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如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转变态度,配合杨儒源澄清了私养外室一事乃是谣传,顺便抹黑了一波薛姨娘,向周静容讨了点好处。
戚如烟挑了个周静容和傅云深回周府探亲的日子找上门,痛斥薛姨娘不安好心,教唆她给人做妾,还将此事外传,污了她的恩人杨儒源的名声不说,还险些牵累傅云深等一众即将参加乡试的学子。
薛姨娘在周老爷面前一直是朵温柔小意的解语花,她碍于周老爷在场,不敢与戚如烟对骂,将刻薄恶毒的一面展现出来,只能柔弱的辩解几句,又如何敌得过不管不顾的戚如烟,被怼的哑口无言。
戚如烟骂爽了转身就走,才不管薛姨娘如何。
她也不傻,结合薛姨娘和周静容前后来找她,截然不同的两种说辞,便知她们之间是有龃龉的。
而此事偏偏那么巧,薛姨娘出的主意,最后牵连到了周静容的夫君。
看来,薛姨娘所说的为她好根本就是借口,她只是被薛姨娘当成了宅斗的靶子,她当然要骂回来解气。
周静容趁机火上浇油,充分发挥记忆中原主作闹的本事,大哭大闹,指责薛姨娘。
“姨娘,我若有哪里做的不好,惹您厌弃,您针对我就好,怎能坏我夫君的前程?您此般作为,让婆家如何看待我?爹,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薛姨娘一向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又惯会作可怜之态,怎会由着周静容抹黑她,当即梨花带雨的向周老爷喊冤:“老爷,妾从未生过任何害人的心思!妾只是同戚姑娘一见如故,引为好友,与她闲谈时说起在府中的生活趣事。妾哪里会想到,戚姑娘竟因羡慕妾的生活,起了那般心思,还用这种可怕的手段逼迫杨先生就范。戚姑娘的行为如何,怎会是妾左右得了的,妾实在不知她为何将这脏水泼到妾的身上,妾冤枉啊!”
薛姨娘这番解释,倒是打消了周老爷对她的怀疑。
便是薛姨娘撺掇戚如烟给杨儒源做妾室,也不过就是女人之间的闲话,谁能想到这事竟会牵扯到傅云深的前程呢?
周老爷不觉得薛姨娘一个妇道人家能想到这些弯弯绕绕,况且傅周两家乃是姻亲,不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定是那戚如烟心思不正想左了,看到薛姨娘的生活美满,便想效仿,甚至不惜威胁杨儒源。只是没想到一环套一环,竟意外连累了傅云深。
周老爷虽然没怀疑薛姨娘的险恶用心,但此事终究是因她而起。若她没有结交戚如烟,没有在她面前炫耀,令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又怎么会牵扯出这么多事?
但凡薛姨娘脑子够用,想到这其中的关联,都不会口无遮拦的与戚如烟说那么多,反应在她生了坏心思的时候劝着点。
所以在周老爷眼中,薛姨娘虽是无心,却不能掩盖她愚蠢的事实,周老爷因此对她的观感在不知不觉中变差了。
周老爷不想家宅不宁,只能从中调和,厉色对薛姨娘道:“你以后老实在府中待着,若是闲的没事,就多抄抄佛经静静心,莫要出去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周老爷的意思是禁了薛姨娘的足,不让她出府。虽然惩罚不重,却在周静容意料之中。
周静容本也没奢望周老爷能立刻与薛姨娘离心,只是这种事情就如狼来了一样,可有一有二,却不可再三再四。
已经发生过陈掌柜莫名的针对周静容,而薛姨娘与陈掌柜是故交的事,再加上这次戚如烟诬陷杨儒源私养外室一事间接连累到傅云深,其中又有薛姨娘推波助澜的影子,若再有一次这种“巧合”,周老爷怎么可能还相信包庇她。
周静容见好就收,薛姨娘却不满意。
她搬出周静姝的婚事,一副慈母模样的求着周老爷:“姝娘快十六了,正是相看人家的时候,妾总要出去走动走动的。”
周静容在心里嘿嘿一笑,她正愁怎么给薛姨娘添堵呢,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待周老爷表态,周静容就不满的拧着眉头说道:“姨娘不必忧心,周府虽然没有主母,但姝妹的婚事自有爹爹做主。况且常言道,长姐如母,我作为嫡长姐,也会为姝妹张罗此事的。”
周静容就差没有直说薛姨娘只是个妾,以什么身份出去与各家夫人走动结交啊,也不怕被人笑话!
薛姨娘被周静容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气的心绞痛。
正所谓越缺什么就会越在意什么,薛姨娘的痛脚就是身份问题。周府明明没有主母,她是唯一的妾室,甚至掌管后宅,却偏偏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每每想起这点,薛姨娘都会十分痛恨周静容以及她早逝的娘亲,连带着埋怨周老爷。
他就为了对发妻临终前的承诺,决定不再娶继室,更不会扶妾为妻,只是为了保证周静容绝对的嫡长女身份,不让她因有了继母而身份尴尬!
