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宴心与叶菁二人准时到达了甬道边上。
在此处可以清晰地听见“哗啦啦”的响声,转头就能够看见那如同银丝直泄的瀑布,只要稍微伸出手去,就能接住那些飞溅出来的水花。
这地方的建筑巧夺天空,若没有点本事怎么能在山涧中做出通道来?
不过这破军门的甬道原本就是为本门弟子建造的,考验的是弟子们的忍耐力、爆发力与轻功的控制。
若是没有点建筑难度,又怎么能难倒诸多弟子?
上一世时除了和顾白修摸鲫鱼时来过一两次,宴心也没有参与过什么关于这里的试炼,而这一世虽然有了破军门新弟子的身份,奈何刚入山门也没机会尝试。
庄德召特意挑了午后才带她们二人前往甬道,这个点阳光还好,甬道的水不至于那般冰凉。
转眼看叶菁一身劲装,里头也不知道裹了多少隔水的布料,而那些受伤的地方还特意用冰蚕丝做好了防护,比起宴心的一身简装果然是用心了不少。
“二位师妹,虽说师兄所挑选的刑法不轻但也是为了你二人着想,若不如此师尊也下不来台,对你二人今后在门中也无益处。”
庄德召先将昨日的事与他们解释了一二,避免她们心中的疑虑,觉得是自己有意针对。
宴心笑了笑,宽慰道:“庄师兄的用心我都懂,该怎么办您吩咐就是了。”
反观叶菁在一旁不言不语的,一点名门之后的样子都没有,指不定又在想什么折腾宴心的方法。
不过她也不怕,只要叶菁能在过程里腾地出手就随她来。
庄德召带着她两走在甬道的前边,一步一步告诉他们哪儿的水流急,哪儿在阳光底下,哪儿是可修养身息的好去处。
时间渐渐流逝,宴心倒觉得他们两并不是来受罚的,而是来领略破军山的好风光的。
“这甬道下方有两条水柱,按照原本的道理你们是需要在这水柱中打坐三个时辰磨练意志的,可因你们有伤在身天气又微寒,所以我把这水刑改了一改。”
行至甬道的最后,庄德召才跟他们说清楚了这水刑的规矩,宴心算是看出来了,都说庄德召是最秉公执法的人物,可他所谓的秉公执法不过是一门心思做他认为正确的事。
宴心也不管身边那女人的动静,直言不讳:“师兄这样冒然更改刑法,就不怕师尊怪罪?”
庄德召也坦然,说的一本正经:“既然师尊让我做监守,那关于这件事就由我来决定,师妹无需担心。”
“你们二人的武功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二,待会儿我用剑气激起水花,你们只要在那些显露水上的石块上闪躲就可,这水花的力道不小,若是接不住就会被冲进水中,你们可要仔细了。”
原来庄德召打的是这个主意,勉勉强强也能算得上是水刑,虽听起来轻松但也耗费经历。
这会儿叶菁迫不及待的就答应了,她拱了拱手以为自己讨了便宜,便先一步上前立于山石之上道:“如此还请师兄赐教!”
“师兄水上留情。”
宴心从他身侧路过,到不像叶菁表现的那般有把握。
庄德召用打坐的姿势处于山涧一隅,慢慢开始使用内力,将内力击打在瀑布中央的水柱之上,从而更改水柱流淌的方向,毕竟是从高处落下,还是带了几分生猛之力的。
起先叶菁靠着她的弹跳,觉得并不吃力,可是时间一长水花落下的地点变多了,她的劲装也能看出有被水沾湿的痕迹。
反观宴心就在两个地方来回移动,像是摸出了一套庄德召击打水花的规律,引得叶菁模仿。
庄德召也不叫停,渐渐地交替打破了他们两人选本找到的规律,另外水柱的水量也渐渐变大。
叶菁慢慢开始察觉体力不支,有两三下都被那水柱迎面撞击,差一丁点就要落入水中,宴心也好不到哪儿去,要么被打在腿上,要么冲散发髻。
也不知叶菁是看出了什么门道来,竟然开始跟着宴心跳到同一块石头上,而且还正正巧巧的将自己藏在了宴心身后。
几次下来宴心肯定不满,便有意出手拦她,见宴心开始阻拦,她正好找到了机会开始运气真对宴心。
就这样,受罚变成了二人的私斗,这会儿宴心想着避开水柱,叶菁有自己暗暗用力将水柱引流,落在宴心原本要跳的石头上,这样一来宴心脚下打滑,但又不愿意这么快放弃,便拉了叶菁一同下水。
庄德召也开始纳闷,原本不是好好的么,谁知道这两个女人又争了起来。
叶菁水性不好,这也是为什么她刚开始拼了命的要闪躲不愿意落水的缘故。
可现在两人都在水中,叶菁就顺势拉扯住了宴心的脖子和手臂,一面扑腾着水花一边把宴心往水里按,好让自己能够呼吸。
“你又要干什么,松开!”
