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想看周静容左右为难,备受煎熬,可惜她想错了。
周静姝虽然在血缘上与周静容是姐妹,可她从没做过姐妹该做的事。从前她对原主百般奚落欺压,现在和周静容更是相看两厌。
从感情上来讲,周静容还是和傅娆华更为亲近,所以她毫无心理负担的转头就“卖了”周静姝。
周静容回家后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傅云深,就让他去伤脑筋吧,她还忙着鲛人传说的存稿和新漫画正月十五的条漫呢,哪有精力管那么多事。
可怜傅解元满腔才学,却要大材小用在女子宅斗这种事上。
傅云深做的第一件事是收集证据,他不是不相信宋夫人的消息来源,只是口说无凭,总要有人证物证才能在后面的谈判中占据主导地位。
虽然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了一段时日,但收集证据也只是耗费了些时间而已,因为周静姝是临时起意,所以留下了很多线索。
然后,傅云深将真相告诉了傅娆华。
他想着如果傅娆华坚决与吴明岳退婚,他就没必要插手这件事了。就让周静姝自生自灭去吧,反正她总会把自己作死的,何必牵连周静容呢。
周静容和周静姝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如果周静姝的名声不好,周静容一定会受到影响,而傅云深不愿周静容受到哪怕一点点的诋毁。
但如果傅娆华原谅了吴明岳,还愿与他履行婚约,这件事如何处理再另当别论。
当傅娆华得知真相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好像要将这段时日的委屈心伤全部发泄出来:“呜呜,周静姝怎么那么坏啊!我也不好,岳表哥被设计陷害已经很可怜了,我却还伤他的心,害得他病成这般模样……”
傅娆华的表现在傅云深的意料之中,毕竟酒后乱性和被下药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主动,后者是被动,差别可大了。
如果说傅娆华之前是对吴明岳酒后的情不自已感到失望,并对无辜受到牵连的周静姝心生怜悯,不愿三个人都痛苦所以选择了退出。
那么现在,她就是完全反过来,对被设计的吴明岳感到内疚和同情,对始作俑者周静姝痛恨不已。
“我要去看岳表哥。”
傅娆华哭了一通之后,突然站起身来,擦干了眼泪,十分坚定的说道。
如此,不用她表态,傅云深也知道她是放不下吴明岳了。
听说傅娆华前来探病,吴明岳的病立时好了一半。
他挣扎着起身,命人打水拾掇自己,眼里不再一片死寂,焕发出明亮的光彩。
吴家父母看到吴明岳这般情态,一边欣喜于他的病情好转,一边感叹,看来自家这个傻小子是彻底栽在他这个小表妹的身上了。
傅娆华是在傅云深的陪同下来探望吴明岳的,她本就因提出解除婚约致使吴明岳生病一事心里怀着愧疚,这会儿看到他形容枯槁的模样更是忍不住自责垂泪。
吴明岳一时有些慌乱,心中惴惴。娆娘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吧,不然怎么见到他一点也不高兴,反而哭了呢?
傅云深请吴母带傅娆华去别处平复心情,他则留下与吴明岳单独叙话。
傅娆华央求傅云深陪她一起来,就是为了让傅云深告知吴明岳真相,她可不好意思开口讲这种事情。
吴明岳听闻自己那日稀里糊涂的与周静姝有了肌肤之亲,竟然是周静姝设的一个局,震惊骇然不已。
他当然想不到,周静姝一个看起来知书达理的姑娘家,竟然会不知羞耻的做出这种事情。
傅云深不管吴明岳气的差点暴走,只问:“你打算怎么做?”
吴明岳的脸色气的涨红,激动的说:“既然此事是她做局设计我,我也是受害者,我便与她没什么情面可讲了。我必不会让她进吴家的门,给我和娆娘添堵!”
