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节过后,各国使臣陆续离京。
待送走最后一批使臣,傅云深的工作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才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擢升傅云深为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和给周静容加封诰命的圣旨便一同来到了傅府。
为昭示皇恩浩荡,皇帝还亲笔御题了漆吴居和清颜的匾额。
这下,漆吴居和清颜的生意想不好也不行了,很多人便是为了一睹御笔,也纷纷来此消费。
周静容有些诧异,话说傅云深这官升的也太快了吧,而且部门跨度也太大了些。还有,皇帝居然为了给傅云深长脸,还如此大力奖赏了她,太不可思议了吧?
傅云深却解释道,此次升官与奖赏,均是托了周静容的福。
皇帝原本就因周静容制作的各国风俗漫画极大的带动了夏朝与他国臣民之间的友好往来,并获得了使臣们的一致认可好评之事而对她青眼有加,欲事后给予封赏。
可这期间却又发生了小宫女给玉华霜投毒,意图陷害周静容一事。
皇帝明知此事与凌贵妃脱不了干系,但为了颜面以及两国邦交只能暂且压下此事。
否则一旦查出一国贵妃因为私怨而陷害官员家眷,还用了兰羌国公主做筏子,夏朝国威何在?
皇帝事后或许会用其他借口惩罚凌贵妃,但在这件事上,注定不能给周静容一个公道。
所以,皇帝加封周静容,并御题匾额,是为奖赏,也是为补偿。
而要给周静容加封诰命,自然就得给傅云深升官。
周静容听傅云深如是说,清亮如水的眼眸立时灵动如漾起了波纹,笑的眼角弯弯:“如此说来,你升官还是沾了我的光?”
傅云深从善如流,接受了小娇妻的洋洋自得:“嗯,夫人洪福齐天,为夫都是托了夫人之福。”
周静容得意了一会儿,又不解道:“可是皇上为什么把你调来调去的?在一个部门内稳定发展不好吗?”
从好的方面来说,皇帝让傅云深在各处历练,或许是有意栽培。可从不好的方面的来说,在哪里都工作不长,接触不到部门核心内容。
帝心深不可测,皇帝到底是何用意,傅云深也猜不透。
没过多久,皇帝果然以大不敬之过为由,惩罚了凌贵妃。
不仅褫夺了凌贵妃之贵妃封号,着降为嫔,并将她禁足玉华宫中,无诏不得外出,还将她的宫人全部撤换,只留了几个伺候的小宫女。
凌嫔一向颇得圣宠,且家族势大,何曾受到过如此严重的惩处。前朝后宫皆为之惊,纷纷对凌嫔到底如何大不敬惹怒了皇帝感到好奇。
周静容却不以为意,撇了撇嘴道:“不坐牢也不罚钱,算什么惩罚啊!”
傅云深道:“不然,凌嫔入宫即为妃,不久诞下五皇子便升为贵妃,在宫中一向跋扈,甚至不将皇后放在眼里。对于她来说,降位分不只是剥夺了她继续骄傲跋扈的资本,更难接受的是失了颜面,这恐怕比失去生命还要难受。而且她本就居于深宫,再被禁足,便是一点自由也没有了。撤换宫人之后,她更不能再与外界互通消息,此举无异于将她的耳目斩断。所以对她而言,如此惩处与坐牢也没什么区别。”
周静容想了想,赞同道:“倒也是,精神折磨比身体折磨要残酷的多。不过,凌嫔得圣宠多年,没想到皇帝竟如此狠得下心重罚。”
傅云深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傅云深说的没错,其实早在之前,有宫妃因枕中藏有麝香而落胎一案,皇帝虽然没有怀疑这件事是凌嫔所为,却也知道是她顺势而为,动用大手笔令使用过玉华霜的宫人都产生过敏症状,将视线转移到玉华霜上,从而嫁祸周静容。
但这般作为未曾造成任何伤害,在皇帝看来不过小打小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了。
可如今牵扯到的是两国国事,皇帝就算再喜欢她,也不免会深想她的动机。
从表面上来看,凌嫔是想要通过嫁祸周静容从而打压清颜,是为商业之争。
可往深了想,若此事成,外国使臣出事,直接牵连的是周静容,间接牵连的却是傅云深,而傅云深背后之人则是太子。
那这件事就不单纯了,而是涉及到党争。
只为一己之争,却罔顾国事,皇帝怎能不怒,甚至迁怒到了五皇子和凌燮。
一如周静容所说,这凌嫔可真是个猪队友,累的五皇子和凌燮一次又一次的遭受皇帝的猜忌和无妄之灾。
*
天气渐渐转凉,京中因处于北方,更是早早的便降了雪。
天明的时间越来越短,上朝的时间便也顺势推迟,并由从前的每日一朝改为三日一朝。
这日,阴云绵绵,天色晦暗,又是难得不用早起的辍朝日,周静容不想离开被窝,干脆拉着傅云深陪她赖床。
两人睡的正香,忽听言风在外轻声唤道:“爷,您起了吗?府中有贵客到访,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傅云深还没什么表示,周静容便先不耐烦起来,嘟囔着:“是谁啊,来的那么早,打扰人家休息,真不知趣。”
傅云深看着周静容红扑扑的小脸上微微蹙起的弯眉,轻轻笑了笑。他翻身下床,将被角仔细的掖好,只给她留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外面。
他越看越觉得欢喜,忍不住在她粉润的唇上啄了一下,柔声哄道:“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
周静容含糊的应了一声,还想继续会周公。
可躺了一会儿,她觉得没有傅云深的被窝有点冷,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也起身洗漱。
弦歌和雅意将热水端进来,周静容洗漱过后,坐在梳妆镜前,雅意为她梳头。
弦歌站在一旁无所事事,便从镜中看着周静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与她闲话:“夫人,您猜是谁来了?”
