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琅打的什么算盘,宴心怎么会不知道呢,就他那点阴毒心思,怎么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
说罢台下第三位贵女一曲闭,宴心起身整理衣裙就要下去准备。
在楼梯的拐角处,一张熟悉的脸挡住了她的去路,来者正是那小气鬼二皇子秦玄琅。
“宴心姑娘,今日这才女大选,玄琅对您是十分看好的,特意在楼下的赌局之上为您开了一块新地。”
宴心心中轻哼,这才过去多一会儿呀,他就这么着急来邀功了。看来他现在的局势也不太安稳,否则又怎么会这么着急来笼络武将的家眷。
太子虽然性格不好,但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自然有老古董们的拥护。
“多谢二皇子信赖,小女必定全力以赴。”
宴心回以笑意,说完就侧开身子准备绕过秦玄琅。
谁料秦玄琅一手握住了宴心的手腕,眼含真挚之色。
“若是柳小姐今日能够夺得才女之名,可否赏脸改日一聚?”
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恭敬不如从命。”
宴心抽回了手,回答的轻描淡写,似乎对这秦玄琅毫无兴趣的样子。
她今日跳的这支舞是当年自创的,为了排这舞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只为了在皇后的册封大典上博秦玄益一笑。
可是那一日他却冷着脸对自己说什么:你身为天榆帝后,竟然在这般隆重的时间献舞,帝后亲自献舞于朝臣,你让朕的面子往哪儿放,朕看你就是故意找不痛快。
可今非昔比,她柳宴心今日要重新跳着一支舞,把当年所有秦玄琅欠自己的赞扬全都拿回来。
舞曲开始,宴心从身后抽出两段纤长的水袖,这水袖与其他贵女们惯用的不同之处便是,柳宴心的要长出一倍。
宴心还让鸾儿派人在舞台周围点了白烟,这样看起来,会更增添的柳宴心周身的仙气。
她跟着音乐一起进场,踩着节奏将水袖画出一圈一圈的波浪,她以前整日骑马射箭,手腕上的力气肯定是这些整日同针线打交道的女子不能比拟的。
乐音不断,舞步不减,那腾空的水袖就没有落地的时候,一直在空中划出不同的形状。
宴心从开场便明眸善睐,赢得了不少好感,不断的旋转与侧翻,将她的柔韧展现到了最佳。
白烟散尽,宴心一手将那水袖收回,甩到了一边,随即一个翻身转圈将裙摆上的画面尽显无余。
一时台下传来几个文人的赞叹之声。
“看呐,柳小姐裙子上画的是澜州城的山河啊。”
“这锦绣江山跃然于裙摆之上,果真是有创意的很啊。”
“那可不,我们柳小姐是何许人也啊,看来今天这赌局,柳小姐必胜无疑啊!”
琴音落,宴心的舞也到了最后。
秦玄琅与太子们坐在最显眼的地方,也是位置最好的一处,只要站在台上,那么自己一抬眼就能够瞧见。
太子既然已经意属宁疏影,那么他脸上的那一层不屑也是容易接受的。
而秦玄琅就不一样了,他好像被宴心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给镇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宴心。
柳宴心则没有留恋这个舞台,微微福了福身子,只留给台下众人一个背影。
转身之后,她眼角的笑意不曾遮掩,这个秦玄琅,果然是要进套了。
这一次的舞蹈由弘文书苑的几位教导姑姑们一同评价,他们将每一位才女们的舞蹈都透彻的剖析了其中优缺。
不知怎的,在宁疏影的舞蹈上她们夸得尤为激烈,似乎要将一切美好的词汇都放在她身上。
而最后这四名女官一同将写了两位获胜者的名字交给了掌柜。
结果宣布,只有宁疏影和另外一位贵女进入了最后一轮。
这样台下的看客们立马就不干了,不断有人为柳宴心鸣不平,大声喊着有内幕之类的话。
特别是那些冲着看柳宴心与宁疏影二人单独博弈的宾客更不买账了,就差把手里的杯子从二楼扔下去了。
这架势宴心心里当然明了,平南王虽然有钱能够买通这些评选的姑姑,但是他没有办法一手遮天,这些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如果宴心的舞真的和其他贵女们无异,那蒙混过关自然可行。
怕就怕在宴心是颗夜明珠,不管是多么黑的夜晚,都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照亮周围。
这时候掌柜脸上挂不住了,毕竟这作弊也太明显了一些,再说了自己的赌局也已经开好了,大家都是冲着这个来花钱的,万一引起了民愤,自己也不好交代,不由上前来主持公道。
“各位稍安勿躁,方才呢是我们在清点的时候,看错了顺序,其实是柳小姐和宁小姐获得了最后的机会。我相信各位也都已经看见了二位小姐的能力,自然不会被这表面的错误所蒙蔽。”
“切,我看就是有人收了贿赂。”
“这叫什么,胜之不武!”
