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行了礼,见谢沫的穿着料子皆是上好的材料,当即面色又恭敬了几分道:“这位小姐,刚刚小二的说您拿来了一块料子,可否让我瞧瞧?”
谢沫没说话,喝了口茶,是上好的碧螺春。
小绿拿起那料子,递给了那掌柜的。
那掌柜的捧着那一方手帕,细细的看了起来,这手帕的料子极为轻柔,而且上面的纹路若不是凑近了看,根本瞧不出来,那纹路密密麻麻,且还带着花样。掌柜的心生感慨,对着光又看了看,这帕子似乎有变成了寻常的帕子,而且手感也是一般般,在仔细一瞧,刚刚那些纹路似乎都是眼花所至,这除了布料轻柔一些之外,到是看不出什么珍贵的地方?
“掌柜的,你这里可有这料子?”小绿问道。
那掌柜的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真是没瞧见出这料子的珍贵,真是瞧着这位小姐,也是非富即贵,这般普通的料子也值得鉴赏?
“这位小姐,这料子真的是五天前送过来的?”掌柜的有些不确定道。
谢沫看着掌柜的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说道:“我倒是有些忘了,要不寻你们那日送货的人来,我问问便是了。”
那掌柜的躬身道:“敢问府上是?”
“城东。”
“那料子是几日前送去的?”
“约莫五日前。”
掌柜的想了想,命人取来的账簿,看到上面的地址,面色是越发的恭敬了。畅衣阁能够在徐国的都城做到这么大,身为畅衣阁的掌柜怎么会不知道这京城势力的分布?眼前这位坐着的,怕就是近日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三皇子要娶的那位吧!这料子瞧着也就是轻柔了一些罢了,可能这位就喜欢这样的料子吧!
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掌柜的神色是越发的恭敬:“这是那日给府上送去的料子的名录,送料子去的是阿齐,这会他正在楼下,我这就让他上来回话。”
谢沫点了点头,等那阿齐上来。
这阿齐年纪不大,不过十六七岁,但是人瞧着机灵不过了。谢沫见了一眼,对那掌柜的道:“我就问他两句罢了,小绿,你跟着掌柜的下去,去瞧瞧可是有什么好的料子,选些上来。”
小绿迟疑了一下,不过这二楼并不封闭,而且外头都有人伺候着,所以小绿点了点头,就跟着那掌柜的下去了。
谢沫将那方手帕放在桌上,打量了那少年一眼道:“你就是那日送货的阿齐?”
“见过小姐。”
“这方帕子你可是有印象?”谢沫指了指桌上的那方帕子。
那少年看了一眼道:“连掌柜的都看不出来的料子,我一个小徒弟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既然是这样,那你送这料子过来的时候,可是经由了旁人的手?”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可是那料子有问题?”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铜盒,将那铜盒打开,放在桌上。
谢沫看到那铜盒里的东西,将那铜盒中的白色粉末扣在了那帕子上,然后在然后又将茶水倒在了那帕子上,不一会儿,那帕子上就出现了一个字。
那少年一看谢沫这动作,当即就要跪下去,却被谢沫制止道:“这是你送过来的?”
阿齐收起了刚刚的那副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公主。”
“可是母后……”谢沫将心中的那个疑问问了出来。这帕子是云溪针织绣法,早就已经失传多年,只有大谢皇宫中还留有一些。当初她年少,不知道这东西的珍贵,便裁剪做了帕子。结果被她母后知晓,还训斥她暴殄天物,将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样白白的糟蹋了。后来她才知道这云溪素锦,冷时锦缎轻如蝉翼,舒适凉薄,特别吸热。若是夏天穿上,便是要凉快不少,不过这料子一遇到热,就会慢慢的变的普通,等温度降下来,又会恢复原样。且当初这料子是大谢皇室专门供应,而且还坐了标记,这个标记便是在帕子上覆上特定的粉末,再泼以热茶,上面就会显现出大谢皇室的印记。
听到谢沫这么问,阿齐点头道:“主子一直在找您。如今找到了,请您一定要与我们回去。”
谢沫听到这话,先是高兴,接着摇了摇头道:“如今我身边被看护的严密,暂不能与你们过多联系。”
阿齐也知道如今情形,不过还是道:“我们的任务是护送你平安回去,你留在这里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谢沫正要说话,就听得有人上楼来,谢沫立即将桌上的帕子收起。
“可是选好了?”谢沫了一眼小绿。
阿齐站在门口,看到小绿进来,微微侧身。小绿看了他一眼,接着笑容满面的对谢沫道:“让掌柜的选了好些个时新的料子,小姐瞧瞧,可是有喜欢的?”