宴心也精疲力尽,加上叶菁在她头顶扯住了她的头发,根本就没有力气反应。
他们二人周围的涟漪一圈胜过一圈,庄德召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拉开她们还是等她们商量完。
“柳宴心这都怪你,要不我怎么会吃这种苦头,你也别想上去。”
“疯女人,你在不放手我就要咬你了!”
庄德召舒了口气,决定模仿起圣贤来,两耳不闻窗外事。
本想让她们好好休息休息,不必那么折腾,她们倒好,自己把自己折腾到了水里。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两人都没了力气,宴心也觉得这么做太没有意思了,就任由叶菁踩着她爬上石块。
见她安稳下来,宴心自己才游到了庄德召那一边,喘着大气问道:“你是不是有病,这辈子没玩过水么?”
“你才有病,若不是拉我我怎么可能会掉下去!”
叶菁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却不敢承认自己是只旱鸭子。
“死鸭子嘴硬,要不你我来比比谁的水性好,若是输了明天自己来加罚。”
“柳宴心,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这样的聒噪庄德召是承受不住了,立即起身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二位师妹,今日天色不早了,三个时辰也已经差不多,暂且先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请按时到。”
宴心拧着自己的衣服,顾不上抬头道:“谢师兄。”
“媚上欺下。”
叶菁看不怪,暗骂了一句。
如此又给了宴心借题发挥的机会:“你这词用的不对,我哪儿还有下可欺,你好歹也是书香门第,脑子全都装了用来争风吃醋的法子了吧。”
就这样,三日中叶菁不断的找机会坑害,宴心不知要面对她那歪门邪道的招数,还要想着怎么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这还真是磨身又磨神。
而在宴心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破军门和贪狼门之间,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
观砚在最后一日,让南忆给她递话,说涤月楼的偏殿又收拾了出来,等她什么时候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回去。
但宴心向来是个有骨气的人,吃软不吃硬,不能因为观砚这无关痛痒的两句话就低头了,再说了他身为自己的师尊,生母的友人,竟然没有半点出手相助的意思,宴心当然不会这么快卖他面子。
“想明白了?”
观砚的黑袍今天似乎又光亮了一些,在月色底下像是层层波光,但言语却不曾因为和她生母的关系改变的融洽一分。
“师尊,这不是怕你还在生气嘛,我不在您眼不见心不烦。”
宴心腆了个笑脸,在后边不敢抬头。
“我从未让你离开,是你自己心虚。”
宴心仔细一想,这件事还真是她不告而别的,可观砚之前也没有表态,谁知是不是也怀疑自己呢。
她不禁埋怨:“您说的都对,可也不见您出手帮我啊。”
“若是我不曾出手,那烁金阁的脚印你以为是谁?”
“这……”
原来那个脚印是他?
难怪顾白修等人都对此毫不知情,堂堂破军山的主人,竟然为了自己伪造证据,动摇民心?
观砚不搭理她的迟疑,自己下了定论。“你们都是一个心性,半点不得闲。”
宴心鬼使神差的反问:“我们?您是说我和苗浣银?”
“……”
良久的沉默过去了,宴心终于意识到自己有说错了话。
观砚舒了口气,对于他和苗浣银的关系永远保持缄默。
“今日贪狼门和破军门嫌隙渐生,此时因你而起,也该由你去结束。”
原来又是这件事,最近两门弟子之间原本相敬如宾的关系遭到破坏,普通弟子的话语间也没有那么客套。
这件事她略有耳闻,但却没有参与其中。
“可我不是已经受罚了么,他们还想怎么样!”
破镜难以重圆,观砚此举无非就是在刁难自己,这破军山就是太清闲了,没有有共同的敌人,只能让弟子们自己内斗。
看看那周珊陈露,不就是闲出病来的么。
共同的……敌人?
“师尊我有办法了!”
前两日顾白修和她又一次提起了新弟子下山历练一事,不如就从这件事上找解决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