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娆华和吴明岳自上元夜分手后,双双大病了一场。
好在吴家父母已经来到了浦河县,因不好意思一家人都借住在傅府,便在附近临时租了一处院子,打算住到吴明岳上京赶考再回家,这会儿倒也方便照顾他。
傅娆华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三五日便好了,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倒是吴明岳病情反复,短短几日便被病气熬磨的没了精气神,整个人形销骨立,看起来可怖又可怜。
吴家父母很是担忧,请了大夫来看,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心病所致,却也不知这心病为何。
傅娆华听说此事,暗暗自责,觉得吴明岳的病跟她脱不了干系,于是吃不下睡不好的愧疚,日渐消瘦。
吴氏还当她是为吴明岳忧心,常常劝说她放宽心,并让她多去探望照顾吴明岳,反而使她更加坐立难安,心中焦虑。
傅春华看出了妹妹情绪上的波动,再三追问下,方才得知她已与吴明岳情断,知晓吴明岳定是为此才生病。
傅春华不愿妹妹受委屈,情伤嘛,总会过去的。
傅娆华若在此时对吴明岳软化态度,给他希望,只会继续与他纠·缠不清,难以斩断。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她已经决定与吴明岳撇清关系,倒不如硬下心肠,干脆一点。
于是傅春华便以“身体不适,让傅娆华帮忙照看珠姐儿”为由,把她留在了自己的院子,避免吴氏催促她去探病吴明岳,与他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虽然两人口头上约定了解除婚约,可如今吴明岳正在病中,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以免刺激他病情加重。
傅春华便和傅娆华商量,解除婚约一事暂且搁置,先不跟吴氏等人说,只待吴明岳病情好转,再正式提出解决。
周老爷可不知道这些事,知道了也不会管。他只等着过了十五,便急急忙忙的催促着吴家人去县衙登记了妾书。
周静姝原还想等着傅娆华退了婚,再往吴明岳的正妻位置上使使劲呢。可是周老爷却等不及了,生怕吴家会反悔,到时候周静姝会嫁不出去,千夫所指,便赶紧将此事定下来。
自此,周静姝成为吴明岳的妾室一事,已成定局。
周静姝再次去了庄子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薛姨娘。
薛姨娘看着得意洋洋的周静姝,大惊道:“那药你给吴明岳用了?娘不是让你留着对付傅娆华的吗?”
原来,那日吴明岳醉酒轻薄了周静姝,竟是周静姝自己设计的。
周静姝上次来庄子上,请求薛姨娘帮她想办法毁了吴明岳和傅娆华的婚事,薛姨娘便给了周静姝一味催*药。
薛姨娘原本的打算,是让周静姝伺机给傅娆华下药,让她当众出丑,坏了她的名声,吴家自然会与她退婚。
而后,周静姝可以投怀送抱,与吴明岳有些肢体接触,再求求周老爷为她出头,想要赖上吴明岳并不难。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周静姝会将自己赔进去。
周静姝等不及了,按照薛姨娘的法子,确实可以毁了吴明岳和傅娆华的婚事,可怎么能保证她一定能嫁给吴明岳呢?
不过给吴明岳下药这个主意,也并非周静姝的本意,她是临时起意的。
周静姝一直密切关注吴明岳的动向,得知他来傅家拜访后,就派了人盯着傅府。一旦吴明岳出府,便回来告诉她,她好溜出去与他制造些偶遇的桥段,刷刷存在感和好感度。
是以当日吴明岳与傅娆华闹别扭出府后,周静姝便得了消息,打扮一番前去偶遇。
周静姝来到酒馆,见吴明岳正独自一人借酒消愁,想起薛姨娘给她的药,忽然心生一计。
她先是悄悄的在吴明岳的酒里下了蒙汗药,将他迷晕,之后带着他去了青·楼,又给他喝下加了药的酒,与他共赴云雨。
周静姝一开始是想带吴明岳去客栈的,但后来考虑到客栈来往的人不是那么多,他们很容易被注意到。可是青·楼人流量密集,又都是寻·欢作乐之人,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若当时吴明岳是清醒的,定能分辨出自己的身体状态是被下了药。但是他喝醉了,神志不清,根本无法控制行动,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待第二日他清醒过来,隐约记起昨晚的事,还以为是酒精的驱使,心中对周静姝甚为愧疚。
如今,他仍怀着这种愧疚感,不能不对周静姝负责。可却被傅娆华退婚,失去了心爱之人,急火攻心,痛悔交加,就把自己折腾病了。
薛姨娘拍着大腿痛心疾首道:“姝娘,你糊涂啊!”
