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的担心果然应验,虽然宫妃落胎一事已有定论,与玉华霜无关,却还是有“宫里的一位娘娘因使用了玉华霜导致小产”的消息流传出来。
这种消息一出,哪还有人敢再使用玉华霜。
一时间,清颜门庭冷落。
周静容并没有在意,她原本也没将妆品生意当做重点事业发展。何况,她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各国使臣来朝,傅云深要统筹方方面面的事宜,周静容帮不上他什么忙,却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她翻阅大量典籍和游记,在每期漫画后面加更番外,描述不同国家在不同场景的常用语,以及一些独特的风俗习惯。
周静容使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对各国语言的发音用夏朝的文字进行标注,这样使得大家不用系统学习也都能对外宾简单的说上几句礼貌用语。
因每个国家的风俗习惯不同,周静容还将一些容易被误解的风俗画出来,避免人们触犯到外宾的禁忌,造成两国人民之间的矛盾。
如兰羌国是母系氏族,以女子为尊,女子的穿着也不似夏朝那般保守;车轮国信奉巫术,且不食飞禽之肉;月国人有佩戴面具的传统,且越是可怖越好,以作辟邪之用……
这些内容都以漫画形式的表现出来,轻松搞笑,通俗易懂,寓教于乐,很容易被大众接受。
很快,这些漫画就被有心人进行了复制,并编撰成册,流传于大街小巷。
这使得夏朝的百姓人人都能简单的说上几句外语,一些店铺的老板更是将这简单易学的漫画画册奉为圭臬,认真学习,以期能够在千秋节期间,招待好外邦顾客,大赚一笔。
裴珩翻看着那些被分门别类装订起来的,名为“列国常用语指南”、“兰羌男子的一天”、“月国人的秘密”等等的漫画册子,啧啧称奇:“从嘉,你真是娶到了一个宝贝。这漫画诙谐幽默,不似书本那般枯燥无味,在无形之中便将知识扩散。百姓有兴趣学习,届时外国使臣来朝,可展现良好的素质,以示我泱泱大国之风采。”
叶西扬和周静容比较熟,这会儿就像听到自己被夸赞了似的,得意道:“那是,小嫂子不仅画技了得,别出心裁,更是学识渊博,有独到见解,文思才情不输从嘉。”
裴珩听叶西扬给周静容如此高的评价,不禁想起初次见面便被她当成登徒浪子的事,忍俊不禁,感兴趣道:“当真?”
傅云深淡淡的瞥了叶西扬一眼,眼神咻咻的射出小冰块。他当然知道容容很优秀,可他不喜欢别的男子评论她。
他轻飘飘的插过去一把刀子:“你先前不是说,回到京中也娶个媳妇玩玩?”
叶西扬被堵住了嘴,红着脸讷讷不语。
裴珩失笑,不赞同道:“娶妻是人生大事,岂可当做玩笑?”
叶西扬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跳脱了点,尤其于感情一事上,看似万花丛中过,其实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这当然也少不了裴德音的功劳,她天天满大街的追着叶西扬跑,如此大张旗鼓的闹腾,全城百姓都知道叶西扬是裴德音看中的男人,谁有胆子敢跟公主抢男人?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耗着,亲事迟迟定不下来。
说曹操曹操到,叶西扬正趴在窗边向外张望,恰看见裴德音骑着马远远行来。
她一身烈烈红裳,身骑白马,三千青丝如男子一般用玉冠束起,似个俊秀的佳公子,英姿飒飒,竟让叶西扬一时看的呆了。
裴德音也看见了叶西扬,神色陡然一变,策马近前。
叶西扬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想跑。
裴德音先发制人,仰头冲着楼上的裴珩大喊一声:“皇兄,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裴珩一把扣住了叶西扬的手腕,歉意道:“没办法,那是亲妹妹。”
叶西扬只能一脸悲催的等着裴德音问罪。
裴德音一路跑到楼上雅间,脸不红气不喘,身手矫健的直接越过桌面揪住了叶西扬的衣领,不悦道:“你跑什么?”
叶西扬能说是条件反射么,他被裴德音追习惯了,一见到她就想跑。
裴德音又问:“不是说好近日去王府提亲么,我都让父王准备好了,你却迟迟未去。怎么,你想反悔?”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已经带上了咬牙切齿。
叶西扬忙申辩道:“这成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中间有很多繁琐的流程呢,我这不是想好好准备准备么。”
裴德音听见他这么说,心气顺了些,仍抱怨道:“有什么好准备的,你来就是,我还能不答应不成?”
叶西扬不乐意了,梗着脖子嚷嚷道:“那怎么行,我叶小爷娶媳妇,必须得够排面啊!”
裴德音瞟了他一眼,看着不耐烦似的,其实心里很高兴:“行吧,那你可得快点。”
裴德音这副恨嫁的模样,裴珩都觉得没眼看。可见这对欢喜冤家吵吵闹闹的模样,裴珩又很羡慕。
裴珩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傅云深替他满上,他便又喝光了。
如此连着喝了好几杯,傅云深煮茶的速度尚不及裴珩喝茶的速度快。
傅云深正在添水,忽听见裴珩别别扭扭的说:“那个,从嘉,你家夫人与她乃是至交好友,可否帮孤约她见一面?”
