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军师?不是应该叫大当家或者至少也是二当家的来啊,怎么来讨要说法向军师来讨要?心里虽然这样想着,步伐却跑得飞快,一面通知军师,一面又叫人去和两位当家的禀告。
片刻后,那被山寨中称为“智囊”的军师赶到山寨前,一身儒雅之气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看到许约的到来,乐赟扬起了嘴角并以一种熟稔的口气道,“子期,近日听说你明珠暗投,竟然会来这山寨当个狗头军师,真是笑煞姐妹我了。”
乐赟也不等许约出声反驳,继续大声说道,“子期,等我钱家联合孙家把这山寨夷为平地,我定当将子期天纵奇才之事禀告家主,上宾之礼相待。”
“其实我也知道子期投身落草也只是权宜之计,毕竟我观子期在这寨中颇为谨慎小心,定是未将山寨作为归属之地而已,否则以我幼时和子期相处的经验来看,子期何等狂?放不羁之人,又岂会做这事事小心的如此丑态?”
“今日我也只是顺便和子期叨叨往事,我这次来山寨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这些贼人出尔反尔一事而来,既然子期都已经到了,我也不麻烦大当家尊驾,就请子期将我所言之语转告给大当家。”
许约几次想要打断乐赟说话,却每次都被乐赟一连串的话语堵回了嘴里。
“我钱家和孙家本和你们山寨约定好互利互惠,可没想到今日我钱家出城做生意,人手有些不足,你们竟然趁火打劫,抢了我家本准备贸易的货物,简直无?耻至极!”
“我家家主说了,只要你们大当家的同意这信中的内容,并回书一封致歉,家主就既往不咎,若是不应,就比比是我钱家底蕴丰厚,还是这山寨粮饷储藏甚众!”
乐赟一连串话吐出,随即将手中弓箭提起,把信封钉在箭矢上之后,瞄准了寨门,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拉。
“嗖——”箭矢出箭的声音划破虚空。
许约取下信后沉默了半晌,终究淡淡地说道,“把这封信拿给大当家,等我如?厕回来,自会向大当家的解释。”
此时再解释只会被人认为是极力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若是她再在这里呆一刻,自己恐怕会人头落地,这号称是钱家的一批人用这反间计,真当是好手段。
小喽啰不疑有他,有些狗腿地看了看许约,说道,“这简直就是挑拨离间军师的大当家的关系啊,我等心如明镜呢。”
许约得体地点点头,转身向茅厕的方向走去,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表情有些凝重。
她不过是先生路边捡来的孩子,先生一生无女,把自己和师姐当做亲身女儿来教养,本欲在先生身边一辈子侍奉她老人家尽孝,可先生说她捡来她和师姐是定数,有一天离开她而去追随天命之女也是定数,一年前便像当年赶走师姐一样赶走了她。
先生说,子期先去落草为寇,一年后自有人来,而那人便是子期的主公。
也正是这时她才想到,今日距离她上山落草恰好一年。
已经易容出山寨的许约边走边想,山林中一些落在地上的绿叶在她的脚下发出一阵阵响声,打破了早晨山林的宁静。
此时,一队黑甲黑面具的士兵从远处踏马而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一群人下马后围住了她,黑色的兽面在熹微晨光下显得更加骇人。
为首的一名女子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故意为之,“我家主子邀请先生一聚,望先生赏脸。”
语气客气不失礼节,行为却带上了隐隐的威胁和示?威,看来自己以后的主子是个恩威并施、心机深沉之人啊。
许约颔首,“有劳了。”
……
君凌在马背上远远看见许约被陷阵军送过来阵中身影,向陈斐询问,“伯文,此人就是伯进的师妹?一身儒雅之气,倒是很难想到破军星的师妹如此气势。”
“主子莫要小看了此人,主子如今人手不足,伯进、毅美、平勇、子真、子证、子钰、子玘等虽有谋略但更擅长战事,如今只有纪图和仲信俩人可称之为谋士而已,此人若投,必是主子的一大助力。”
君凌点头,“本王明白,等这位先生到来,自会以礼相待。”
不一会儿。
“沙沙。”是衣袍摩擦的声音,一个副将打扮的人从远处后走了上来。
君凌没有回头,只是笑着出声问道:“何事?”
