使在海中泡的时间长了,也不至于将腿冻坏吧?
而且她摸过他的额头,体温有些热,可也没到高热地步呀?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女儿,你听说过创伤弧菌吗?”中年男人看到自己女儿失落的表情,摇摇头。
“创伤弧菌?那是什么?”虽然听名字,知道那是一和中细菌,可是她却是没听说过这种,难道这个跟傅天佑有极大的关系?
中年男人点点头,叹口气,“是的,它是一种细菌,我也是第一次听医生说起来,那是一种致命细菌,寄生在海洋生物中,只要人被感染上,将会造成败血症及肢体破坏,死亡率非常高。女儿,刚刚医生检查过的,他的腿骨头没有问题,可是他的腿部有一个伤口,应该是被什么生物扎到过,也正是这个口水,让他的身体感染创伤弧菌,所以才会淤青。”、
中年男人话音刚落,冯浩兰想到她刚刚进客房时,傅天佑并没有动静,现在想来,是有些明白:“那他现在是不是昏迷了?”
中年男人点头:“我和医生在进入时,他的神志已开始涣散,是昏过去,应该是毒性发作了。”
冯浩兰还是不甘心:“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能确定他一定中了什么创伤弧菌毒吧?如果不是,那截肢你知道对于他意味着什么吗?一辈子与轮椅为伴,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做得了主?”
“你说的对,”中年男人点头:“对于这件事,我们不能轻易做决定,所以我刚刚已经联系上了傅家老爷子,他们已要在赶来的路上了!”、
冯富强伸起手腕,看着腕表:“应该再过二个小时便会到了。另外,医生已将血样带走,做进一步的检测,如果检测出来,确定是那种细菌,手术只能越快越好,否则生命不好保全!”
冯浩兰低头不语,这样的结果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本来想着是俩人会因此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方式。
“爸爸,如果,我是说如果,傅天佑即使截肢,没有做成傅家的接班人,他可以来我们冯家呀,有他在,还怕我们家以后做不强吗?”冯浩兰想到那张睿智的眸子,冷静的五官,即使没了一条腿,她想,或许也没到一无是处的地步吧。
这是她第一次看好一个男人,只是太短暂了,在她好不容易接纳他时,竟然被告之,与他婚事作罢。
多么可笑!
冯富强听了她的话,长叹一口气,“女儿,你还年轻,很多事想的不会那么长远。你想想,如果他不再是傅家的接班人,你找他还不如找一个健康的男人,我身边,包括你身边,哪个不是青年才俊?他们哪个不是得拿你当公主供着?为何要找一个残疾?是,爸爸也知道,他有才干,可是你看看他,他是那种肯退一步,甘愿寄在别人之下人吗?这种人,不是我们能驾驭的了的。爸爸是过来人,很多事考虑的比你多,如果他成了残疾,再与你在一起,他对你不会感恩,只会是羞辱,你们是不会幸福的!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我平时都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哪里会舍得你在别人面前委屈自己?”
“好,我明白!”冯浩兰听罢,任是心里再不甘心,也将其硬生生暂时放下。
她是冯家的接班人,担负的重任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从懂事起便被教育要明白大事大非,决不能在小事面前影响了大事。
她不再做任何解释,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虽然在感情上,她是有些心动,可是她一贯的教育告诉她,在面对事业而言,廉价的爱情并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她们俩个只是家族联姻,傅天佑对自己并无儿女之情。
她一个人在这坚持也毫无意义,不如听家人安排。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冯富强点点头,眸中尽是欣慰,这个女儿没让他失望,能在儿女情长面前,做出理智的选择,不愧是他冯富强培养出来的,像他。
冯浩兰刚推开房门,便看见一道瘦长的身影从面前晃过。
快步走过去,一把揪住正要溜出去的冯浩宇,扭着耳朵,低声怒吼:“这么晚了,不睡觉,鬼鬼祟祟做什么?要吓死你老姐吗?”
冯浩宇做求饶状:“老姐,松……松开,很痛的!”
