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五皇子府后,周静容带着仿若地震过一场的烦乱又复杂的心情急急忙忙的回了家。
可傅云深还未下值,她无心做任何事,只能翘首以盼,等待他的归来。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傅云深回来了,周静容急不可耐的围着他转来转去,与他分享今日的见闻。
“五皇子对戚如烟特别温柔,无微不至,看起来是真的喜欢她。”
傅云深一边更衣,一边点了点头:“当然喜欢了,不然为什么强迫她留在身边。”
周静容嘁了一声,又道:“还有一件事呢……”
周静容故意欲言又止,引起了傅云深的好奇,低头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周静容却是不答反问:“五皇子妃嫁给五皇子好几年了,但他们俩一直没有孩子,你知道吧?”
傅云深点了点头。
周静容神神秘秘的凑近他说:“五皇子妃还为此心怀愧疚,可实际上,却是因为五皇子给她下了绝子药!”
周静容说完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本以为傅云深会和她一样震惊,哪知他只是平静的应了声:“哦。”
周静容对傅云深平淡的反应感到有些无语:“你不觉得惊讶吗?”
傅云深淡淡道了句:“猜到了。”
“猜,猜到?”周静容傻眼的看着傅云深:“这种事怎么能猜到啊?”
傅云深这会儿已经换好了常服,牵着周静容去吃饭。
二人在饭桌前坐下,他便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五皇子有心争储,自然深谋远虑。五皇子妃母族势大,又为正妻,若由她诞下子嗣,日后恐会出现外戚干政的情况,他自然要早做筹谋。”
周静容满脸的不可置信:“只是因为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他就残忍的剥夺了一个女子成为母亲的权力?凭什么?!”
傅云深拍了拍周静容的肩膀,微叹道:“帝王之心,千锤百炼,哪有不冷不硬的。”
周静容气愤难平:“帝王之心应该宽厚仁爱,哪有用发妻的失子之痛锤炼的?分明是无耻小人之行径!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权力?明明是他伤害了自己的妻子,还把责任推到她身上,让她为此愧疚,五皇子简直就是高级渣男的代表啊!”
两人说的是五皇子的事,可周静容却越想越气,想着想着就跑偏了,连带着看傅云深也不顺眼起来。
吃完了饭,周静容打算画会儿漫画再睡,傅云深就在旁边看书陪她。
傅云深正看书看的入神,周静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甩了画笔,生气的质问了一句:“你该不会也给我下了什么药吧?”
傅云深抬起头来,满目茫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周静容在说什么。
周静容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傅云深:“你对五皇子的心思看的如此透澈,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啊?”
傅云深这才明白周静容的意思,有些无奈。
他们明明在说别人的事,怎么就引火烧身了,又不是天下男子都一般,这可真真是无妄之灾。
傅云深起身走到周静容身边,搂着她笑道:“怎么,你怕我也给你下了绝子药,不能给我生孩子?”
周静容甩了一下胳膊,试图推开傅云深,赌气道:“我才不想给你生孩子!”
傅云深无奈道:“说的不是别人家的事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怎么就跟我生气上了?”
周静容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但又拉不下面子承认错误,便没有说话。
傅云深又哄她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试试,看你到底能不能生?”
周静容又气又笑,轻捶了他一下,嗔道:“要生自己生去!”
傅云深还不放过她,又凑过去想要亲她。
周静容一边躲着一边推他,最后还是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傅云深舒了口气,周静容笑了,这个天降之锅就算掀过去了。
这时,周静容才想起正事,又对傅云深道:“戚如烟想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五皇子妃,你觉得呢?”
傅云深虽然分析出了五皇子的动机,但仍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存疑,问道:“她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周静容摇头道:“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她身边又到处都是五皇子的眼线,所以她只来得及捡重要的消息告诉我。”
周静容顿了顿,又道:“但我瞧着五皇子对戚如烟确是真心,这回又是五皇子妃害的戚如烟失去了孩子,她因此卧病在床,形容枯槁。五皇子或是心疼或是愧疚,便将此事告诉了她,许是为了安慰她。”
傅云深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周静容所言不无道理,与傅云深分析出的五皇子的心理也对得上,所以这个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若是现在将此事告知五皇子妃,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首先,她肯定是恨五皇子的。
其次,她如果足够冷静聪明,就会暗中筹谋,联合家族里应外合,釜底抽薪,给五皇子以致命的打击。
可若是她感情用事,又不够聪明,当下就大吵大闹起来,又会怎样呢?
