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来破军山虽然靠近天榆地界,却一直在为三国输送各方人脉,如同碧云岛一般不受约束。父皇近年来也一直招安破军山各门派的子弟,若宴心真能进入,父皇一定另眼相看。”
这话他说的中肯,还故意引到了陛下身上,并且用皇子妃的名头来换取自己的信赖,秦玄琅还真是有本事呢。
见这话茬递的差不多了,宴心也开始抛出了对秦玄琅的要求。
她微微浅笑,如同怀春的女子对待即将远行的追梦少年一般,埋下期许。“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玄琅可还要好好努力,太子背后还有丞相等人撑腰,想要彻底打压还需时日。”
“确实如此,若是柳家能够在朝堂之上表明态度,我一定是如虎添翼。”
秦玄琅不傻,如果见不到点好处怎么会松口呢,看来今天的相约也是早有预谋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轮不到宴心不表态了。
“这件事我早已经准备好了,虽然父亲多年来一直处于中立,不问朝堂琐事,可我兄长柳亦辰年轻气盛,身为嫡长子一直在戍守楚国边关,不知玄琅可有计策让他还朝,也好在朝堂上有个照应。”
当年柳亦辰在朝堂之上因为一言不对,得罪了个武将,那人便怀恨在心,想方设法的将柳亦辰弄去了楚国边境三载有余,如果秦玄琅有办法将哥哥调回来,假意迎合又有何难?
秦玄琅觉得不无道理,柳阀天生就是一个武将,对朝廷之事不上心也不了解,要是让他为自己聚人心确实为难了。可是柳亦辰不一样,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在边关“雷霆公子”的名号那是响当当的。
反正柳家早晚要交到他手上,如若他能够代替柳家出面,在父皇面前进言也不会惹人猜忌,还更加得力。
“宴心果然是冰雪聪明,深得我心。”
他轻轻将宴心搂入怀中,笑言。
哼,深得你心,恐怕是深得你篡位之心吧,当年他这帝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早就已经民怨沸腾了,还总想着要营造一个明主的形象,叫人恶心。
宴心翻完白眼赶紧推开了他,生怕被什么罗云溪的耳目看见了,又要找机会刁难自己。
也不知怎么的,宴心现在对罗云溪从怀疑到感激,又从感激到惧怕了……
明明这小子什么都不会嘛。
“宴心,你在想什么呢?”见其发呆,秦玄琅喊了她好几声。
“啊?”
见宴心回过神来,他摇了摇早已经架好的兔子,“发什么呆呢,这兔肉快要烤好了。知道你那天夜里没有吃到这野味,今日在此处特意给你补上了,这可是我另外挑时间去抓来的,新鲜的很呢。”
宴心拿过其中一只,重新转了一圈继续烤着,“一看就知道你们皇子缺乏经验,这烤肉啊可不能光看表面,实际上它里头还没熟透呢,要问到香味才行。”
宴心说完这话突然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很多很多年之前,自己曾经对秦玄琅说过一样的话。
她转眼看着身边人的面容,竟觉得白云苍狗。谁没有少年过,对一个男子掏心掏肺,最后葬送一切。
其实,如果不是她已经知道了结果,看着这样身世、样貌、品性上佳的男子,应该是个女儿都会动心吧。
秦玄琅投来赞扬的目光,将另一只觉得更接近的递到宴心嘴边。
“那现在算不算已经熟透。”
既然上一世他欺骗了自己,那这一世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要秦玄琅动情,要他心中眼中只有自己一人,最后再亲手送她上路。
宴心娇俏的轻轻咬了一口,随即就被烫到了嘴唇,叫出声来。
秦玄琅被她这模样戳中了笑点,一边要帮她查看伤势,一边忍不住上扬了嘴角。“都是你的都给你了,慌什么呀,快让我瞧瞧!”
他的手指触碰到宴心的脸颊,还算是轻柔,其实宴心并不害羞也不惧怕,这样亲密的动作,这个男人曾经不知道同自己上演过多少次,只不过蒙在鼓里的一直都只有自己。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秦玄琅凑近了,悄咪咪说道。
宴心听这话,背后突然一层冷汗,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连嘴都不疼了,谁知道这货竟是有意要开她玩笑。
“看来你烤肉也只会纸上谈兵嘛。”
他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举着那半熟不熟的野兔直笑。
宴心不再去理会他,佯装生气。
“好啦,我也只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而已,是不是不那么疼了。”见宴心好像来真的了,他赶紧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讨好道。
宴心语气未变,仍然是气呼呼的:“有点道理,你好像是成功了,我觉得一定是起泡了。”
见她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搞笑的话来,秦玄琅开始觉得这柳宴心本人也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般高不可攀。
这个女子真的如同传言里那样,是一本让人读不完的书。时而冷漠、时而亲近,大智若愚,一面能够独断一事,又容易为些许琐事大伤脑经。
实则是有趣的很。
“好啦,那我用小刀把肉切下来,这样方便你下口。”他从腰间拿出小刀来,吧肉削下来递给宴心。
宴心欢欢喜喜的接过,还不忘了开他的玩笑。
“恩,是个好主意,那就麻烦二皇子殿下今日破例当我的主厨咯。”
回去之后鸾儿还是忍不住发问:“秦玄琅难不成就发现了我的意图,是不是要赶我离开?”
