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虽然表面嫌弃,但还是向周静容讲了一下傅誉的情况。
傅誉在傅家落难时追随而来,帮助傅家渡过难关,后又一心扑在协助傅老太太撑起门楣这件事上,错过了最佳的成亲年纪。
这些年来,傅老太太也一直想给他结一门好的亲事。但奈何,出身高的女子不愿下嫁,出身低的,傅老太太又觉得委屈了他。
尤其是在傅云深的兄长去世以后,傅誉接替他的重担,忙于打理商铺的生意,时常需要外出走货,更是没有时间考虑成婚问题。
所以一来二去,他的婚事就耽搁下来,拖到了如今,他已近而立之年,更是不好再结亲。
傅云深在周静容的授意下,去向傅誉打探了一下是否有意中人,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周静容更觉得撮合傅誉和傅春华这事有谱,便跑去找傅春华聊天,有意无意的提起傅誉尚未婚配一事。
傅春华有些迟疑:“这是誉大哥的私事,我们私下谈论不太好吧?”
周静容噎了一下,掩饰着心虚解释道:“我这不也是关心誉大哥么,他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傅春华点头道:“这倒是,其实我也挺关心这件事的。多年来,誉大哥为傅家付出良多,因此耽搁了终身大事,我也希望他能找一位贤惠的妻子照顾他。他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连衣袍破了都得自己缝补呢!”
周静容心思一动:“那你可以帮他补啊!”
傅春华愣了愣:“啊?”
周静容讪笑道:“我的意思是,都是一家人嘛,应该相互帮助,呵呵。”
傅春华笑了笑,凑近周静容悄声道:“你不知道,誉大哥的针黹功夫比我还要好呢!有一回,我见他的袍子破了,可第二日便缝好了,针脚密密实实的,根本看不出来缝补的痕迹,比我的手艺好多了,我可不好意思献丑。”
周静容不赞同道:“哪个男子喜欢针针线线的,还不是没人帮他缝补,他被逼无奈,只能自己动手嘛!他平时那么照顾你和珠姐儿,你也该投桃报李,力所能及的帮助他。”
傅春华觉得周静容说的有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叹了口气,由傅誉的事联想到了林疏桐:“不论男子还是女子,谈婚论嫁的最佳年纪都只有那么几年,一旦错过,就不好再找人家了,也不知姑母以后会不会后悔。”
周静容好奇道:“后悔什么?”
傅春华道:“我家小姑……”
她顿住,用手拍了拍嘴,改口道:“听闻宋家姑娘已与赵家公子定亲了,赵家原来看上的不是桐娘么。想当初赵家上门求亲的时候,祖母可是很看好赵公子的,却被姑母拒绝了。眼看着过了年,桐娘就十七了,这个年纪就算没有出嫁,也该许了人家。可姑母迟迟不给桐娘相看,只说还想再留她一阵子。可留来留去,好人家的公子都订了亲,没得选了,可不是要后悔。”
傅娇原本拒绝赵家的提亲,是为了等着傅云深休了周静容好接盘。但傅云深表明心意之后,想来傅娇和林疏桐都不会再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傅娇为什么还不给林疏桐张罗亲事呢,难道是还没死心?
周静容正在犹疑,又听傅春华道:“姑母向来心气高,如今又与德音公主有了联系,二郎过了年也要进京赶考,不出意外必能高中。她定是想着,重回京中,再过以前风光的日子,将桐娘高嫁。可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就算二郎高中,也未必能留任京中,咱们等得起,可桐娘等得起吗?若是将桐娘拖成了老姑娘,和誉大哥一般,如何是好啊!”
与傅春华告别,走在路上,周静容还在想着林疏桐的事。许是曾经傅娇母女俩想要取她而代之,她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
“二奶奶,当心!”
弦歌和雅意齐齐拉住了周静容,将她从失神中唤醒。周静容定睛,发现她竟险些与迎面而来的傅誉撞上。
傅誉正举着一个类似玩具车的木制品,遮挡住了视线,也没有看见她。他听见声音,便停住了脚步,将手中的小木车放下。
周静容好奇的看着小木车,车子体积很小,像是小孩子玩儿的玩具车,前端有两个把手,还挂着一串风铃,动起来的时候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响声。
她感兴趣的问道:“这是什么?”