谢沫随意指了指两匹道:“就这两匹了。”
瞧着今日时候也不早了,若是再待下去,怕是三皇子会起疑心,谢沫当即站起身来,吩咐掌柜的将那两匹布晚些的时候送回去,便带着小绿离开了。
阿齐像是个隐形人一般,站在一旁。
回了院子,三皇子已经在等着了。
早在谢沫要出门的时候,管事的就命人去报告了三皇子。
等谢沫下了马车,见到了在院子里等着的三皇子,并不吃惊。
到时三皇子,一脸笑意的看着谢沫,抬步走了上来道:“你出去了。”
谢沫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讽刺道:“是呀,毕竟我如今可是你一直深爱不已要娶进门的侧妃。”
两人说话的时候,仆从们隔得远,只见两人亲密无间的说着话,瞧着很是恩爱。
“是吗?”三皇子笑容不减道:“那阿沫你这是找到了法子要与我划清界限了吗?”
谢沫看了三皇子一眼,突然发觉,这个人似乎有些看不透了:“三皇子,我始终不明白,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是所为何事?还是你真的以为你送去的那个人就一定不会被拆穿?”
“拆不拆穿无所谓,你说,若是我娶了你,你父皇会不会同意?”
“你什么意思?”谢沫看着三皇子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突然冷静了下来。
“其实我还是很期待,那个假公主被拆穿的,我更期待的是,若是大谢的皇帝知道了我想娶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谢沫突然感到一阵冰冷,她突然意识道,从头到尾,这都是徐彦的计谋。
“你算计好了的!”谢沫冷冷的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来!
“倒也不算!”徐彦顿了顿:“不过我觉得,在两国联姻的事宜上,你的父皇不但不会阻止,还是同意。”
谢沫的眼眸瞬间就暗了下去。她果然是小看了这徐国的三皇子。
“从一开始就是你的计策,这个计划你谋划了多久?”
“也不过就是五年的时间罢了。”徐彦淡淡的说道。
不知道是气血翻涌,还是心生悲愤,谢沫哇了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原本还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恩爱的下人看到这一幕,皆慌了神。
谢沫强撑着意识,看了徐彦一眼,最终失去了意识。她没看到的是,在她倒下之后,徐彦脸上顿时出现了焦急的表情:“快,快去传太医,叫大夫,去把倾大夫请过来。”
院子里乱糟糟的一片都看在木一的眼里,她原以为三皇子是逢场作戏,却不想,这是真的。她瞧得真切,三皇子也许自己不知道,但是她分明看到,每当三皇子看到谢沫的时候,眼睛里是泛出光的,而谢沫昏迷的那一刻,泰山崩于前的三皇子的眼里分明就是恐慌。若一个人的快乐和悲伤都因为另外一人,那就是爱上了。
木一微微低头,遮住了自己的双眸。她承认,一开始,她跟在三皇子身边,确实是目的不纯,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在三皇子的眼里总归是有些特别的,是她太奢望了。
想到前几日木家给她递过来的信,也许她真的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木家的递过来的橄榄枝。她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默默无闻的跟在三皇子的身后,只是一个侍女,她想要的更多。就算是得不到他的心,若是能够日日陪伴,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那也未尝不可。
没有人去管木一的去向,只有管事的留意了,在禀报了三皇子之后,得来的也不过是一句“随她去”的答复。
谢沫已经吃过药,沉沉的睡了过去了。徐彦坐在谢沫的床头,看着她熟睡的面容,想到了倾大夫说的话:“她积郁已久,如今能够咳出来,也总归是好事儿,只是她的身体受到过重伤,当初救回来已经就是上了根本,再加上水土不服等,这伤更是好的慢。如今只能养着,能不能醒过来,也只能看了。”
徐彦将脸埋在手掌里,过了良久这才抬起头,只是微红的眼角似乎泄露了他的情绪。
小绿进来的时候,看到三皇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前,福身道:“三皇子,您已经照顾小姐一宿了,先去歇歇吧!”