“放心,我已经给宣纸小姐写了信,若是我顺利上了破军山就拜托她照顾你,我之前对她有恩,她必然不会拒绝。”
贸然做了决定宴心还没有来得及与鸾儿商量,不过这件事对二人都有益处,她想要慢慢解释。
鸾儿对她也是极为信任,对宴心下达的任务唯命是从,“宣小姐人是不错,我们两家也有一些交集,小姐是不是还想让我做些什么?”
“对,到时候我会派人送你去浔阳城,去了之后你需要借助宣家在朝堂上的实力,暗中调查秦玄琅。”
若是她记得没错,没几个月后宣纸就会和三皇子相遇,如果能够借助三皇子的力量,一定能够得知秦玄琅不少动作。
留鸾儿在那里,第一是信得过,第二是可以多留一双眼睛。
她沉思了片刻,提起来前段时间那个听风斋的轴青。
“若是我要离开,那么澜州城还有一些需要交接,那个听风斋的轴青我觉得不错,这几天你去瞧瞧问问他是否愿意给我们柳家的生意帮忙。”
宴心已经开始收拾书籍和衣物,为了赶上破军山的首试她一定要早做准备。
这时候有脚步声慢慢传来,听这个动静应该是父亲了。
怎么说父亲也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宴心一直没有办法直面与他沟通……
但她还是稍作整理后,让鸾儿去开门,既然要走,那就要来一真正意义上的告别。
“走罢,就当是我们柳家欠你的。”
柳阀犹豫了半天才感叹了这么一句。
父亲经历了这一段的事情苍老了很多,宴心也能够理解父亲此时的感受,毕竟他已经因为皇家的人失去了一个女儿,定然不希望其他人再出现什么事。
他有五个子女,儿子们都在边关历练,他不闻不问,对女儿也不应该厚此薄彼。
宴心静坐了一会儿,盯着院子里的这些花束,后天她便要和鸾儿启程,也不知道罗云溪会不会与自己说点什么。
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也没等到罗云溪,倒是盼来了一个苏小娘。
这苏小娘刚过来就啪叽一下跪倒在了柳宴心的面前,恨不得抱着宴心的脚脖子就开始鬼哭狼嚎。
宴心以为她还是因为放不下柳糖儿,刚像叫人把她轰出去。可谁曾想,这个女人竟然是来认错的。
“宴心啊,以前都是小娘不对,刁难了你,在你母亲去了以后没有好好照顾你!现在小娘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一定饶了我这回!”
这女人叫的声嘶力竭,鸾儿也拖不动她,只好让她赶紧说完。
“宴心!我知道你要离开了,小娘没有什么好赔给你的,你娘的那些嫁妆都在呢,都给你留着,我日后一定吃在念佛为你找个好人家。”
这种场面话宴心才不在乎呢,一抬脚将她踢开。
“这倒用不着,你应该吃斋念佛祈祷你的亲女儿以后别再有什么不对的心思。”
一提柳糖儿这女人就像被刺激了一半,赶紧与之撇清关系。
“宴心,我早就已经与她恩断义绝了!你若是还生气就打我骂我,一定不要让老爷赶我走啊!湛儿他还那么小呢,不能没了娘啊。”
苏氏的眼泪都已经挂了满脸,俨然是一副受了极大刺激的样子。
原来她是因为想要继续留在柳家而来求自己,看来宴心最近这几个月实在是太过于厉害了,让人以为自己是手段狠辣,才有如今的。
“既然小娘这般要求,若是宴心不做出些责罚来,岂不是拂了小娘的心意了。”
既然她愿意受罚,那也就怪不得宴心了,她吩咐了几个嬷嬷前来,一条一条的把所有的责罚列明。
“确实苏氏教女无方,以至于差点坏了我柳家名声,既然父亲无暇严惩,我就代为管教了。罚俸一年内不得离开柳家半步,不得与柳糖儿私交,如有违反……”
苏氏这个女人逮到机会就不可能放手,毕竟她还有一个宝贝儿子,如今示弱不过是为了以后翻身。
就怕她没有那个本事。
“不会不会!”
这苏氏听了这些反而像得了上次一般,喜上眉梢连忙摆手。
“行了你下去吧,若是我半个月后回来,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可饶不了你。”
苏氏点头如捣蒜,赶紧提起衣服往外头跑去。
一夜无眠,宴心盯着窗户,听着动静。可就是没有等到那个叫做罗云溪的公子哥。
本来还想当面道别来着,看来也没有希望,宴心安慰自己说人生本就是充满离别的,有些人的出现不过就是为了填满自己生活一瞬间的空白,她不应该去强求什么。
那便有缘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