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宴心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这种话,就是已经笃定了叶菁没有退路。
昨天夜里路芒已经打听过了,平南王得知宁不屈没了之后就给气病了,虽然平南王府一直扣着消息,但平南王既然今天没有亲自大闹州牧府兴师问罪,那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起不了身主持大局了。
而宴心趁着这个机会一箭双雕,最是合适。
叶菁强撑着保持镇定,既然危难还没到眼前,她就不容许自己因半点慌张而自毁局面。
“休想要诈我,我可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你。”
宴心对她的状态噗嗤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看了看叶菁身后。
“你以为你刚刚没有喝的是毒药,其实它却是唯一的解药。你可知道你身后的炉子里,正在燃着的是什么香料么?”
闻言,叶菁瞳孔猛缩,赶紧往前跨了一大步,险些就站不稳了。
“你……你设计陷害我!不,不可能你哪有那么对时间准备!”她自顾自的呢喃,不是说给宴心听的,而是告诫自己不要自乱阵脚,陷入圈套。
可她的声音是真的在颤抖,脸上的恐惧也是真实表现,要不是因为在场的大多都是平南王府的长者,她这时候故意已经打碎杯子,把尖锐的碎片抵在宴心脖子上了。
这会儿仵作还在不断的摆弄上手的器具,长者们相互谈论,一字一句都是在训斥和分析。
宴心这边没有停下言语上的激怒,跟着上前一步,叶菁越是害怕,她说的便也越开心。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而你的一举一动也在我的意料之内呢?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没有解药你就是死路一条。你不像想嫁给宁不屈么,大不了我发发善心,给你们来一场**啊。”
叶菁没有说话,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来不及分辨柳宴心说的是真是假了,她必须要抓紧最后的时间,确保她的计策绝对管用,让柳宴心绝无翻身的机会!
如今所有人都在柳家的府内,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还有外援可以帮忙,而叶菁有什么?只有一番心机和那些看不清局势就捣乱的百姓而已。
其实叶菁只要一旦开始自我怀疑,她的胜算就会大大降低。最后杀人诛心,叶菁最不想别人提起的身世,就是宴心今日的杀手锏。
“可惜了,为了保持你贤妻的形象,你今天并没有佩戴兵器,要不然现在拿剑直接杀了我,也能说你是因为丧夫悲痛过度而激愤杀人了。可惜啊,你这脑子就是不够用,要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真不知道你们叶家的列祖列宗看到了,会作何感想?”
宴心这么说就是要提醒她该怎么做。
“你……你这女人!不得好死!”
提到叶家的列祖列宗,叶菁一下就震怒了,她再也顾不得在场的宁家长者,立即抽出了悬挂在墙边的宝剑刺向了宴心。
一时间的听众乱作一团,几个坐在席间的长者连手里的杯盏都打碎了;还有靖儿,方才宴心让她站远一些时她没有怀疑,现在真是追悔莫及!
宴心知道计划成功了,便步步退后,一边后退也一边寻找着掩人耳目的位置,给叶菁创造机会。
叶菁此时药物作用正是上头,肯定不达目的不罢休,宴心故意侧过身子闪到柱子后面,抱住头闪躲,将原本受伤的腰间暴露在外。
就是现在了!
可她闭了眼睛之后却没有感受到预想的疼痛。
直到她感受到有什么水状的液体滴到了自己的脸上,她才发现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叶菁的利剑早就已经被罗云溪紧紧握住。
而那滴在脸上的血液,则是从罗云溪的掌心滑落下来的。
“你……你们!”叶菁震惊的望着罗云溪,眼里一下就蓄满了泪。
此举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是激怒了叶菁,让她下定决心要宴心的命来作陪。
她毫不犹豫的抽出了利剑,罗云溪一下抓不稳,手上被剜出了深深的伤口,正当叶菁还要继续出手时,十四已经趁她不备从后面将她打晕了。
众人一下乱作一团,平南王府的府兵正要动手,张遗的兵就已经冲了进来。
“来人,把这些人全部扣下!他们都是平南王派来的刺客!”
张遗来的还算及时,一声令下就让人把这些平南王的人团团围住了。
宴心一下扶住了罗云溪,率先查看他手上的伤势,这会儿他的手上满是鲜血,连刀口都已经被血糊住了。
“本官来迟,让侄女受惊了,这些人连带这个毒妇本官一并带走,必定还柳家侄女一个公道!”