傅云深眸光微闪,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他认为,周静姝不会因为被揭穿了真面目就轻易妥协,周老爷更不会。
傅云深料的没错,吴家马上派人去了周府,说纳妾一事作罢,让周老爷第二日去县衙,两家一同取消已经登记的妾书。
周老爷懵逼又恼火,追问究竟为何。
送信的人只冷冷的道了句:“你女儿做了什么,她自己清楚。”
周老爷不傻,既然吴家有底气不要周静姝,定是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
周老爷想到自己也被信任的女儿蒙蔽其中,震怒之下责问周静姝。
周静姝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但她心虚畏惧的神情出卖了她,让周老爷意识到这件事确实与她有关。他稍微一想,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周老爷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这般恬不知耻,当即气的往周静姝头上砸了个茶碗。
周静姝额头流着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周老爷的腿坦承是她设计了吴明岳,哀求原谅。
周老爷被她哭的心软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怎能不管。
周老爷扶起周静姝,长叹一声,有些疲倦的说:“姝娘,事已至此,吴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了。爹送你去庙里住段时间,过两年再回来,以寡妇的身份,爹再为你寻户好人家。”
如果周静姝在这种情况下还嫁进吴家,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但若不嫁,她婚前失贞,是为不洁,遭人唾弃,不可能还有人愿意娶她。
可如果她是寡妇,就能掩盖婚前失贞这一事实。而且凭她的容貌才情和厚重的嫁妆,即便是嫁过人的身份,想要再寻一门好婚事也并不难。
这是周老爷为人父者,全心全意为女儿的未来做筹谋,可是周静姝却不领情。
她哭喊道:“我的清白已经给了岳郎,他凭什么不娶我?我一定要嫁给他!爹,求您帮帮女儿吧!”
周老爷恨铁不成钢:“那姓吴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非要嫁他不可?”
周静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快被自己满心的不甘和怨恨折磨疯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认输,被人看笑话。
她一定要进吴家的门,哪怕是爬也要爬进去。然后逆风翻盘,让吴明岳对她死心塌地,把傅娆华踩在脚底下,一雪前耻!
周静姝红着眼睛,眼里闪烁着疯狂而固执的光芒。
周老爷闭上眼睛,无力的挥了挥手:“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管你。以后的日子是苦是甜,你自己过吧。”
周静姝心中一喜,知道周老爷这便是答应了,满心欢喜的等着嫁给吴明岳,却忽略了她失去的是什么。
吴明岳本以为揭穿了周静姝的恶行,周家不会再提纳妾一事。没想到周家会向他施压,说他若是不纳娶周静姝,便将此事张扬出去,断了他的科举之路。
不论何种原因,夺了女子的清白却不负责,这种作风问题都会使他的品行受到质疑,从而被科举除名。
吴明岳气极,不顾病体找到周府门上,想要当面与周老爷理论。
周老爷已经对周静姝失望至极,他能帮她的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不想再掺和她的事,便避而不见,所以吴明岳只见到了周静姝。
吴明岳再见到周静姝,原本的愧疚全都转化成了愤怒和厌恶:“我是不会娶你的,你休想进我吴家的门!”
周静姝却不紧不慢的笑了笑:“哦,是么,岳郎是想为了我赔上前程?”
吴明岳被她那恶心的称呼和腔调气的咳嗽了两声:“是,我宁愿豁上前程不要,也绝不会娶你这毒妇!”
“你!”周静姝没想到吴明岳这般硬气,竟连科举都不能威胁到他,一时又气愤又惊慌。
“岳表哥!”
两人正在对峙,忽听身后响起了傅娆华的声音,吴明岳忙转过身,只见身披桃红色披风的傅娆华正疾步向他走来,清丽的脸上挂满了担忧。
原来是傅娆华去探望吴明岳,却得知他来周府,便找了过来。
吴明岳看着傅娆华冻的通红的小脸,心疼的说:“天寒地冻,你怎地跑出来了?”
傅娆华从丫鬟手中拿过大氅,踮着脚为吴明岳披上,嗔怪道:“你才是,病还没好呢,再吹了冷风,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周静姝看着这二人在自己面前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妒火中烧,尖长的指甲硬生生将手中的帕子划破了。
傅娆华为吴明岳系好了大氅,这才神情淡漠的看了周静姝一眼,对吴明岳道:“岳表哥,我不介意你纳妾,让她进门就是。”
吴明岳生怕傅娆华误会,急忙解释道:“娆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纳她为妾,也不会纳任何人为妾,你相信我……”
傅娆华冲他嫣然一笑,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岳表哥,我还想做官夫人呢,你不参加科举考试可不行,没必要跟这种人鱼死网破,不值得。”
接着,她走到周静姝面前,压低了声音,冰冷的挑衅道:“既然你这么想给岳表哥做妾,伺候我这个主母,我便如你所愿。之前我识人不清,对你百般忍让,不过是看在我二嫂的面子上罢了。可你恬不知耻,非要来招惹我,那就来吧,也好让你知道,我不是你想象中的软柿子,可任由你拿捏。”
傅娆华这番话说的颇有气势,周静姝虽然被气到,却丝毫不畏惧,回以志在必得的冷笑:“好啊,那就各凭本事,看鹿死谁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