傅誉解释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手推车,给珠姐儿玩儿的。她现在正是爱跑爱跳的时候,有了这个手推车,她不容易摔跤,会更安全些。”
周静容感叹于傅誉的细心,他对珠姐儿如此用心,会不会是因为对傅春华另有心思呢?
与傅誉告别后,周静容正要继续往回走,突然看见了弦歌手中正拿着一块刚从傅春华那里得来的墨锭。
她灵机一动,打开盒子,便拿出里面的墨锭向傅誉扔了过去。墨锭砸在了傅誉的后背上,使他踉跄了一下。
亲眼目睹了周静容“行凶”的弦歌和雅意齐齐呆若木鸡:“……”
周静容跑过去,连连道歉:“对不起,誉大哥,我不小心手滑了一下,你没事吧?”
傅誉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满眼疑惑。
手滑?就算是这墨锭会飞,这么远的距离,也飞不到他的身上吧?
周静容赶紧扯开话题,不给傅誉质疑的机会,诚恳的说:“誉大哥,你的衣服脏了,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吧!”
傅誉忙拒绝道:“不碍事,我自己洗就是。”
周静容却道:“这油烟墨十分不好洗,还是我来帮你洗吧!”
她说着,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直接叫住了从旁路过的一个小厮,命令他脱·下外袍,暂时借予傅誉穿。
傅誉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机械的听从周静容的话。
小厮也很懵,这光天化日的,二奶奶强行扒了他和誉管家的衣服,也太豪放了吧!
周静容可不管他们如何想,手段强硬的拿到了傅誉的外袍,便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周静容的行为让弦歌和雅意一头雾水,然而,让她们更为惊掉下巴的事情还在后面。
回到世安院,周静容也没说要清洗衣服的事,直接找了把剪子,将衣服上沾染了墨迹的地方剪了一个大窟窿。
弦歌和雅意再次齐齐陷入凌乱。
弦歌为难的说:“二奶奶,就算您不想洗,也不用把衣裳剪坏吧?”
周静容神秘一笑,并不答话。
适逢傅云深进门,见周静容拿着衣服和剪子,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你要学做衣裳?”
周静容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不是要做裁缝,我这是要当爱神丘比特!”
傅云深:“???”
周静容解释道:“我待会儿把衣服送去给春姐,就说这墨迹实在难洗,一不小心把衣服洗破了。但是我又不会针黹,所以找她帮忙缝补,再请她帮忙转交给誉大哥。我虽然有心撮合他们,但我也不能拉郎配啊!我只能给他们制造一些相处的机会,至于他们的感情能不能得到进一步的升华,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了。反正就算不成,也让春姐花心思做点其他的事,省的她天天想着宋子言那个渣男,白白的浪费时间伤心。”
周静容得意洋洋的看着傅云深,一副“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快点夸我”的求赞扬的表情。
傅云深抿了抿唇,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夸还是不夸,这可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事情的发展尽在周静容的掌控之中,然而结果却并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
傅春华尽职尽责的帮忙缝补了衣袍,也转交给了傅誉,但仅此而已,两个人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不过,傅春华倒给周静容是讲了一件有趣的事。
“你肯定想不到,誉大哥的衣领内侧居然绣了一朵海棠花!”傅春华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意外发现分享给周静容,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不知这花是他自己绣上去的,还是哪个女子为他绣的?也不知他为何要在衣服上这么隐蔽的绣一朵花,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寓意。我特别好奇,但又不好直接问他,真的是百爪挠心啊!”
周静容也很好奇,傅誉身为男子,衣服上绣花也就算了,居然是在领口内侧偷偷的绣了一朵小花,这里面肯定隐含了他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思,有故事啊!
正在往桌上摆放糕点的迎儿突然接了一句:“说起来,我们姑娘最喜欢的花,也是海棠花呢!”
周静容猛地看向傅春华,微愕之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好像歪打正着,真的发现了什么秘密呢!
傅春华被周静容这一眼看的心里咯噔一下,刚入口的糕点还没来得及嚼就噎进了嗓子里。
周静容赶紧帮忙,给她灌了一大口茶水,她这才顺过气来。
傅春华捂着胸口,一脸难以置信又尴尬的表情。谁能想到这八卦燃着燃着,竟然烧到了她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