之前宴心让管家把这件事如实告知张遗,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过来主持大局,害死宁不屈他也有逃不开的罪责。只要柳家倒了,那按照平南王那不的目的不罢休的起势,下一个就是他了。
所以,他一定要来!而且还要来的正是时候!
宴心此时一手抓着罗云溪,一边蹙眉行礼,“多谢张大人!”
张遗带着那些人和宁不屈的棺材浩浩荡荡的走出门口,宴心立马就开始叫人了。
“大夫!快去找大夫!”
管家看到这景象,没等宴心发话就已经派人去叫了,这会儿丫鬟小厮们都已经拿了纱布和金疮药来给罗云溪止血了。
“小伤小伤,我没事的。”
看到宴心的惊慌,罗云溪也跟着她紧张了起来,并且不断的出言安慰,好像自己不过是被小虫子咬了一口似的。
不知道怎么了,看到罗云溪为了自己手上,宴心比什么时候都更加难受。靖儿抢先一步拿过了纱布将血水擦去一些,随后打了热水简单处理伤口。
这会儿宴心已经六神无主的,但是理智还在提醒着她,这个局没还有结束,另外一只雕还没有跨进笼门!
“十四,快带人去完颜旧景的别院,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配合张遗抓住完颜旧景并且留下活口!”她一下抬起了头,目光紧紧盯住了十四。
“可……”
十四还在担忧自家主子的伤势,但宴心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因为她已经用自己的表情提醒了他这件事有多么的急不可待了。
“听我的,快去!”
众人将场地收拾了赶紧,宴心第一时间用茶水浇灭了那香炉里燃着的香料。
其实这也不是别的,就是当日在烁金阁里,叶菁燃的香料的同品种迷香而已,只不过这一种要更加烈一些,不止能影响附近吸入者的心情,也能驱使他们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宴心此举,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接着她火速跑到了罗云溪身边,跟着坐在了长凳上,也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个有伤之人。
“罗云溪,你没事吧,你痛不痛啊!”
罗云溪裂开嘴苦笑,试图用拙劣的恶方式安慰她:“这算什么,只要你没事卸我一条胳膊……恩,想想之后还要抱你呢,这胳膊不能卸。”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知不知道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这下宴心也是真的生气了,她怨这个男人为什么不听他的话,为什么要横冲直撞,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
但她越是不舍、不忍、不想面对,罗云溪反而就更加坚定,一定要用那一只受了伤的手握住宴心,强迫她听话。
“我不管这是什么计划,要你受伤我就是不许!”
“你!不可理喻!”宴心又急又气,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赶紧让他松开手。
“啊……痛痛痛痛!”
谁知道罗云溪还没等松手就开始脚疼,一边叫一边就倒进了宴心的怀里。
宴心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坐了下来,哄道:“别乱动,给我乖乖等大夫来!”
“动手了,估计马上消息就来了!”路芒这会儿这一边喘气一边跑了回来,见到罗云溪受伤后脸色又变了一变。
“你做了什么?”
罗云溪这会儿也蹙了眉,到了澜州城以后,宴心不但不听自己的劝告,还三番两次用性命做赌注,这让他不得不问清楚。
宴心没有打算瞒着众人,便把自己昨天所最快想到的计划全盘托出了。
“让叶菁伏法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也是迷惑完颜旧景的障眼法,我的目的是借这个机会让完颜旧景配合我铲除平南王的所有势力。所以她必定会让阿善部的暗兵倾巢出动,而那个时候就是她最薄弱的时候了!”
“这……”
靖儿倒吸了口凉气,万全不知道自家小姐竟然这样的厉害,连这些事都能够想得到。
但宴心不是自己猜的,只是因为两世的经验让她更能推测到叶菁的举动和张遗的私心罢了。
“宁不屈的死肯定是要一个替罪羊的,但叶菁一个人并不能正明说什么,除非她的背后是想要澜州城乃至整个天榆内乱的阿善部。”
这才是她想要的一箭双雕,昨日在华清池,她已经看透了完颜旧景的真面目,她绝不能让这女人为祸天榆、打乱自己的计划。
这也是昨天,完颜旧景亲自教给她的道理之一。
“所以你就想借助今天的机会,将杀人的罪名推给完颜旧景,将他们的势力一网打尽?”
罗云溪渐渐理清了事情的经过,难以想象宴心竟然一天内就下了这样的决断。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一开始一定要靖儿放出消息,说叶菁是外族人的原因,我猜到她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我,而只要她不是天榆人士,之后不管我走哪一步就都有胜算。”
若不是叶菁急于求成,她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做成这样,而目前的成败,就要看张遗怎么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