周静容打了个呵欠,白了她一眼:“你家夫人又不是神棍,怎能知道是谁来访?别卖关子了,快说!”
雅意也嗔了弦歌一眼,弦歌嘻嘻笑道:“是安王爷和世子爷,世子玉树临风,相貌堂堂,当真生的一副好颜色!”
周静容忍不住笑了一下:“行啊,弦歌,你这文化水平日益精进,四字成语信手拈来啊!”
弦歌得意又谦虚的回敬道:“哪里哪里,都是夫人教的好。”
主仆二人互相吹捧一番,周静容又奇怪道:“他们所为何事而来?”
弦歌接着八卦道:“奴婢也好奇呢,就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了一圈,听近前侍奉的姐姐们漏出话来,安王此次携世子上门,是为向表姑娘求亲呢!”
周静容虽然有些惊讶,但想到林疏桐的婚事有太后做主,虽是高嫁,但想来这桩婚事也会不错。
她点头道:“这是好事啊!”
弦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解道:“奴婢也这么觉得,可是,老夫人和姑奶奶好像都不太同意这门婚事呢。听说,姑奶奶更是直接甩袖离开,一点也不顾及安王的颜面呢!”
周静容刚想说就傅娇那高傲的性子和不可一世的脾气,能顾及到的人屈指可数,却忽地想起一事。
傅娇从前在京中那个有缘无分的情郎可不就是安王?!
安王这是心大,觉得过往已如云烟,所以结为儿女亲家也没事,还是觉得与傅娇无缘,便将这份感情转移到了下一代身上?
这都是什么事啊,不觉得别扭吗?周静容想想都觉得尴尬呢,难怪傅老太太会不同意。
待傅云深回来,周静容忙问起此事:“听说安王到访是为世子提亲,祖母可答应了?”
傅云深无奈的笑了笑,回道:“安王与世子到傅府之前,并不知道他们要来的地方是傅府。”
周静容没反应过来:“啊?”
傅云深觉得此事有些好笑:“世子有心仪女子,前来求娶,到了门口,方知是傅府的姑娘。”
周静容惊讶道:“也就是说,世子与桐娘先前便已相识,并不知对方身份?何时的事?”
傅云深摇头道:“我也不知。”
周静容又问:“那祖母怎么说?”
傅云深道:“世子是真心想要求娶桐娘的,虽然得知桐娘是曾经差点做了他后娘的姑母的女儿,仍矢志不改。对方毕竟是王府,祖母虽有心拒绝,却并未将话说死,只说儿女婚事也要凭其心意,还需问过桐娘的意见,再行回复。”
看着周静容瞪着一双充满好奇渴求的眼睛,傅云深接着道:“祖母叫我过去,只为接待安王及世子,其他我并未掺言。至于桐娘如何想,我尚未见过她,还不知她与世子到底如何。”
周静容不免有些唏嘘,看来是林疏桐和安王世子偶然相识,暗生情意,并将住址透露与他。
安王世子便上门求娶,岂料这心仪的姑娘却是自家父亲老情人的女儿,着实尴尬。
不知安王作何感想,反正傅娇当初被人陷害,失了清白与好姻缘,又为形势所迫,嫁予不爱之人,半生过得不如意,终是意难平,所以她会极力反对这门婚事。
林疏桐不明缘由,不知她会不会反抗傅娇的压迫,却一定会伤心不已。
这可真真是一出虐心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