周静容看到了薛姨娘眼中的怨恨,为成功的给她添了堵而偷笑,接着不着痕迹的打击她:“既然姝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姨娘也该花心思好好教她些侍奉婆家的规矩。我娘不在了,没人教我这些,我初进婆家可是闹了不少笑话。幸而夫君不怪罪,否则我早被休弃了。”
周静容说着,感激的看向傅云深,傅云深配合的与她深情对视。
周静容只是以自身经历提点薛姨娘,周老爷却是听得心头大惊。
周静容生母早逝,自然不会教她这些。周老爷不仅忙于生意,更因是父亲,很多事情没法与女儿言说。
他以为薛姨娘会代替他教导女儿,可薛姨娘竟什么都没教吗?那他的容娘初进婆家,可是没少碰壁受苦吧?
薛姨娘也为周静容这番暗暗的指责心惊,她没想到,从前愚笨的周静容不仅变得牙尖嘴利,竟还会暗暗的给她上眼药了?
薛姨娘原本还想辩解几句,可周老爷一眼看过去,眼中的阴狠吓得她心头一突,什么都不敢说了。
周老爷越想越觉得薛姨娘不尽责,对周静容就越愧疚,想着应当如何补偿他。
周老爷想了一会儿,觉得除了家业好像也没什么能给周静容的,便道:“你把嫁妆铺子打理的极好,所遇危机也都一一解除,爹相信你的能力,再给你几家铺子。”
周老爷看到了周静容的能力,认为她可以担下周家。既然如此,那便早早把生意都接过去,趁着他还在,她可以慢慢的一样一样的接手,省得日后手忙脚乱。
可周静容非但不感激,反而一脸嫌弃,婉拒道:“爹,我那几个铺子被陈掌柜打击的尚未恢复元气,拍卖行也挺忙的,我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接其他的铺子了。”
周老爷哪里看不出周静容懒得打理生意的小心思,毕竟她一开始为了不要铺子都能说出归还嫁妆的话呢。
所以周老爷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拿来契约,将几家铺子划到了她名下,并当场叫来管事交接。
周老爷为了安抚周静容,还给了她一大笔银子,作为之前铺子因陈掌柜的打击遭受亏损的补偿。
周静容的铺子资金周转困难的时候,周老爷就将银子准备好了,等着她来要钱。谁知她却不声不响的筹到了钱,还把那个没人要不值钱的荒山卖了出去,这让周老爷欣慰之余又有些不被需要的伤感。
于是,周老爷趁着这会儿把钱给了她,才总算安了心。
周静容虽然对铺子心生抗拒,因为做生意真的太累了。但有两个愿意给她钱花又出手这么大方的爹和男票,也算是让她享受了一回走上人生巅峰的感觉。
周老爷给周静容铺子的行为已经深深刺激到了薛姨娘,哪知周老爷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她差点吐血。
周老爷叮嘱周静容说:“容娘,关于姝娘的婚事,你可要多多上心。”
周静容乖巧的应道:“爹,您放心吧,姝妹虽是姨娘所生,到底与我是亲姐妹,我一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的!”
薛姨娘心中警铃大作,周静姝明明有她这个亲娘在,凭什么要让周静容拿捏婚事?
她眼神锐利的看向周静容,怎么看她脸上的笑容都觉得不怀好意,怎么听“好亲事”那几个字都觉得令人心慌。
周静容会好心为周静姝筹谋前程?根本不可能!姝娘落在她手里,哪还能得好?
薛姨娘很想大声反驳周老爷的决定,抹黑周静容的用心,可周老爷已经对她生了恼怒隔阂之意,她不敢多说多错。她一向会掩饰表情,这会儿脸色却是已经焦虑的快要绷不住。
周静容临走时,避开周老爷对薛姨娘意味深长的说:“姨娘,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还望姨娘好自为之。”
薛姨娘不确定周静容是否知道了什么,也不确定她手中是否有证据,更因她几句话就能拿捏周静姝的婚事,心中倍觉煎熬,怨恨与恐慌益盛,愤恨的咬牙切齿却不敢多言,脸上的神色青白交加,好不精彩。
出了周府,傅云深见周静容一脸神清气爽,宠溺的看着她:“心里舒服了?”
周静容轻哼一声:“她算计我、算计周家的财产也就罢了,竟还敢算计你,绝不能忍!她做初一,我做十五,她敢动你,我就拿捏她女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咬人!”
傅云深脸上的笑意更深,心里像浇了蜜似的,开出一朵朵散发着香甜气息的小花,美美的。
他的容容,是在为他撑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