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传说的最新一话漫画,引起了广泛关注,也引来了一片怨声载道。
因为陈氏女的故事结局并不完美,她最后未能手刃仇人。
就在她要对陆姚氏使出杀招时,主角及时赶到。为避免她杀人变成恶鬼,不能再入轮回,他们阻止了她杀人,并为她进行了超度。
而那恶贯满盈的陆姚氏,虽被送了官府,却并未言明她是否受到惩罚。
可根据漫画背景来看,陆家庄势力很大,陆姚氏一案恐怕会不了了之。
好人不得好死,大仇不能得报,正义不得伸张,这样的故事结局很难被人接受。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此事。
“向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官官相护的事还少了?这就是现实啊!”
“可不过一个漫画故事,又何必如此现实,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不好吗?”
“你怎知这只是个故事,不是真实发生的?”
“此话何意?”
“前些日子,宋家休了傅家大姑娘一事,你们都知道吧?我家小姑是女医,曾被傅府悄悄请去给傅大姑娘诊过病。她回来哭的眼睛都肿了,说从未见过如此惨状。傅大姑娘身上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你道是谁打的?”
“不会是像鲛人传说那样,是被婆母宋夫人虐待的吧?”
“可是宋夫人一向慈悲为怀,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哎,那陆姚氏不也是吃斋念佛之人,还不是一样恶毒,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可我听说傅大姑娘是犯了七出之过才被休弃,会不会是因她犯错,宋家请了家法?”
“这事说来就怪了,宋家少爷与傅大姑娘一向以恩爱示人,怎地就突然犯了七出?”
……
流言甚嚣尘上,不用刻意引导,人们便能凭着想象翻出各种花儿来。
起初只是说宋家苛待儿媳,宋子言如何伪善,后来又传出宋县令包养外室。
甚至还有人说宋夫人募捐修建寺庙,抚养孤儿等善举,都是为了建立名目敛财。实际上募捐到的善款都进了她的口袋,并未落到实处。
宋夫人被流言缠身,出门只觉旁人看待她的眼光都带着审视,气得她几欲抓狂,在家中不知摔碎了多少物件。
“我没有贪墨,一钱都没有!是谁竟敢诬陷我,去给我查,我定要将此人剥皮抽筋!”
宋夫人双目猩红,狠狠的踹倒了跪在她面前的家丁,以发泄满腔怒气。
宋县令一向惧内,任由宋夫人发脾气,一句话也不敢说。
宋子言在一旁看着,怨怼的道出一句:“春娘也不曾犯过七出之条,母亲不也将罪名扣到了她身上了么。”
宋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子言,似是不相信他竟敢这样对自己说话,怒极道:“逆子!”
宋子言撩袍跪地,没有了往日的恭顺,只有一脸心如死灰:“父母生养之恩,儿莫不敢忘,但求母亲放过春娘,不要再诋毁她的名声。”
宋子言重重叩首,一声比一声响,额头从红到紫,似要溢出鲜血。
宋夫人看着宋子言这般作态,气的全身发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起来,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逆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为了个女人,竟敢这般伤害自己的身体,诛你母亲的心!逆子,你这个逆子!”
宋夫人甩开宋子言,转身进了内室。宋县令顾不得儿子,赶紧跟上去,轻声细语的哄着她。
宋子言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突然,他笑了起来,捶地大笑不止,状似颠狂,惊得下人不敢上前。
*
周静容听着弦歌打听到的外界传言,不无感叹。
她以为现代网友是八卦能力最强悍的存在,不想古代人民的战斗力也不弱啊!
这才短短几日,关于宋家的传言不断,画风却已经全然偏离了正常轨道。
连宋夫人嫁给宋县令之前的情郎,如今娶了九位美妾这种事都给扒了出来。
周静容只想抱拳说一句,诸位八卦大神,在下佩服。
不过八卦到底是八卦,虽然也算是揭露了宋夫人的真实面目,为傅春华出了一口恶气,却没办法达到她想要女儿抚养权的诉求。
如何才能有效利用这些信息?周静容决定还是去找傅云深商量一下。
周静容向来随意,傅云深也纵着她,下人已经习惯了,懒得通报,于是她就直接进了书房,不想还有其他人在。
那人正是之前与傅云深在天香楼见面的俊美男子,他生着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慵懒的看过来,似抛媚眼。
周静容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想着后宅女眷是不能随意见外男的,她又坏了规矩,不禁尴尬的向后退了一步,看向傅云深:“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傅云深却不在意,向她招手:“无事,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周静容乖乖的走过去,傅云深随意的指着那人道:“他叫杨语堂,是我的一个朋友,做皮货生意的,走货途径浦河,要在此逗留一阵子。”
周静容说了句“你好”,便下意识的将手伸了出去,做握手状。
杨语堂虽不知她何意,也学着她的样子将手递过来。
眼看二人就要握手,傅云深一把抓住周静容的手,将她拽到身边,脸色已经黑了一半。
周静容心道糟糕,她又忘了握手是现代人的礼节。她吐了下舌头,抬起头冲傅云深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傅云深见她小奶狗似的吐舌头,心头一片柔软,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不过,他的身份是假的,日后再与你细说。”
周静容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傅云深是不是在逗她玩。
既然是假身份,必定有隐情啊,那傅云深为什么要告诉她?既然告诉她了,为什么不把话说完呢?
