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沫走的那日,是从后门出去的。随行的不过是阿嬷和阿青两人。门外停了一辆青色的马车,谢安沫往后往门口看了一眼,除了彩绣,并未有其他人。
彩绣虽然不知道,为何大小姐二小姐都是夫人的孩子,为什么夫人对大小姐百般疼爱,而对于二小姐,却并不关心。不过这并不是她做下人该操心的事情,见谢安沫还未上马车,便走上前道:“二小姐安心去便是,夫人在前头忙着,分不开身,便让奴婢来送二小姐。二小姐此去,是为谢家和大小姐祈福。还望二小姐好生照顾自己。”
谢安沫眼里透出几分欣喜:“母亲真的这么说?”
彩绣不忍打破谢安沫眼中的欢喜,便点了点头道:“二小姐还是快些出发。免得让夫人担心。”
谢安沫笑着上了马车,临要走的时候,突然掀开车帘,对彩绣道:“彩绣姐姐,你转告阿娘,我会乖乖祈福的。”
与谢安沫灿烂的笑容截然不同的是阿嬷那沉静的脸色。她深知夫人此番是要做什么,当下与彩绣对视一眼,便也上了马车。
彩绣回去的时候,谢夫人刚刚起身,正命人给她梳头,见彩绣回来了,便问道:“送走了?”
“夫人放心,送走了。二小姐……”
彩绣的话没说完,谢夫人便将手里的胭脂重重的拍到桌案上:“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三个字。”
彩绣见谢夫人突然发怒,忙跪了下来道:“奴婢知道了。”
谢夫人环顾屋内,周遭的丫头婆子皆道:“奴婢知道了。”
谢安怡一个月后从徐安城出发,由谢大人亲自送去长安。
而谢安沫的院子被谢夫人命人上了锁,没有人打扫。而谢府二小姐的名字,也渐渐的淡出了谢府众人的记忆。亦或者,成了诸人口中不敢提的名字。
午夜梦回,谢夫人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彩绣听到屋子里头的动静,忙进来查看,见谢夫人惊醒,忙点亮了屋子里的蜡烛道:“夫人可是梦魇了?”
此时醒来的谢夫人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丝毫的血色,狠厉的抓着彩绣的手道:“阿嬷呢?去把阿嬷找来。”
彩绣面露难色:“夫人,阿嬷三个三个月前就去了香山寺了。”
谢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彩绣,神色镇定了几分道:“香山寺有回信了吗?”
“前几日刚来的信,说她在香山寺规规矩矩的。”彩绣不敢说“二小姐”三个字,她还记得当初有个丫头不小心将这三个字说出口,被夫人杖责了二十。没几日便被夫人给发卖了。从此这谢府里头,再也没有人敢提及二小姐三个字。
谢夫人心头烦闷,冷声让彩绣出去。
谢安沫的存在就是一个耻辱,一个她不能说出去,还得帮忙遮掩的耻辱。
谢安沫并不是谢夫人的亲生女儿,而是谢夫人的胞妹和她丈夫谢大人的女儿。当初她刚有孕,谢大人陪她一起回娘家,原本是欢欢喜喜,哪知她的妹妹居然和自己的姐夫搅和在一起。更让她觉得生气的是家中父母竟然让她同意妹妹也嫁入谢家。她不依不挠,竟是流了产,而自家妹妹确是怀上了她丈夫的孩子。好在老天有眼,生产的时候,只有这孩子活了下来,可她父母确实要让她认了这孩子。谢家虽然没说什么,但她身为谢家儿媳,怎么能够让自己丈夫的血脉外流,她只得认了这孩子,而她自己的那个孩子,确是因为谢安沫而无缘存在。往往午夜梦回,她都觉得气愤难忍。这么多年,她只当这谢府里多养了个闲人罢了。如今,将她送去香山寺,远远的离开这谢府,也让她舒坦些。只是今日怎么会突然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