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急急忙忙的前往的方向正是漠城军营。
到了军营门口,阿珠急忙对守卫的士兵道:“侍卫大哥,麻烦你通传一声,我找你们的贺将军。”
那守门的士兵见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模样焦急,瞧着是有急事的样子,当下便开口道:“这位姑娘,我们家将军半个月前就去寻营了,得三五日之后才能回来。”
阿珠一听这个消息,当下就有些愣住了。依谢沫现在的样子,三五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阿珠回来的路上有些恍恍惚惚。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贺来骑着马快速的往军营这边过来,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女子直愣愣的站在路中央,看到马匹过来,也不知道躲闪,当下便紧急勒马,好在马匹在离她一丈的位置停了下来,贺来当下没好气道:“你可知道公然妨碍军务,可是要抓去关大牢的。”
阿珠茫然的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任何的焦距,似乎是没有听到贺来的话,就这么直接从他的旁边走过去了。
贺来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人,当下便没好气的下了马,拦住阿珠道:“喂,我在和你说话。”
阿珠这才慢慢的望向贺来。
“诶?你不是谢……”贺来瞧得这个女子面熟,正要仔细想想,却见阿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道:“你是贺将军身边的人对不对,对不对?”
阿珠猛然质问让贺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当场愣在了原地,过了半天这才点了点头道:“我是。”
“太好了。”阿珠面露喜色,眼里居然泛出了泪花:“带我去见贺将军,只有他才能够救谢沫了。”
贺来一听谢沫的声音,当下有些疑惑道:“谢小姐怎么了?我家将军半个月前就去了营地寻营了,要好几日之后才能回来!”
“等不了了。”阿珠的手有些抖:“阿沫她生病了,我们请了漠城所有的大夫都没有用,如今只有你家将军能够救她了。”
贺来一听这话,当下便道:“你放心,我这就让军医去看一趟,然后将这件事情报告给我家少爷。”
阿珠听到贺来这么说,当下便有了主心骨。这些天为了谢沫的事情,阿珠每天来回奔波,因此面色隐有几分疲色。本着谢小姐的朋友就是他家公子的朋友,贺来非常体特的吩咐了军营的士兵送阿珠回去,自己则是将东西送到了将军的营帐之后,便带了军营前往谢沫的住处。
“怎么样?”
贺来带来的这个军营算是军中资历最老的一位,医术最为高明,当下,见他号完脉,贺来便十分焦急的问道。
那军医叹了口气,示意出去说。
待屋子里头只剩下阿珠,贺来两人的时候,那军医这才开口道:“这姑娘的病,不在身体,而是在心里。”
阿珠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
“这姑娘怕是吃了很多苦吧!”那军医叹了口气:“我给这姑娘诊脉的时候,发现她郁结于胸,而且时日颇久,如今这水土不服,身体压不下去,这才会全部爆发出来。”
阿珠握紧了双手,抬头盯着那老军医道:“可还有救的方法?”
“若是这口气发不出来,救也没有用。”那军医摇了摇头:“我给你开一张方子,只能治她的热疾,可是这心里的病,我是治不了的。”
贺来听到老军医这么说,完全是云里雾里,这谢小姐为什么有这么重的心事,听这老军医的话,而且还不是短时间的。
阿珠扯了扯嘴角,却终究没挤出来半分的笑容。那老军医也觉得有些可惜,这个姑娘年纪轻轻,不过十六七岁,可是这心结太重了,也不知道先前是经历的什么。
阿珠坐在床前,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沫,有些心疼。她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贺来将老军医送回去的时候,也命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贺子彦。
在接到贺来的来信的时候,贺子彦那一整晚都没有睡,接着第二日将事情全部安排妥当之后,便急匆匆的赶回了漠城。
贺来接到消息的时候,完全没反应过来,看到贺子彦已经下了马,当下便上前道:“将军,您怎么回来了?寻营不是还有几日吗?”
