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琅走后宴心终于沾了凳子,她之前在驿站门口就已经倍感不适了,还和秦玄琅站着说了这么久的话,现在伤口那儿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她只能有手掌伸进一件衣服里头捂住了腰间,勉强喘了几口气。
目前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可还总是时不时地痛上一阵子,想来今天站立的时间总归是太长了,路途上也走得着急,这才牵动了伤处。
恰好此时路芒见人都散了闪进屋子,见宴心不适连忙上前搀扶,问道:“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之前的药呢,有没有按时更换啊。”
宴心不想让她担忧,只是推脱:“偶尔会来那么一下,恐怕是我刚刚太紧张了,或者太冷了,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伤口疼。”
路芒环顾了四周,才发觉这个屋子里连个暖炉都没有,便赶紧往手心呼了口气,抱住了宴心的手。
她对秦玄琅的态度并没有太敌对,也并不那么了解宴心的计划,只是询问:“那二皇子说了什么,你的那位侍女是不是被他抓走了?”
方才在路上宴心提起了白鸾儿的事,本想借这个机会看看秦玄琅的表现,可他今天却对这件事绝口不提,恐怕就是等宴心上钩,所以她才一定要沉住气。
她摇了摇头,自有一番思量,“这件事我不可明说,但他也没有问,想来就算是她抓了鸾儿也未必就知道是我主使,这件事我们没有证据还需要悄悄去办。”
虽然鸾儿现在情况危急,可是越没有风声就说明她越安全,为了完成她的意志,现在也只能叫她先吃些苦了……
见宴心神色不对,路芒主张道:“我先扶你回房休息。”
宴心点了点头,走出这一间雅阁环顾周围,那些秦玄琅的人手早已经撤走,整个驿馆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看着来来往往的皇家客商和别国人士,宴心倒是觉得这儿比皇宫更好。
到了指定的居室前,路芒才刚把门推开,就对上了室内两个男子的眼睛。
“你怎么进来的?”
她赶紧携宴心走了进去,把门堵得死死的问道。
同样吃惊的还有宴心,她倒是不惊讶罗云溪和十四会出现在驿馆,只是震惊于他们两的这一身稀奇古怪的装扮。
这衣服的板式滑稽的很,虽然从上到下所采用的的是洒金料子,可上装做得极为宽大,恨不得直接覆盖到了膝盖处,袖子倒还好,不像天榆的宽袖,而下装只是条裤装,交管口收紧,中间平白鼓除了两截,让人看不明白。
不止如此,他们两人竟然还都黏上了胡须,看着要比实际年龄大上不少,要不是罗云溪长得好看,要不然这身衣服相衬托也不知道是什么鬼样子。
“羌族的使节特意前来为天榆国宴献计,自然是要住在驿馆的。”
罗云溪回答的坦然,举手投足间都是异国风味,好像此时此刻他就是从羌族赶来的一般。
“那原本的羌族使节去哪儿了?”宴心跟着就提出质疑。
罗云溪早就猜到她会有此一问,耸了耸肩,摆出一副烂好人的姿态来,语气里满是对自己机智的炫耀。
“那几个人不过就是硬拉上来凑数的而已,紧紧带了几条花斑蛇就准备表演驯蛇了,恐怕他们还没进皇宫就被当成刺客带走了。本公子也是好心,替他们领了这份苦差。”
宴心惊叹于他的速度,和他的想法,不惜赞赏:“不错,这倒是个藏身的好办法。”
“小姐……”看着他们一人一句无比默契的样子,路芒忍不住提醒。
知道路芒还对罗云溪有所介怀,宴心不多作解释,只是吩咐:“我自有分寸,你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
见她一意孤行,路芒明白自己再劝下去也不会有结过,便只是轻叹了一口气,终归还是放弃了。
“少夫人,不知可有鸾儿的消息?”十四总算是忍不住了,连忙问道。
“难倒你们也没有找到?”宴心眉头紧锁,不禁追问。
“还真是不曾,就连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这个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回轮到罗云溪摊手了,既然他会这么说,那就说明他们真的已经试过了太多种方式,可就是没有结过。
如此宴心就有些紧张了,鸾儿失踪的太过于蹊跷,甚至连可疑的人都没有。
“秦玄琅今日也没有跟我提起这件事,像他这么多疑的人若是抓住一点苗头都会追查到底,按理说不可能做得这样密不透风啊。”
四人都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心里搜索着可能会参与这件事的人才的名单。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完颜旧景入城前后有不少来自阿善部的密探隐秘潜藏于京,完颜折木的人没有那么容易会放弃,也许这件事情和阿善部会有关系。”
罗云溪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猜测,虽然他们的敌人不少,但是会对一个弱女子出手的人可就不多了。
“完颜折木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依然是疼爱了些,所以自然是不忍她妹妹受苦的。不过这和鸾儿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的手也不至于伸的这么长吧,连我身边的人都能擒获?”
