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里一片诡异沉默,红色的地毯上横七竖八倒下一片人,他们之中很多都在用愤恨或诧异的眼神盯着一个掩面哭泣的姑娘。
沈灵雨哭得正欢,也没有谁趁此机会出手暗算,倒不是屋子里的这些人行事多磊落,而是他们根本就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
“扑哧——”
苏煁律笑得歪倒在椅子里,他对着手机,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没有谁适应这种气氛,他们将目光落在沈灵雨身上,不肯离开,沈灵雨的面容稚嫩,说话办事也不够成熟,可是这些老油条就是没办法应付眼下的状况。
一根老油条低声问趴在自己身边的同道:“这怎么办?”
被问到的老油条被气得脸色发白,没好气地说:“我哪知道?本以为她比许砚容易对付……他娘的,这对夫妻,一个想不和你说话,就不和你说话,让你无从下手。另一个欺负人还要装可怜,这哭的,要不是亲身经历,我也相信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以沈灵雨的耳力,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她依然理直气壮地躺在地上装可怜,等到她突然从地上窜起来,站在对面的慧姐发现沈灵雨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
慧姐的诧异也被沈灵雨完全忽略掉,装得可怜兮兮的姑娘伸出手去,瓮声瓮气问道:“慧姐,你答应送我的酒,现在可以拿来吗?”
慧姐的眉尾微微上挑,她眼睛左右转两下,大概知道沈灵雨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显然是也期盼着沈灵雨接下来做的事情,不问缘由,便拉铃叫人进来。
慧姐附耳向走进来的仆人嘱咐两句,仆人走出去,等到再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坛酒。
沈灵雨要来酒,咕咚咚狂灌一通,半坛子酒都进了肚子,酒香顿时在会客厅里蔓延开。
“你们都太欺负人了!”
沈灵雨怒吼一声,把坛子重重地掼在茶几上,她拿手指点地上的每一个人,骂道:“人走茶凉啊人走茶凉,许砚刚走,你们就忍不住跳出来企图毁他的名声和家业了!说许砚是被我迷惑,呵呵,我一手一个干掉S组织成员时,你们都在家里睡大觉呢吧?!”
她又灌下两口酒,打了个酒嗝,脸上迅速烧起来。
沈灵雨重新提起酒坛子,踉跄着朝众人走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下去,就在这时,众人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轻了许多。
他们刚要松一口气,那份压力忽然又重了,比刚才更重。
沈灵雨打着酒嗝跳大神一样,脚步虚浮,来到涂娇娇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说我是狐狸,你自己连只赖皮狗都算不上,我打死斐伯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他求饶的样子有多可笑。一个利欲熏心堕入邪道的人,也有资格求饶。”
她踉跄着踩过涂娇娇的手,来到林奇眼前,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你兄弟也是个该死的邪道中人,你想为他报仇,门儿也没有!”
最后沈灵雨转来转去,转到了玄吉道人身边,她蹲下去,歪着头去看企图避开自己目光的玄吉,沈灵雨呵呵傻笑,将手里的酒坛子往前一送,道:“来呀,喝一口,喝一口。”
见玄吉逃避,沈灵雨哈哈大笑:“这是敬许砚的酒,你怎么不喝?许砚曾救你性命,三次。没有许砚,你孟婆汤都喝上三次了。这是敬他的酒,你有什么资格不喝?”
说话间,沈灵雨掐住玄吉的脸,一脚将他踹翻,将酒坛子里剩余的酒全部给他灌下去。玄吉支撑不住,被呛得拼命咳嗽起来,头上身上都是酒。
“哈哈哈,你终于喝了,我就知道,这酒你一定会喝!”