剧透可恶,剧透一半的人更可恶啊啊啊啊啊!
傅云深看着周静容纠结的模样,不由好笑,问道:“找我有事?”
周静容回过神来,正色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春姐那件事。”
傅云深浅笑道:“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谢谢你。”
傅云深看着周静容,眸中透出宠溺之色。
周静容觉得傅云深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只能一头雾水的说:“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周静容向杨语堂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杨语堂看着周静容的背影,啧啧道:“听说你媳妇是个母老虎啊?这不挺软和一姑娘么?”
傅云深神秘莫测的回了句:“之前野蛮是真,现在可爱亦是真。”
杨语堂没明白傅云深的意思,不过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也用不着他明白。
他转问道:“那春姐的事,你打算如何解决?虽然坊间传言甚多,但我查过了,宋夫人贪墨善款那件事并不属实,没法利用此事做文章。”
傅云深冷笑一声,目若寒星:“有何不可?”
他冷峻的眼眸微眯,折出锐利的锋芒,让人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杨语堂撇了撇嘴,嘟囔道:“那宋夫人惹谁不好,偏生要惹你这个煞星,是嫌命太长么?”
他说着,又嗤笑道:“京中那位还说什么,欣赏你的君子之风,为人正直,是谁给他灌的迷魂汤?要我说呀,你就是个黑心的白萝卜,外表看着白白净净的,其实一肚子坏水儿!”
傅云深目光凉凉的看他一眼:“说完了?说完了就去办事。”
杨语堂控诉道:“你看你看,坏主意从来都是你出,坏事就是我干。你说说从小到大,我给你背了多少黑锅?”
傅云深懒得理他,连半个眼神都不再施舍。
杨语堂自讨没趣,只得乖乖按照傅云深的计划行事,谁让他还要指着这货升官发财呢?
两日后,傅云深带着几箱金银和一纸诉状,敲响了县衙的鸣冤鼓,状告县令夫人贪墨募捐善款。
此事不论真假,一旦传出去都会被人怀疑,有理也说不清。宋县令哪敢开堂,赶紧将傅云深请到后堂。
宋县令气急败坏的说:“我夫人根本没有贪墨,你这是诬告!”
傅云深反问:“既然是莫须有的罪名,大人为何不敢公开审理?”
宋县令一时语塞。
傅云深将一摞签字画押的供纸放到宋县令面前,不紧不慢的说:“大人,这几份分别是寺庙住持,慈幼院院正等人的证供,他们能够证明尊夫人借募捐之名,行欺诈之举,骗了不少百姓的钱财。另外,这几箱金银是从东山温泉山庄的院子里挖出来的,大人回去后,想必还能看到动过土的痕迹,证明我并非虚言。”
傅云深并没有多说,宋县令已然懂得他的弦外之音。
如今,外界传言已愈演愈烈,若再加上这些证据,便会坐实这件事,激起民愤。
届时,他的官位是否还能坐稳,宋子言是否还能顺利参加科举?
而那东山温泉山庄是他的私宅,不是明面上的财产,因为凭他的俸禄,根本买不起那样豪华的大宅子。
可傅云深如何知道此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护院在院子里动手脚,埋进去几箱金银再挖出来?那几个人的证供,他又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的?
宋县令神色复杂的看着傅云深,心中骇然。
他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每次都能在考试中夺得魁首的才子并不是个书呆子,他甚至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压低声音:“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傅云深点头,神色坦然:“嗯,我是在威胁你。”
宋县令气的差点撅胡子,咬牙道:“你想要什么?”
傅云深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和离书,还有珠姐儿。”
宋县令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和着满面的屈辱与不甘,狠狠的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