傅云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嗯?她?谁?”
裴珩一僵,幽怨的看着傅云深,你丫故意的吧?
接收到了裴珩的怨念,傅云深才反应过来,不解道:“哦,殿下为何不自行请她?”
裴珩有些尴尬:“咳,那什么,上回孤唐突了,许是将她吓着了,她不愿相见。”
裴珩和尉迟柔才见过几回啊,他就急吼吼的求了婚,不把人家姑娘吓着才怪。
傅云深自从经历过林疏桐那事,就对给别人当月老这事不感兴趣了。
虽然是太子请求,他也并未擅自做主替周静容应下,只道:“容臣回家问问内子。”
裴珩虽然心里不乐意,可这种事也不能强权相逼,只能恹恹的应了。
周静容可不像傅云深,给人做一回媒,没有成功就气馁了,她却是愈挫愈勇,何况这还关乎自家闺蜜的未来呢。
很快,尉迟柔便接到了周静容邀请她去傅府做客的帖子。
尉迟柔如约而至,两人一见面,她就嗔怪道:“你最近可忙,都没时间理我了。”
周静容笑道:“我也未曾想到,只是随手科普些外邦的知识,竟受到如此广泛的欢迎。漆吴居收到了不少粉丝催更的信件呢,我不勤快点也不行啊!”
尉迟柔也道:“那漫画我也看了,着实有趣,我还跟着学了不少番邦话呢。不过,那兰羌国女子的地位真的如此高么?国王竟是女子,女子还可做官,征战沙场的亦是女将军!女子可以休夫,还,还可以一女多夫……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女子翻身做主,真是令人心驰神往的国土啊!”
周静容掩唇轻笑,不住的点头,表示极为赞同。
周静容与尉迟柔说了会儿话,才进入正题。
周静容拉着尉迟柔的手问道:“柔娘,太子殿下想要见你,你想见他吗?”
“啊?”尉迟柔迟疑了一瞬:“是他让你约我来的?”
周静容并不隐瞒,点头道:“殿下与我夫君正在书房,你若是不想见他,也无妨的。”
尉迟柔想了想,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见见吧。”
周静容从尉迟柔的神色中看不出喜怒,握紧了她的手,真诚的问道:“柔娘,我想知道你内心的真正想法。你若不愿,无人能够逼迫你!”
尉迟柔抿了抿唇,有些苦恼:“我知道,太子殿下想要娶我,是为了我父亲的兵权,这摆明了是一场z治联姻。所以若说我有多喜欢他,一来我们相交甚浅,二来为着这带有目的的联姻,这是不可能的。可若我退缩,难道要将这个成为人上人的机会让给尉迟静吗?我也是不甘的。所以,太子说的没错,我想要站在高处,不再让任何人欺我辱我,可是……”
周静容关心道:“可是什么?”
尉迟柔忧虑道:“我毕竟曾经走失过,若此事被人翻出,我虽问心无愧,但抵不过流言如刀,不知太子……”
“孤不在乎!”
裴珩的声音突然响起,周静容和尉迟柔吓了一跳,齐齐看过去,只见裴珩和傅云深正站在门口。
周静容当即不悦道:“你们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呢?”
偷听确实不是君子所为,裴珩一时语塞,感到有些赧然。
尉迟柔悄悄拽了拽周静容的衣袖,小声道:“没事的。”
周静容不好对太子发作,便瞪了傅云深一眼。
傅云深十分心塞,给太子背什么锅都行,但是惹小娇妻生气这种锅绝对不行!
于是,他毫不客气的补了一刀:“是啊,流言虽无形,却有山崩之力,对太子大业有碍。”
裴珩顿时一口老血噎在喉间,傅云深,你丫到底是助攻还是拖后腿的?
傅云深不等裴珩回击,已经拉着周静容溜之大吉了。
裴珩生怕尉迟柔被傅云深的话吓到,忙道:“孤不在乎,真的!”
尉迟柔显然不信:“殿下不怕被人非议?”
裴珩自信一笑,霸气道:“孤乃东宫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谁敢非议孤?你是尉迟将军的女儿,孤的太子妃,日后大夏的皇后,谁又敢非议你?”
裴珩说着,清了清嗓子,加重语气认真道:“你说孤想娶你是为联姻,这说法不正确。若为联姻,孤娶了那二姑娘便是,何苦要去寻你?”
尉迟柔有些茫然:“殿下找我,不是为了一桩旧案吗?”
裴珩一噎,被尉迟柔点破有些心虚,又马上义正言辞道:“虽是为此,但孤于曲水流觞宴上第一次见到你,便看中了你,对你一见钟情,决意非卿不娶!”
“哎?”
太子明朗的笑容,自信霸气的声音,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尉迟柔恍惚了一瞬,
裴珩趁热打铁:“所以,你答应了吧?”
尉迟柔恍恍惚惚:“啊?啊。”
裴珩大喜:“那孤这就去准备!”
“准备什么?”
尉迟柔蓦地反应过来,只见裴珩正大步向外走。她追了出去,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其实,她想说,他们可以先相处试试看,合则聚不合则散,没必要这么着急确定关系。
所以,太子殿下这是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