贺子彦讲马的缰绳丢给贺来:“罗将军在那里,我去给陈将军汇报。”说变,便大步往前跨。贺来一个没反应过来,贺子彦的人影就已经不见了。
匆匆的在陈将军那里汇报完之后,贺子彦连衣服都没换,就急匆匆的骑马往城里赶。贺来刚刚把马匹安顿好,听守门的人说贺子彦出去了,当下贺来便又赶忙跟了出去。
张婆子在屋子里谁得正香,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当下便披上衣服,有些没好气的道:“谁啊,大晚上的敲门。”
“是我。”贺子彦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匆匆讲事情吩咐好,赶回来又急急忙忙去找陈将军汇报,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当下声音嘶哑的可怕。
张婆子听着这个声音耳熟,当下便开了门,还没瞧清楚来人,就只觉得一阵风从自己面前刮过,待张婆子清醒之后,就只看到一个背影。
“诶,诶……”张婆子当即就要去拦,谁知道门又被人推开了,贺来气喘吁吁地靠在门上。张婆子认识贺来,当下望了望空荡荡的庭院,又看了看靠着门气喘吁吁的贺来,有些不确定道:“刚刚?”
“我家将军。”说着,便跟了上去。
张婆子当下关好门,也没了睡意。
贺子彦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就顿住了身形。阿珠在屋子里头,听到外头的声音,便站起身来,一开门就看到贺子彦风尘仆仆的站在外头,心里有些了然,将手里的帕子交给他道:“烧退了,阿沫就交给你了。”
说着,也不等贺子彦开口,便已经走出了院子。
贺来正想要跟进来,却见阿珠从那儿出来,拦住他道:“走吧,咱们到另外一边去。”
“我家少爷……”贺来指了指院子,随机转过弯来,抬脚跟了上去。
早些的时候,喝了老军医开的药,谢沫的体温算是降了下去,可是人却没有清醒过来。贺子彦看在躺在床上的人儿,不由的放轻了脚步。将手里的帕子重新绞干之后,放在谢沫的额头上,这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仔细的瞧着床上的人儿。
几年不见,当初的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他一直以为她会一直都是那个跟在他后面怯生生叫他阿彦哥哥的小姑娘,那个眼里干净纯粹的小姑娘,那个让人很心疼的小姑娘,那个明明不想回家,却不想让他犯难的小姑娘。她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也许是在她回家的时候,也许是在她得知阿嬷和阿青因她而死的时候。也许是她想要逃离尼姑庵的时候?也是是她决定来漠城的时候。
“阿沫,都已经过去了!”贺子彦低声说道。
清晨的阳光洒金了房屋,床上的人儿的眼睛动了动,缓慢的睁开了。
贺子彦睡觉的时候速来敏锐,稍稍一点点的动静,便让他睁开了眼睛。
“阿彦哥哥。”极为轻的声音却在晨曦中显得格外的清楚。
“我睡了好长好长的觉,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我梦到阿青和阿嬷不在了,我梦到自己又被送回了尼姑庵,我梦到我逃到了漠城。”
贺子彦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阿彦哥哥,你怎么这样的打扮?喜奶奶呢?我想吃喜奶奶做的汤圆了!”