徐彦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还是这样木然的坐着。小绿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沫,在心底叹了口气。
第三日,院子的管事急急忙忙的到了院子,见到门口的小绿,有些迟疑道:“你怎么在这里?三皇子呢?”
小绿看了看房门。管事瞬间就懂了,当即就进了屋子,低头道:“三皇子,宫里来人,说让您即刻进宫去。”
徐彦站起身来,似乎是因为一个姿势坐的太久,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不稳当。管事的当即想要上前去扶,却见三皇子已经出了门。
小绿站在门口,见三皇子出来了,赶忙行礼,却听得他道:“好生照顾着。”
“是。”
管事跟在后头,见三皇子吩咐完毕,这才道:“主子,您要不要梳洗一番。”
徐彦点头道:“快去。”
得了命令,管事立即就吩咐人下去了。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谢沫昏迷的事情宫里已经听说了。当初太后答应这女子进三皇子府,可如今人昏迷不醒,总不能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因此和皇帝还有皇后商量了一番,便想着先纳了其他人再说。
太后,皇帝和皇后都已经在等着了。
“孙儿见过皇祖母,儿臣见过父皇,母后。”三皇子躬身道。
太后看到徐彦明显清减的样子,当即就有些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
“孙儿近来食欲不振,让皇祖母担心了。”
“可是为了那个女子?”听到这话,太后当即就问道:“不过一个女子罢了。”
徐彦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站着。皇帝看到自己的这个三儿子,开口道:“你的婚事,朕已经做主了,你既然喜欢,那女子进三皇子府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她到底出身不好,我皇家还是要一个懂礼仪,识大体的儿媳。如今她又昏迷不醒,这事儿就此作罢吧!”
“是呀!”皇后附和道:“京都好几家的男子都不错,都是识大体的温婉女子,而且你身边也应该再多些知心人才是,木家的那位姑娘,虽然出生低了些,但是跟在你身边这么久,做个侧妃倒也不为过,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家的姑娘,你自己再挑几个合心意的。”
徐彦听了这话,跪了下来道:“儿臣不想娶妻。”
皇帝听了这话,当即脸色就不好了:“你不想娶妻,那你想做什么?守着那个女人?”
皇后倒是并不在意,三皇子到底不是她亲身,又从小养在太后身边,三皇子的事情有太后这尊大佛操心,她这个母后,也做不得主。不过纵然是这么想,但是皇后还是开了口道:“皇上息怒,这三皇子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人儿,这心嫔妾也是理解的。想来是一时气话吧!”
有了皇后这个台阶,皇帝也缓和了几分:“既然你喜欢,那边一起纳入府就是了,我皇室也不是养不起一个病人。”
三皇子闻言,郑重的磕了一个头道:“皇祖母,父皇,母后,儿臣只愿娶谢沫一人。”
“放肆!”皇帝原本被压下去的怒气当即又气了上来。
皇后在一旁给皇帝小声的降压。太后有些不可置信道:“阿彦,那女子是给你惯了迷魂汤不成?你在这里胡说什么?什么只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