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已至,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想看宴心的笑话,早已经风风火火的布置好了场地,就等辰时一到,庄德召带人传她去破军山前的空地。
宴心今日依旧穿着破军山弟子的服饰,梳洗过后搽脂抹粉,势必要以最好的姿态面对结果。
山门前的空地上早已经聚齐了三门中大多数内围以上弟子,他们列阵在前齐齐等着观砚发话。
宴心到时,身后不断的有人在阵列里头小声嘀咕。
“你看她,死到临头了还装得人模人样的。”
“当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否则又怎么能图谋这么大一件事呢。”
宴心没有搭理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只跟着庄德召上至高台之上的观砚身边。商爻也在一旁坐着。
从表情看来,他是真的想要听一听宴心要怎么解释。
面对众人的注视,宴心没有半天退缩的意思,成为千夫所指也不是头一回了,她没有那么紧张。
那山间绝壁上的雕像依旧庄严肃穆,就想这整座破军山一样,不容任何人侵犯。
立在这个位置,她能清楚的看到底下的李霄、南忆、程紫秋等人,他们的状态都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在担忧她、谁是想要看热闹。
直到她看见周珊和陈露两人的身影,才放下心来继续去寻找顾白修的位置。
“多看看吧,过了今天恐怕你就看不到破军山的好风光了。”
这会儿叶菁也到了台上,路过宴心时不忘了讽刺她。
宴心也不慌张,转过头接了一句道:“别这么笃定,到时候小心下不来台。”
观砚在不远处注意到了她两人的针锋相对,但并未出言阻止,只是示意一边的庄德召传话。
得了命令后,庄德召上前两步站到了高台边缘,他清了清嗓子暗示众人安静下来。
“之前枫林纵火与聿怀之死的事尚有疑点,所以师尊命现场的二人自己去调查清楚这件事的始末,一为自证清白,二为查处真凶。”
说完之后,庄德召回身想观砚与商爻弯了弯腰,示意可以开始了。
“现三门弟子都在,也该为这件事有一个交代了。”
观砚缓缓地站起了身,寥寥几句就把高台交给了柳宴心。
宴心应声跪下,低头朗声道:“弟子柳宴心自知罪孽深重,事发当日没有早些恢复理智制止此事,才让聿怀师兄惨遭歹人毒手。”
她只字不提当日的所作所为,这让叶菁十分不爽,立即质问:“柳宴心你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么,不过几日你就想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
“稍安勿躁,且听我把话说完。”
宴心目不斜视,用手势请了李霄师兄上前,并且呈出了当日从香炉中保存下来的残料。
“当日李霄师兄也检查过烁金阁的香炉,里头确实有一味迷惑人心智的迷香,名为七弦断。此香在七杀门最为常见,可否请一位七杀门弟子前来与我们仔细讲讲这香。”
商爻与观砚同时侧目,庄德召看了看二位都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冲底下以为七杀门的弟子点了点头,让其上前来指点一二。
那弟子脸生的很,但看上去也算老实听话的主,宴心乖乖让出了正中央的位置,请他与众人细说。
“此香名为七弦断,是本门中常用的普通香料,制香需用决明子、麝香、甘蓝花、川乌、草乌等十二种材料。吸入口鼻后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感觉易怒烦闷,一炷香后会气血上涌、暴躁,以武力发泄等,若是吸入时间过长可能还会导致短时间的昏迷。”
那弟子说的还算中肯,只是解释了这七弦段的效果等,其完之后就下了台并未参与宴心的自证。
“感谢这位师兄的解释。”
宴心重新把事件拉了回来。
“当日我与叶菁缠斗,确实是因为中了此迷香,在这我要与叶菁姑娘道歉。”
叶菁被点了名刚要上前点评柳宴心真挚的歉意,可宴心却没有给她接受的机会。
“但贪狼门的师兄弟们也亲眼见到我在你们面前晕倒,再度醒来已经是在大殿之上了。”
既然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中毒、杀人、放火、缠斗等一系列的事,仅仅依靠宴心一人是不能完成的,这点就算她不说,这些人也能自己想清楚。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从台上望下去,见周珊和陈露已经有了乱动胸闷的迹象,看来顾白修已经得手。
“我知道有很多师兄弟们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你们请看这边,她们二人是和我曾经同住的师姐,见我蒙冤便毛遂自荐要替我试药,以证真假。”
宴心的手指向了台下的周珊陈露,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柳宴心算计,两人都气的不行,一面想要反驳,一面又不好在师尊和所有同门的面前丢脸,也知道忍气吞声。
可她们越是生气,这药效就来的越容易。
“那迷香是我一盏茶之前放在他们身上的,若是各位不相信我之前的话,可以静下心来看看这场表演。”
周姗陈露两人已经有想要冲上台前与宴心动手的架势了,还好程紫秋先一步让人控制了她们。
看到这种场景的叶菁也咬了嘴唇,似是在思量如何对抗宴心的高招。
宴心看演示的差不多了便自顾自的说出了结论,并瞥了一眼叶菁的状况,早有应对之法。
“这就说明我吸入那迷香已经有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可算算你们见我进入贪狼门和枫林起火的时间,还有聿怀大概死去的时间。”
“谁知是否有其他人帮你,或是你又有别的什么目的呢?”