搭上了自己的名声和清白,只换来一个妾室的位置,可不是糊涂?
周静姝却不以为然:“虽然我只是妾室,可凭我的智谋和手段,定能笼络岳郎之心。傅娆华是正室又如何,我一定会把她踩在脚底下!”
况且,薛姨娘就是妾室,不也一样过的风生水起。待她大婚,让岳郎向周老爷求求请,薛姨娘又能回到周府,还是实质上的周府女主人。
所以,只要得了夫君的喜爱,妾室比正室也不差什么的,周静姝沉浸在得到了吴明岳的宠爱,过上幸福生活的幻想之中。
薛姨娘直到此刻才幡然醒悟,她的言传身教给女儿带来了怎样恶劣的影响和后果。
薛姨娘与周静姝母女二人在屋内说着悄悄话,未曾注意到门外响起的细微脚步声。
宋府。
一个婆子正站在宋夫人身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薛姨娘和周静姝的对话。
原来这婆子就是宋夫人暗中派去磋磨薛姨娘的,她一直监视着薛姨娘,见周静姝来探望她,便躲在门外偷听,未曾想竟听到了这样隐秘骇人的内幕。
宋夫人听着那婆子的回禀,忍不住快意的哈哈大笑:“薛姨娘母女两个还真是能折腾,我正恨着她们胆敢算计兰娘,想报复却无从下手,她们就自己做了蠢事送上门来了。”
宋夫人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吩咐道:“写张帖子送去傅府,邀请解元夫人明日过府一叙。”
*
周静容收到宋夫人的请帖,震惊又疑惑。
震惊于一向与她看不对眼的宋夫人居然有朝一日会给她递请帖,疑惑于宋夫人一向与她看不对眼,为什么无缘无故邀请她,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傅云深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便让周静容推辞不去:“就说你身体不适,或者家里有事走不开。”
还是周静容更为理智,冷静的分析说:“就算宋夫人对我不怀好意,也不可能把我叫到自己家里再对我做什么。所以,她也许是真的有事找我。”
傅云深犹不放心,甚至想出了让会功夫的世风女扮男装跟着周静容保护她的法子。
世风表示内心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他心里已经五颜六色到语言系统紊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么?
好在周静容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拒绝了傅云深的提议,让世风躲过了穿女装的劫难。
世风经此一事,默默的下定决心,他要教弦歌和雅意功夫,让她们保护二奶奶!
还不知道即将被世风展开魔鬼式训练的弦歌和雅意,跟着周静容来到了宋府。
周静容见到宋夫人,见她表情淡淡的端坐主位,有些许的陌生感。
虽然周静容曾和宋夫人多次交锋,但都是隔空,两人还从未如此正式的面对面过。
宋汀兰也在,她知道宋夫人邀请了周静容,就担心宋夫人会对周静容不利,所以赖着不走,想陪着周静容。
宋夫人知道宋汀兰在想什么,但她也能理解。
宋汀兰不仅与周静容志同道合,更曾在她的帮助下,不至被奸人抹黑名声。
所以宋夫人对于宋汀兰的行为并不气恼,只是道:“兰娘,我与解元夫人有些私事要谈,你暂且回避。”
宋汀兰坐着没动,嘀咕道:“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呀。”
周静容知道宋汀兰是在保护她,心中一暖,也劝道:“兰娘,我与夫人说完了话就去找你,可好?”
宋汀兰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但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里晃悠,等着周静容出来。
周静容这才看向宋夫人,问道:“夫人,您找我何事?”
宋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笑了一下,却不自己开口,而是招了招手,让那来报信的婆子与周静容说。
周静容听完了整件事,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这是真的吗?”
宋夫人嗤笑一声:“不瞒你说,兰娘被薛姨娘母女算计,我怀恨在心。王婆子是我安插在你周府庄子里的人,专门看着薛姨娘的,对的她动态了如指掌。这事我告诉你了,至于你信不信,如何做,我就管不着了。”
周静容其实已经相信了,她早就觉得这件事发生的蹊跷,而且凭周静姝那品性,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她只是有点不解:“夫人为什么要将此事告诉我?”
宋夫人垂下眼眸,吹了吹手中的热茶,漫不经心道:“我与周家不和,亦与傅家不睦,没必要掺和这两家的事。可我既已知道事情真相,不说出来又于心不安。你既是周家的人,也是傅家的人,告诉你不是最合适?”
其实宋夫人还有一点没说,就是因为这件事事关周静容的婆家和娘家,不管她怎么做,都是偏向一方而得罪另外一方,看着她痛苦煎熬的做选择,也不失为一件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