“这样吧,为了弥补今日小店的一点误会,本掌柜做主了,每桌送一道小菜赔个不是!”
好不容易压下了民愤,掌柜的舒了口气,不由在心里咒骂起南平王来。
明明就是柳家大小姐更胜一筹,他还非要在这里指鹿为马,都拿百姓当傻子耍了,要不是自己机智,还不知道今个儿要亏多少银子呢。
宴心也是抿嘴偷着乐,这平南王明摆着就是多此一举,若是宁疏影就那样光明磊落的输了还好说,像这样看来,就算她之后的诗词上胜了,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了。
最后一轮的诗词之比,由李清流亲自评选,他作为诗词大家,自然没有别人比他更有资格了。
其实这听风斋的掌柜也是非常纳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李老爷子今年竟然自己递了名帖,说什么要做中秋文会最后一局的评选人。
面对这样大的噱头掌柜除了一万个好,还能说什么呢?
“二位小姐,这诗词之美在乎于心,若是被题材所局限了,那便不是发自于内心的。如今这一局题材不限,还请二位小姐随意发挥。”
此言一出便有不少想拜入李清流门下的书生们附和。
“果真不愧是李老前辈,对诗词的感悟就是比旁人深刻呢。”
“那当然了,听说李老前辈早就决定了,想要将文会的第一名收入门下呢。”
“那可真是羡煞旁人了,要知道李先生的门徒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听着台下的话,宁疏影率先走上前来,拿起纸笔就要动手,而宴心却没有动作,她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特别是李清流看宁疏影的神情,有一种莫名的肯定……
难不成这个小妮子竟然也迷惑了李老前辈!
不不不,宴心立马把这个想法给掐灭了,李清流可是整个天榆的名人,他仙风道骨不畏强权,一直以来以游历天下为乐趣,怎么会因为区区银钱和美色而被收服呢。
宴心转眼打量起了宁疏影的落笔来,她落笔苍劲有力,确实是比其他女子的字要有力度一些,这可能也是为了迎合今天李清流的品味。
可是……她的诗句倒像是一气呵成的,作诗的过程中一点犹豫都没有,也不像是即兴发挥呀。
倏尔,宁疏影就已经放下了笔,传来小厮拿起了那诗词放置所有人都看得见的位置。
莫许羌笛传敌音,铁蹄之下无怯意。边将已应晚来风,醒时空对折戟喃。
这样的诗句,朗朗上口,沉吟品读便像是一场壮观豪迈的博弈,以战场上的戎马时光来比喻今天这中秋文会上的惊险刺激。
不少贵客们纷纷鼓掌叫好,似乎都被宁疏影的那句“铁蹄之下无怯意”给降服了。
可是对于柳宴心对宁疏影的认识,这般荡气回肠的诗,根本不是她的作风。
宴心眼前不是没有读过宁疏影的作品,多半都是一些咏梅兰竹菊,羡大好河山的陈词滥调。这一回……她是转性了吗?
不会,这诗句的用词无比熟悉,好像在上一世的时候自己就曾听到过……而且是,出自李清流之手!
这……难道不是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一时之间愤怒之一满上了心头,她本来以为弘文书苑的教习姑姑被收买已经是平南王能做到最大限度了,可没想到这个李清流竟然也是这样的人。
宁疏影注意到了柳宴心的犹豫和惊讶之色,不由走上前去,趾高气昂的挑衅。
“柳小姐怎么了?没有了别人的帮忙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宴心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自然咬着牙怼了回去。
“宁小姐,谁要别人帮忙自己心里清楚。”
被拆穿了的宁疏影眉头一簇,却连忙压下了心中的惊慌,遮掩道。
“现在可不是你耍贫嘴的时候,还是尽快作诗吧,要不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宴心此时不愿意再搭理宁疏影,反而转头盯着在一旁沉默的李清流,诧异与愤怒在她心中纠缠起来,她缓缓开口道。
“老酒新醅醉白头,马前扶柳识重游。东桥风景年年似,只怕故人意已改。
春乍绿,燕轻舟。少年心事老来愁。翠枝忍换秋冬夏,多年贤名一朝空。”
当她每说出一句,台下人的惊讶也更增添一分,明里是诉说了以为白头翁夜深忽梦少年事的心路历程,可背后却是在提醒李清流,过多的参与了晚辈们之间的纷争,失了自己的大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