她故意露出了马脚等着叶菁质疑,也好拖出后面的话来。
“叶菁,当日你与我的冲突不过是因那迷香而起,聿怀的事你也不必过分自责,我知你心地纯良,并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攀咬他人的人。前日花墨染命在旦夕,你我摒弃前嫌同时出手救人,难倒还不能证明么?”
如此一个高帽子戴在了头上,叶菁也不好推脱,若是她继续找茬,宴心必会说她别有所图,届时追究起来颇有惹祸上身的可能。
不止如此,柳宴心对花墨染好歹有那么一点点的救命之恩,那些人就算不看观砚的面子,好歹要顾及一下商爻的看法。
“你……”
叶菁看了看底下的那些弟子都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发狠的架势也渐渐推了下去,此时点头道个好,远比挑出祸端要可靠。
她顿了顿,先等众人理解可一会儿,继而又道:“这几日我问过三门中的首徒师兄们,他们皆说门中并未少什么奇珍,也没有多什么污秽之物,既然如此,那策划这件事后受益人究竟是谁呢?”
叶菁是贪狼门的普通弟子,若真的拿了什么东西嫁祸肯定没有地方藏,她也只敢做一些不痛不痒不会留下证据的事了。
而柳宴心也是吃准了这一条,才敢在高台之下放下如此言论来。
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诶宴心绕了进去,他们一下都觉得按照这样的方向,宴心确实没有什么意图可言。
当然除了周珊和陈露两人,他两这儿可能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意识听宴心分辨了。
万事都讲究点到为止,她已经把自己这一部分的事情说完了,若是在用这样笃定的口吻说其他疑点,免不了在被人诟病。
“师尊是明察秋毫之人,诸位师兄弟多谋善断,定能看出我并没有作案的时间、也没有理由。”
她重新跪在观砚与商爻面前,暗示自己已经说完。
观砚挥了挥手,让她在一旁等着,又看向了商爻,语气淡淡,不知其深意。
“师弟可有什么其他看法?”
商爻道是从不在意观砚的态度和语调,恐怕是相处的太久了,也只会就事论事。
“宴心所说不无道理,我没什么可以质疑的地方。”
观砚回过头来,望向了叶菁这边,他虽然整张脸什么都没露,但也足够让叶菁如履薄冰。
“那现在就听听看你这位弟子还有什么可补充得吧。”
叶菁搓着手,慢慢的挪到了中央,她每走一步都在计划着这件事要如何说明,这几日来她所担忧的不比柳宴心少多少,可怎么都没有算到她竟然会和自己握手言和,还拿出了迷香的生效时间说事。
其实在事发当天她看到观砚如此庇护柳宴心的时候,已经料到了这结局不会尽如人意。
既然柳宴心也无法全然脱身,倒不如成全了她,看她之后再破军山如何恢复如常。
“弟子叶菁,见过师尊、师父。当日我确实是途径烁金阁后听到里头有动静,那时候柳宴心已经在里头鬼鬼祟祟得了,我没多想就进去质问,谁知她就对我出手,我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后来的事我也不过是推测罢了……”
她一下就改了口,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关于自己这一边的先模糊的说了一遍。
叶菁不可能让她这么快脱身,便有意乍她:“我之前打听过,下午的课业你只完成了一半就先走了,那又如何绕去了烁金阁呢?”
叶菁面不改色,对答:“我家里来信说了些近况,我心情不好上来吹风。”
“那枫林失火你之前怎么没有看到,反而先看到了烁金阁里的我?”
“当时天气太冷我不敢站在风口张望。”
宴心挑眉,表示自己有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但其实她若真的吻下去,叶菁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但她还没有弄清楚是谁给孟久下的药,也没有绝对的手段让她身不如此,倒不如先放着……
“既然如此,你两人的证词达成了一致?”
观砚淡淡的开了口,像是不耐烦的要把他两人赶下去似的。
叶菁恨不得赶紧结束,点头呵腰的退到商爻身边,而宴心的戏还没有结束。
她恰如十分的关心道:“师尊,可杀了聿怀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