冯浩兰一把松开她细嫩的小手,冯浩宇终于得以解脱,揉揉发烫的耳朵,嘟着嘴:“老姐下手越来越狠了,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下次能不能手下留那么一丢丢情呀!”
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着老姐的表情,见她没有什么反映,终于好奇战胜了怯意,大着胆子度着问道:“老姐,那个男人,就是叫傅天佑的那个人,真是你未婚夫?”
语罢,只见刚刚面色平静的冯浩兰整张脸瞬间阴沉下来:“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参与!”
在冯浩宇的瞠目结舌中,一身西装的干练老姐转过身,步子挺拔地上楼。
冯浩宇默默鼻子,“不就是问了一句吗?我哪里是小孩了?”
只是,看到老姐发怒的模样,他好像有些明白过来。
想到刚刚偷听到的话,再将姐姐的反映联系起来,他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起来。
之前是听说过未婚夫这件事,可是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
今天终于知道了,可是又黄了!
这事可真是戏曲性,想到姐姐能送他来治疗,想必两人之前是认识的。
也只有自己不知道。
可是看到姐姐虽然对自己板着脸,可是她对自己一贯这样,看不出来有多伤心。
应该是没有多少感情,也是,毕竟包办婚姻的事他是反感的,想必姐姐也是。
哼,表面上一本正经,估计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偷着乐的呢。
不行,他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得有人分享,不然会憋坏的。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就她了。
冯浩宇赶忙跑回房间,拿出手机,发现夏绵绵已接受他好友的请求。
小伙子眉眼笑开,整个人举着手机,一下子扑到在自己软绵绵的厚垫床上。
他拿起手机,仔细地端详着夏绵绵的头像,奇怪!
他端起手机,将头凑上去,放下照片,才看到好像是一张手帕。
一般头像不是放自己的头像也是风景,美图,可是放手帕的真是不多见啊。
冯浩宇笑笑,真是一个古怪的女孩。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下通话键,本以为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可是出乎意料地,对方在响到二声时,竟然接通了。
冯浩宇咽了一下口水,试图将心中的慌乱平复下来。
对面的人似乎等不下去,女孩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冯浩宇听到夏绵绵的声音,才晃神,对着手机,道:“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可能想不到,知道吗,那个傅天佑竟然是我姐的未婚妻!”
说罢,没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冯浩宇以为对方没听到,正要再重复时,听到女孩声音传来,“我知道!”
“你知道?”神了,冯浩宇纳闷,这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夏绵绵竟然说她知道?
“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你的结婚证不是假的吗?难道你真的跟傅天佑有关系?”冯浩宇不由脱口而出。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夏绵绵开口,声音沉着,听不出喜怒。
又是小孩,弄得你们多大似的,冯浩宇心里腹诽。
“傅天佑的病情如何?”
听到病情,冯浩宇将刚刚的不悦抛之脑后,整个人兴奋起来,至于他兴奋什么,也说不上来,只是整个人开口的语调也高了不少:“他呀,你不知道,我刚听到我爸跟我老姐说,他们的婚事要黄了,是因为,喂喂,能听到吗?”
冯浩宇说着刚刚听来的消息,只是电话那头没有传来夏绵绵的声音,以为信号弱了。
“我在听。”夏绵绵的声音隔着电流传来,“你继续。”
“是那样的,听老爸说,他的退是中了什么毒,需要截肢。”
“什么毒?”
“哎呀,我哪记得呀,没听说过的名字,反正是海里才有的,什么会得败血、、肢体破坏之类的,说得挺恐怖的,哦,对了,傅天佑的家人也知道了,正往这赶呢……”
冯浩宇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夏绵绵突然打断。
“浩宇,我马上过去!”
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冯浩宇对着红色挂断图标的手机,略带稚气的脸蛋皱起,她说她要过来?
正在这时,便听到外面汽车声响起,这么快?
冯浩宇一个咕噜,从床上起来,快步爬到窗户边向下看去,当看到楼下停着的车辆时,不由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