那副将神色犹豫了一下,出声说道,“这位先生不肯来阵中,非要请王主亲自接应。”
这可是来试我的诚意了。君凌颔首,“可。就你带路,本王就去接应。”
副将面色有些不满,可也不敢违背君凌的意思,只得小声地嘀咕,“不过是个土匪的狗头军师,王主愿意见她也是她的福气,没想到还得寸进尺……”
君凌扭过了头,眼神有些犀利地瞥了一眼那副将,“此话,本王不想再听第二次。”
等副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背后尽是冷汗,不由得愣了愣——长安王主刚才的气势太可怕了。
……
“先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先生恕罪。”许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到身后一女子英气的声音传来,便转过身行完礼后细细打量眼前此人。
眼前女子身着白底七黄龙纹铠甲,头盔上的虎目睁得浑?圆,红色披风在料峭的春风中飒飒作响,掀起了一阵红色的波浪。眉目清秀却没有男子般的妩媚,反而一眼看去只令人有英姿飒爽之感。
君凌也不恼许约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施施然站在原地不动如山,等许约打量完之后,便开口直奔主题。
“先生可想名留青史?”君凌把玩这纵横佩,面上尽是诚恳。
许约默默不语,显得有些呆滞。
她……听到了什么?
名留青史?
说她么?
许约其实没有那么高的追求,只想在这乱世一展才华不负先生期望,等先生迟暮之年便辞官侍奉先生,如此而已。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此世之事都不过日后茶余的一付笑谈?”君凌任由着大风拉扯她的披风,手握住剑柄。“我君凌,可不想叫那大浪淘尽。料想先生,也不想。”
谁人想被大浪淘去,但是若不想,就只能逆势而行。
她觉得有些兴奋,良久才有些涩然地说,“王主这话的意思……”
听到这女子的自称,许约顿时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君凌倏地扬唇一笑,“与其隐姓埋名,隐居荒野,碌碌一生,不如跟着本王吧。”
“助本王夺取那至尊之位,然后一统江山,开创这万世基业,而先生也将名垂青史。”
许约陡然一惊,眼里盛满了震惊和为难之色,隐隐还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纵然如此,许约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王主为何……会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废长立幼,谋权篡位,将饱受世人唾弃啊。”
君凌嗤笑一声,声音古怪地道,“大逆不道?”
许约慢慢找回了理智,想要克制内心那一阵悸动。
她摇摇头,笑着反问道,“你说本王这样的想法,是否是对大昭皇室大逆不道?观如今的朝堂,哪里何曾清明过?观如今的百姓,她们何曾饱饭?子期,你告诉本王,你效忠的是大昭皇室,还是天下百姓?”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块砖头击打在许约心头,让她张不了口。
“你不用回答本王,因为从你依旧称呼本王为王主,而非乱臣贼子的时候,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她悠悠然地说,“不说内患,光说外忧,如今的大昭也是岌岌可危。既然如此,整个天下,谁都有资格争一争,为何本王就不能?”
“当初大夏朝开国太祖曾说自己帝命天授,既然如此,为何她的后人守不住这个江山,那么多人反了大夏?这就是所谓的帝命天授?本王不信!”
听她越说越放肆,许约眼中闪过慌乱和焦急之色,“王主小心,隔墙有耳……”
君凌啧了一声,道,“放心,周围都是自己人,本王不笨。”
“王主如此信任某,可有想过,若某并非真心,之后就将您这番话传了出去呢?”许约知道这话其实不该说,但还是忍不住。
“杀之,以绝后患。”君凌回答得很诚实,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
许约最后叹了口气,“主公,此举若是有失······”
许约的称呼改了。
“无失。”君凌打断了她的话,肃色地看着她。
“领军而起就不得有失,一失,便可叫大军溃亡。所以,定不会有失。”
君凌侧过头来,声音微沉,“我等要在此世立足,不成流乱,保全性命,就得决绝一些。”
大风一紧,将君凌手中的天下剑柄吹得冰冷。
“此世,将是一个乱世,若无决意,可是活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