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可不会找姐姐的麻烦。”弦月红着脸嘟嚷道。“既是说了要为姐姐做那就一定要做的。”这般倔强,倒符合她的性格了。
“呵呵。那就平日无事才做,不许着急着赶工什么的。”我应道,一转念,又道:“倘若到时肃亲王找我的麻烦,妹妹可就是我的靠啦。”
堂内又是一阵笑声。
随后又随意聊了些时候,熟络起来后倒也说得畅快,没了先头的拘束。
晚膳时分弦月坐上肃亲王府过来的软轿回去了。临走时,我仍不忘调侃她一番,说没想到一贯淡漠严谨示人的肃亲王爷原是这般温柔之人呢,宝贝妹妹至此,连一个晚膳都不留与这娘家人呢,莫不是怕我们欺负了去?
众人俱是一番笑闹。弦月更是羞得直往轿里钻。
人一静下来就容易寂寞,一寂寞,念想就容易泛滥。
望着即将凋零的寒梅和那崭露枝桠的梨花,心中一片感触。
不知不觉,小束儿已经走了三个月了呢。
梅花雪,梨花白,总相思。
皇城五月烟华,是处柳絮纷飞。
边城之战已大捷,大军班师回朝。只是带给皇城的是喜,带给我的……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晴天霹雳?痛彻心扉?我不清楚。
耳边传来隐约的哭泣声。我却无泪意。只是觉得手脚动不得,呼吸不得……
“太子妃娘娘——”门外又传来惜云焦虑的唤声。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不想出去,不要出去……因为,出了这个门,他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嘭”地声,门被大力推开。惜云双眼红肿地匐在我的脚边,将我上下打量一番。“主子,您别吓奴婢呀!”
我吃力的撑着桌子起身,“换衣吧。”
一袭如雪白衣,衣摆逶迤于地。长发全部放下,不绾任何发式,一条白丝带固定。
起身时,腹部隐约传来丝丝抽痛,只转瞬即逝。
灵殿内匍跪着满地的人。有宫女太监,有侍官,还有那三位侧妃。一片哭声,只不知是为自己哭还是为那玉棺中的人。
我的到来让他们静止了那么片刻。我嘲讽的想着,假如此刻那正被哭泣的人也能好生生的投给我一个惊艳的眼神……
我的背后有三道灼灼的目光,我只若无其事。
恨我?被陪葬?
我的心中一片悲凉。是啊,我得到了一切,甚至保住了性命。但得而复失的痛又有谁了解?
怎可负我?怎可!怎可……悲愤哽在胸口逸不出,眼中的氤氲之气散不尽聚不起。
对你无可奈何,对自己无能为力……
“奸妃,殿下在时你诡计多端用妖魅之术霸占他!如今,如今……你一人获享荣华富贵。一人独乐!”燕妃悲泣道。说道悲愤处,一个箭步上前重力推我一把,我狠狠的贴上墙沿。
“太子妃娘娘!”“快叫御医!”“燕妃大胆,竟敢对太子妃娘娘动手!”
底下人乱了起来。
我扶着墙,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腹痛又起,却不再作罢,一阵强过一阵。
我狠狠地抓着墙面,指尖泛紫。贪婪的望着仍安然闭目的如玉男子。仰头闭目,潸然泪下。无力滑下,血染白衣……
我努力睁开眼。一室暖阳。
“呜哦”一身着浅蓝背带裤的小女孩手拿一只玩具飞机快活地在屋内奔来奔去。
大约三岁左右。
心中一暖,下意识伸手抚摸腹部。却一片平坦。
“嘭”地声。撞上了柜子。小女孩哇哇大哭起来,与此同时,一声脆响,似乎什么玻璃物品坠地而碎了。
“呦呦!宝贝儿,来来,外婆给呼呼啊!”我惊诧地望着这一脸慈祥的中年妇人。“老妈……”我轻轻的唤了声,但显然她是听不见的,毕竟我站在这儿这么久了也没有人感觉到呢。
“谢晓淑!”一着紫色长裙的年轻女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抓过小女孩毫不客气地往其嫩嫩的小屁股上打去。小女孩本已渐止的抽泣随即爆发为嚎啕,震耳欲聋啊!
“佳,你太暴力了!”我无奈的摇头。
“哎呀,曾玉佳!你发什么神经呐?”老妈一脸心疼地扯过谢晓淑,拥在怀里。玉佳冷静下来却是眼眶一红。转身捡起刚刚被晓淑撞摔地上的物体,我凑近一瞧,是张相片,还是……我的……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佳的眼中滑落。“妈,我好想姐,我总觉得她没有出事,没有离开我们……”“傻丫头!”老妈哽咽着拥住玉佳,“但是你也不该那么对待晓淑啊,即使她犯了错,她还不到三岁,打了也不会明白的呀!”
我的胸口一阵窒息,轻轻地虚拟的拥住她们。
“她会好好的,在天上看着我们呢。”老妈小声道。
“我不好!我哪里好?这儿的我死了,那个世界的我不死不活。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到底是什么!还是我本来就是一缕孤魂,到处飘荡,无处安身……”
我愤慨的呐喊着,可没有人听得到,感觉得到。
我的这个世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觉得累极了。
哎……一声叹息。
微弱的几不可闻,但我确实捕捉到了。
我四处张望,无迹可寻。
“太子妃娘娘,您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呢!太子妃娘娘——”
突兀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畔,声嘶力竭。
这是……惜云的声音。我走出门外,烈日快将我灼化。不禁用手遮住眼。
眼前一黑。耳边隐约传来阵阵笛声。婉转哀婉,悲恸慑人。睁开眼,朦胧间,香径通幽。环顾四周尽为桃花!零星飘落,打着旋儿融进池中。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循声而望,杨柳岸小池边,一袭素白的如玉男子发丝纤飞,眉目如画。垂眸认真的弄笛。
只一眼,我便移不开去。
“束……”喃喃自语。“月儿。”清润柔软的一声回应,却似一泓暖流流进我的四肢百骸。
无法抑制,嚎啕大哭,“你负我!一声不吭丢下我!怎么能够!”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委屈一一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