宴心这件事还是深有怀疑,阿善部没有必要抓一个对整个局面无关痛痒的人,并且他们的头等大事并不是让宴心恐慌,而是挑起天榆内部的不合。
罗云溪定了定神,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可能是我多虑了,不过你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毕竟完颜旧景被捕也是因你而起,说不定他们恼羞成怒先拿你开刀。”
他说的没错阿善部和楚国积怨已久,特别是自己还身负圣女血脉,有之前被刺伤的经历之后,她就必须要小心谨慎,堤防一切危险。
“毕竟驿馆还是安全的,就算完颜旧景再急不可耐,也不可能在这么多国使节面前动手杀人,这无异于告诉三国十二部,他们就是想谋反!”
现在的时机不够成熟,完颜折木也不够有自信,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正常人都不会轻易尝试。
“那秦淮那里呢,你总不可能无故消失吧?”
罗云溪一连串问题都是根据宴心最近的行程来决定的,由此可见他对宴心真的是重视有加。
秦淮的身份和性格还有大作用,她必须合理的把握他们之间的关系。
反正她之前已经嘱咐过秦淮了,每三日一去闻人一笑阁,只要安心等待就不愁遇不到。
“我已经说服他帮助三皇子了,况且师兄还在公主府,若真有什么事,我们里应外合也好,保住一切周全。”
她简要解释未有隐瞒,只是之后的所有事情还需要推动,原本布好的棋局已经散乱,秦玄琅谋害皇家血脉、勾结朝臣的证据恐怕要重新拿捏了。
“你们俩先出去吧,我有些事要单独和宴心说。”
罗云溪突然神情淡然,情深关照,恐有什么要是要和宴心商议。这一次路芒也不阻拦了,与十四退出去的同时安静的带上了门。
宴心走近了他,几日不见他脸上也出现了倦色,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想来也没睡几个安稳觉。
她直面抱了抱罗云溪,小声询问,“怎么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国宴还有三日,真的要答应秦玄琅的要求吗?”
沉吟须臾,罗云溪干脆利落的问她的意思,看着是对这件事无比介怀,而宴心倒是笑了,原来他屏退左右就是为了问宴心这个。
她不急着回答,也没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只是再问,“你刚刚都听到了?”
“一字不差。”
见她不答,罗云溪脸色铁青,像是猜到了宴心试图如何说服他,所以提前先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宴心明白他的傲娇是什么剧意思,便现为了一颗定心丸给他。
“我不会答应,国宴当日我会尽力拖延,且不过就是赐个婚而已,并没有定下来,我自然能有别的方式让陛下不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罗云溪唯恐她做出什么伤害自身的事情,一下又紧张了起来。
这下宴心才缓缓收回手,从她的胸口离开,缓缓言:“国宴是天榆最重要的节日,如果当天有丧事或者恶事发生,大家又如何心安理得接受赐婚这种大事呢。”
“你……”
在国宴当日策划大事件已经很难了,若是再有什么大动静出现,恐怕秦玄琅再那么都会怀疑到她身上,一时间罗云溪自己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提及这件事了。
“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好,恐怕还需要不少人配合。”宴心露出了笑意,拍了拍他的手背道。
既然这件事还没有决定,那就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而且宴心也说了会和自己商量,罗云溪顿时也就没有那么忧心了。
“好,我知晓了,你一切小心,我就住在你的斜对面,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吧。”
他没有多做逗留,直接走到了门口,就在他推门的一刹那,宴心才语速极快的小声关照。
“你也要……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