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无极道:“黛雪?”
凌珑狡黠地笑道:“正是。”
严无极摇头道:“纵使黛雪口直心快,但终究是兰花公子的人。况且还有一个飞燕,她们的本事究竟如何,我竟也看不出。”
凌珑道:“若连她们都神秘莫测,那兰花公子岂非……”
严无极道:“正是此说。”
凌珑眼珠子又转了一转,笑道:“既然我们想不出法子应付他们,倒不如索性不想了,我们来聊聊天吧。”
严无极道:“聊甚么?”
凌珑道:“爹爹和大哥二哥虽常提起你,可是对你过去之事却只字未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与‘天衣无缝’之间的故事?”
严无极半晌不语,仿佛陷入了沉思。凌珑见状忙道:“你若是为难,不说也罢。”
严无极又沉默了许久,方开口道:“若是你很想知道,我可以说与你听。”
凌珑不禁精神为之一振,只听严无极缓缓道:“十五年前,我初行江湖,便结识了他,他性情豪爽,很快便与我熟识起来,这也是我平生第一个知己好友。”
“他长我四岁,我便一直敬他如兄长一般。我们结伴同行,一年之后,在一次英雄会上,遇见了……她。”
听到这里,凌珑忍不住插嘴道:“你说的那个‘她’,可是个女子?”
严无极慢慢地点头,神情又似有些痛苦:“你也见过她。当日,在白云楼……”
凌珑惊道:“竟然真的是她?!”
严无极道:“看来你的确已见过她了。”
凌珑道:“我在竹林里迷了路,不知怎地便到了那里,她还告诉我,你的原名叫做严若寒。”
严无极道:“不错,那是我本来的名字。”顿了顿,又道:“她的名字叫做殷紫罗,从遥远的西域来到中原,那时人们都称她为‘凤舞仙子’。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竟真的以为是见到了天上的仙子,久久不能忘怀,不停变换着理由去找她,为的便是能见上她一面。”
凌珑听着,面上竟也略有些伤感之色,幽幽道:“可是她却爱上了你敬爱的大哥,是么?”
严无极望着凌珑,眼里闪烁着说不出的意味,道:“你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
凌珑苦笑道:“如若不然,你又怎么会与你大哥反目,投到我爹爹门下。”
严无极道:“我与他决裂,却不是因为此事。”
凌珑道:“却必定与那凤舞仙子有关。”她此番不愿说出殷紫罗的名字,说话已是带了一丝醋意。
严无极叹道:“紫罗也长我两岁,那时的她嚷着非要做我的姐姐不可,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可是……她却也是个烈性女子,敢爱敢恨,她不惜为他……蓝蜂——我的兄长付出一切,可是蓝蜂却接二连三地辜负于她。我……”
凌珑道:“你恨不得杀了你大哥?”
严无极道:“我确实对紫罗发过誓,绝不许任何人伤害她。哪知我那时也是莽撞无知,竟被她当作报复的工具……”
凌珑恨声道:“这女人好狠毒的心肠!”
严无极道:“她也只是因为恨,是以她要我加入到你爹爹门下,要我成为强者,打败蓝蜂,为她……”
凌珑道:“原来……你竟是为了她才来到无双教。”
严无极道:“起先我竟也相信了她的话,四年来不断地练武,以求达到至高境界。当我决定找蓝蜂一决高下之时,紫罗她却……”
凌珑道:“难道她来找你是要你放弃打败蓝蜂这个念头?”
严无极又点点头,道:“我那时年轻气盛,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她便直言以告,说她心中只有一个人……”他的语气渐渐弱下去,已有哽咽。
此时凌珑的心情比严无极更不好受。严无极开心,她跟着开心;严无极难过,她跟着难过。她甚至更伤心,更忿忿不平。她的眼里已闪着泪花,纤手紧紧扯着衣角,恨不得能替严无极出这口气,恨不得这些伤都在自己身上。
严无极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不顾她的阻拦,仍是去了。我原来并不用剑,而用的是刀,当我正要一刀砍向蓝蜂时,谁知紫罗忽然出现,生生受了这一刀,是以我发誓若非逼不得已,从此再不用刀。”
凌珑道:“怪不得我自听闻你的大名时,就只知道你是凭着无双的剑法为我父亲打天下,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若非那凤舞仙子,你又如何知道你的剑术远比刀法更加精湛。”
严无极道:“但刀,已成了我心中之痛,再难抹去。”
凌珑道:“那后来如何?”
严无极道:“那时蓝蜂一脸自责,决心痛改前非,我也答应,就此放过他,为了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更为了给紫罗幸福。”
凌珑叹道:“她虽美艳绝伦,却被感情蒙蔽了眼睛,看不见你对她的好,不知道你才是她值得托付终生之人。”
严无极道:“但在她心里,蓝蜂远比我要好上百倍千倍。”
凌珑道:“我若是她,必定会选择你的。”
严无极苦笑道:“你若是她……呵……若是人生有那么多‘若是’,便不是人生了。”
凌珑愁眉不展,嘶声道:“你因为她,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因为她,封刀用剑,因为她,十年来你究竟过的是甚么日子!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
严无极道:“为自己所爱,只要不伤害她,无论做甚么都是值得的。”
凌珑的神情变得幽怨,道:“可惜她身在福中,却不知自己多有福气。她伤你那么深,你却无怨无悔。”
严无极也忽然变得哀怨,道:“我也曾怨恨过,但……这一切,都已不重要。这些,都随着她的死,不复存在了。”
凌珑讶道:“她已死了?所以……白云楼那座没有名字的坟墓,是她的?!”
严无极点点头,黯然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即将逝去,她无法面对自己老去的事实,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