沈灵雨将酒坛子强行塞到玄吉怀里,几乎是跳着舞在众人之间徘徊。
她现在像个疯子,可是没有人敢笑她疯,灵魂力的力道随着沈灵雨的又哭又笑,在轻重之间迅速转变。
扑倒在地的这些人,实在没办法承受如此大的压力,他们咬牙抵抗,各自将看家本事使出来,奋力与沈灵雨对抗。
沈灵雨有些累了,她跌跌撞撞来到会客厅中间的空地,席地而坐,狂傲至极又一本正经地向众人说道:“你们以为没有了许砚,事务所就可以被你们随意拿捏。天真,愚蠢。你们以为自己可以随意拿捏我,却不见我这样随意拿捏比你们更难对付的敌人。”
她歪过身子,竖起手肘支撑着头,像是躺在自家的沙发上,继续说:“涂娇娇的父亲斐伯,我杀的,一刀毙命,血喷得像彩虹。贾家上一任家主,我杀的,死的时候舌头都吐出来了。”她掐着自己的脖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贾子平,我杀的,葬身大海……至于总跟贾家人过不去的原因,呵呵,很有趣。”
她已经完全趴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明显醉得厉害,她对着最近的两个人低声说道:“这个秘密我只让你们知道。S组织有宝藏埋在海岛,贾家人负责看守,我杀了贾子平,却没能打开宝库大门,真可惜。那个什么一圈一圈的密码烦死我了,你说进个门搞什么密码?还只有姓贾的知道。
下一次,下一次我带着你们两个一起去,三个臭皮匠气死诸葛亮,我们一定能够得到宝藏……”
双眼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沈灵雨慢慢闭上眼睛,闭眼的同时,施加在众人身上的力量逐渐散去。
大家已经能够支撑着站起来,一个个咬牙切齿想要和她清算。
“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
沈灵雨嘟囔着,似乎有那片刻的清醒,从衣兜里摸索出一颗珠子,道:“这是我从贾子平手里抢来的。”
距离最近的人也有些好奇,把从沈灵雨手里落下来,滚在地上的珠子捡起来,左右打量一番,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是好难得的珠子——血珠!用它来修炼,日就月将,得道成仙也不一定是梦!”
这样的判定在众人之中引起一阵喧哗,大家争相传看,有人说:“血珠我见过,颜色这么纯正的这还是头一颗。”
有人说:“你当然没见过,这是凤凰血,这颗珠子是凤血玉打磨而成的!”
又有人忍不住感慨:“凤凰血,凤血玉我也见过不少,以这颗珠子的大小,得要好大一块凤血玉才能打磨成功。”
大家感慨一通,摸到珠子的人不肯撒手,没摸到的,急得眼睛里要擦出火来。
似乎只要碰一下这颗鲜红如血的珠子,他们就能少受了十年二十年的修炼之苦。
一众人围着一颗珠子转,艳羡过后又是长吁短叹,贪婪已经悄然爬上心头,他们心中怨恨,恨这颗珠子不是自己的。
它属于地上那只不知好歹的醉猫。
于是一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到了沈灵雨的身上。她躺在地上喃喃自语,即便依着修者的耳力,依旧听不清她说些什么。
有好事者把耳朵递过去,刚凑近一些,就被“啊!”的一声尖叫震得耳朵嗡嗡乱响。
“你要干什么?你们在干嘛?”
沈灵雨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像是一只踩到钉子的猫,乱蹦乱跳,最后终于将注意力定格在其中一人的手上,更准确些说,是定格在他手里的血珠上。
“我的珠子怎么会在你手上?!”沈灵雨怒喝一声,风一样闪过来再闪回去,那人手里已然空空如也。
“这是我送给许砚的,你想要门都没有!”
看着沈灵雨凶巴巴的模样,还保持着拿珠子造型的那人情不自禁搓了搓自己的手,他笑得很腼腆,似乎已经忘记自己是第一个朝沈灵雨说出难听的话的人。
这个中年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紫色唐装的下摆,上前一步,说道:“死者长已矣,许夫人,你要节哀。”
“边儿去!”他的好意只换来沈灵雨凶巴巴的一句呵斥,中年男人又拉了两下唐装的下摆,面色窘迫,再也没有说。
沈灵雨明显是喝醉了的,屋子里的大多数人相信这一点,如果没有喝醉,她怎么会将这样一件宝贝随意拿出来?
如果没有喝醉,那么这个小丫头也是个好对付的。在镜花楼里他们不能对她出手,难不成她要永远住在这里再也不离开?
又或者,她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认为实力决定一切,这一群人加在一起也没办法,想个好主意把她做掉?
沈灵雨打了个酒嗝,用手帕将珠子擦得干干净净,小心收在兜里。
她冷笑一声,对众人说:“不要那么无耻,我给我丈夫的东西你们也要偷?难不成你们是看上了许砚,想要和我抢?真是下流,除了我,许砚谁都不喜欢,你们死心吧!”
沈灵雨转了个圈,然后就看到了玩手机的苏煁律,她咯咯笑了,拿手指着苏煁律,说:“我认识你!你是我大侄子!”
原本没什么事,几乎被人忘记了存在的苏煁律从手机中将视线挪上来,对上了沈灵雨的目光。
“姐姐,不是我抢你珠子,你的敌人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