谢沫眨了眨眼睛,那晨曦的光直射到她的眼睛,让她有些晕眩。
“我有些困了。”喃喃自语的声音慢慢消失,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床上是人儿依旧平静的躺在那里,仿佛刚刚出现的画面是贺子彦的错觉。
只是谢沫眼睛那一滴泪珠,证实着刚刚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贺子彦觉得心里有些痛,他说不清为什么会痛。
“阿沫,我知道你听得见。”
谢沫的眼睛微微一颤,并没有睁开。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你的错。”贺子彦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阿嬷,阿青和喜奶奶,他们都希望你能够好好的。”
“不管是谁,她们都不是你背负的。”
“不仅仅是阿嬷,阿青和喜奶奶他们,其他人都死了。”谢沫猛然睁开眼睛:“你知道的,他们都死了,都是因为我。”
“我知道。”贺子彦平静的说道。
谢沫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好难受,她只是想要活着,为什么要以别人的姓名为代价。
“阿彦哥哥,你知道吗?当初那些在尼姑庵的奴婢杂役,要么被发卖,要么被打死。所有和我有关的人,都没有善终的。”谢沫的眼里满是绝望。
“这不是你的错。那些人的死不是因为你。”
“如果,你说,我要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会不会那些人就不会死了?”谢沫轻声的问道,突然的平静让贺子彦心里一慌。
“谢沫,你答应我,不要做傻事。”贺子彦焦急的望着她。
谢沫并没有回答,屋子里静默的可怕,就在贺子彦以为谢沫不会出声的时候,谢沫突然道:“我不会。你放心吧!”
可惜,贺子彦明显是对谢沫的这番话不相信,不过他却不敢深问。
从这事儿之后,贺子彦便是常驻在此,平常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往这么跑一趟,实在抽不出空的时候,就让贺来来瞧瞧,谢沫是否还安好。
唐青听闻谢沫身体好转的消息的时候,立马就来了,正好在门口和贺子彦面对面的碰上了。
明显二人都还记得对方是谁,两人见面要么是冷冰冰的不打招呼,要么就是相看两厌。这样奇怪的气场,让张婆子都觉得尴尬不已。
夏日的炎热慢慢的散去,漠城又迎来了它最美的时节,秋日的漠城天朗气清,最是宜人。谢沫的身体也慢慢地好了起来,与所有人不同的是,贺子彦却是越发的担心起来。而这同样有不好的预感的,还有阿珠。
可是谢沫却像是个没事人儿一般,每日寻常不过,唐青那里,她早就回绝了,到是慢慢的接受了贺子彦,只是这样的谢沫,让阿珠越发的看不懂了。
除夕夜,吃完年夜饭之后,阿珠叫住了回屋的谢沫,拉着她的手道:“阿沫,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过话儿了。”
谢沫微微一笑:“阿珠想要问我什么?”
被谢沫这么灼灼望着,阿珠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似乎自己的一切谢沫都知道,可是这样的谢沫,总是让她觉得在隐瞒什么。
“阿沫,我想要你好好的。”阿珠轻轻抱住了谢沫道。
听到这句话,谢沫感觉自己眼眶一热,当下安慰似的拍了拍阿珠的背:“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不要让我担心。”怕谢沫干出什么傻事来,阿珠傻傻的又交代了一句。
“阿珠,你也要好好的。”谢沫没有任何的承诺,而是反过来交代了阿珠这么一句话。
就在来年的七月,贺子彦休书一封,告诉了远在京城的贺夫人和贺大人,自己在漠城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孩子。贺夫人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喜欢的女孩是漠城的一个绣娘的时候,当场就气晕了过去,贺大人也对贺子彦的这番胡作非为不满意,特地去皇上那里求来了旨意,让贺子彦回京。
“我和你一同回去。”与贺子彦打算相反的是,谢沫这次要与贺子彦一同回去。
深知自己母亲个性的贺子彦有些担忧,不过再看到谢沫坚定的眼神的时候,他终究是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回去。”
阔别这么多年的京城,她谢沫回来了,高枕无忧的谢夫人,希望您看到我的时候,可不要太差异了才好。她日日午夜梦回,可有些人,安然的养尊处优,毫无愧疚,不怕死后遭报应吗?
从漠城到京城,相较于之前来的半年,贺子彦带着谢沫只走了三个月。在路过徐安城的时候,贺子彦去拜访谢家的时候,谢沫并没有下马车,而是在马车内打量这座宏伟的府邸。这样的气派,不知道里头关着多少的亡魂和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