只有两种结果,五皇子安抚住她,或者五皇子除掉她。
良久,傅云深方道:“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此事还需等待合适时机。”
周静容点了点头,就让傅云深去处理吧,毕竟她也着实觉得很混乱,不知如何是好。
无关党争,她只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出发看待这件事,她也不知道是否应该让五皇子妃知晓真相。
若告知她真相,最亲近信任并所爱之人的背叛,该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可若她一直蒙在鼓里,遭受了这样不公平的待遇,还要以真心待人,又太委屈。
周静容作为看透了一切真相的旁观者,到底应该怎么做,实在矛盾。
周静容一想起这事,便觉得气不过,又狠狠的骂了句:“渣男!”
傅云深见她嫉恶如仇的模样,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却又听她突然问了句:“太子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傅云深被周静容那捉摸不定的脑回路快闪的一怔,没有及时应答。
但他明白,她是因为五皇子的行径联想到了太子,怕太子会如五皇子一般,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疯魔,担心尉迟柔日后的处境。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无法向她保证,太子一定会从一而终的对待尉迟柔。
毕竟是旁人的感情,他如何能够左右。况且,那人是太子,终将会成为站在权力巅峰的王。
很多事情,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办法选择和控制。
周静容只是感叹了一句,并没有期待傅云深的回应,便去洗漱睡觉了。
周静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响起傅云深的声音:“说起来,我还未曾问道,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或者说,你对现在的生活是否满意?”
周静容翻了个身,抱住了傅云深,在他怀里蹭了蹭,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问题。
只隐约听他问“想做什么”,她撑着混沌的脑袋想了一会儿,咬字不清的回答道:“唔,我想环游世界。”
傅云深疑问道:“环游世界?”
周静容点了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磕在了傅云深的胸膛:“按照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游历天下。”
傅云深轻喃道:“游历天下啊,真是好志向。”
周静容没听清傅云深说什么,实在困的坚持不住,便沉沉睡了过去。
傅云深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抬手抚着她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也许,有一天,我会让你过上想过的生活,远离这世间纷扰,做自由自在的人。
*
五皇子府。
“前院的马勇最近好像借了很多钱,我见他平时为人老实厚道,才借给他三两银子,那可是我两个月的月钱呢!可问他干什么用,他也不说,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不会是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习惯吧?”
“是啊,他还管我借了半两银子呢,也没说要干什么。”
“唉,你们不知道,马勇自小父母双亡,是他姐姐要饭将他养大的,可谓长姐如母啊!可惜他那姐姐是个命苦的,嫁了个男人,看着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却暗中给她下了绝子药,让她不能生育,只是为了让她给小妾让位!”
“啊?竟有这种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可不是嘛,那人若要另娶,将她休了便是,怎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岂不是害了她的一生!”
“是啊,那男人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马勇恨不得杀了他!可他姐姐怎么办呢?女人若是无夫无子,何以傍身啊?马勇为了姐姐,不能得罪那男人,只能想着法的寻求名医为他姐姐医病,这才借了许多银子。”
“原来是这样,那赶明儿我再给他拿点儿!”
“马勇为人仗义,如今有难,咱们也不能不帮!”
……
“殿下?”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未曾注意到五皇子妃就在附近。
五皇子妃被婢女提醒,回过神来,感叹道:“巧雪,你说,世间真有这样狠心薄情的丈夫吗?竟为新欢对发妻下此毒手?”
巧雪道:“不过是下人的家事,不值当殿下忧心。殿下若是挂怀,等会儿奴婢也给那马勇送些银子,助他与姐姐渡过难关。”
五皇子妃点了点头:“自该如此。”
巧雪又道:“殿下,该喝药了,咱们回去吧。”
五皇子妃一想起喝药,就觉得舌·尖泛苦,为了能早点为五皇子开枝散叶,她每日都要喝药,方子已不知换了多少个,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五皇子妃怔忡了一瞬,突然道:“巧雪,你让嬷嬷给母亲传个信,我昨儿夜里梦见了母亲,想回家看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