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苏府
“别扶我,我没醉!”
“还说你没醉呢,你瞧瞧,满脸红星。”钱三娘和一群下人扶着苏祁隆,晃晃悠悠地挪进了苏府,而他的几位结拜兄弟以及冯天英站在门外,与大夫人闲聊着。
“我们这弟兄几个,就先走了,不在府上打扰了。”大哥刘钊说道。
冯天英也跟着说道:“泰水大人,小婿也告辞了。”说罢,便弯腰行了一个礼。
大夫人说道:“天色已晚,不如多留下来住上一晚,这也不打紧。”
“嫂嫂不必再邀,只是咱们那边还有许多公事要做,所以就不留了。”苏祁宗说道。
“那好吧,各位哥哥弟弟,咱也不强留了,只是天英啊,苏绽才到一两天,我与她还没聊够,你这就急忙忙地走了,这可……”
冯天英笑道:“若泰水想要苏绽留在这里,那她就在这里住上几日也无妨,只是小婿朝中还有些事情,恐怕不能够多待了。”
“唉,这么也好,就叫苏绽留在这陪伴我几日,过两天我叫老爷派人护送她回京城。”
“好,小婿一切都听泰水的。”
大夫人屈膝行了一个礼,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众人相归,停靠在苏府外的马车一架架地离去了。
大夫人进了苏府,这时管家站在门外,指挥着下人们,伴着夕阳挂起了灯笼,其中两名灰色衣服的仆人在门口刷起了新鲜调制的油漆。
苏子如和清真大师正在屋子里坐着,清真大师的手中有一支箭,他借着烛光反复地端详着它。
苏子如则依靠在床上,二蛋站在一旁,用一把青萝小扇,为他煽动着小风。
“这支箭上,并没有涂上毒药,我刚才也去看过那亭柱上的箭痕,深度不足,证实了此人射箭时的腕力不是很高,在我看来,也就只是个二流的射手。”清真大师说道。
“这人是不是想要杀我的?然后只是射偏了?”
“如果真是杀你的,然后还射偏了,那这人也太菜了,腕力不足,准度不够,太业余了。”清真大师说道,“这箭上没什么特殊的花纹,我也看不出来来路。”
“这可怎么办,你要保护我啊。”
“你没和你爹说?”
“没有没有,要是和他说了,我多丢人。”
“丢人?你心里怎么想的?”
“就像是你在学校里被欺负了,然后哪里好意思和父母说?我今天被暗杀了,然后我再去慌慌张张地告诉我爸,那面子上过不去。”
清真大师笑道:“呵呵,真不懂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
“唉,你赶紧教我一些方法,或者什么武功,让我变成绝世高手,比如一些功夫秘籍之类的。”苏子如突然想道,“你们空虚山那边有没有什么绝世秘籍,比如空虚九剑啊,空虚十八掌之类的?”
“咱们派不练剑,用剑多俗气啊,娘不拉几的,也不练掌法,那都是小孩子打架才用的,万事万物都由气组成,所以我们只练气功,可惜的是,我们派没有什么宝典秘籍,就算是有,那我也是第一个看,轮不到你的份。”
苏子如抠着鼻子问道:“你有多少徒弟?”
“暂时就你一个。”
“你哪天死了,我不就是你的继承者,所以说你要是有什么秘籍,还不都传给我?”
清真大师斜视了一眼苏子如,随后用箭尾捅了一下他,说道:“臭小子,你是不是盼着我死?”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了,难道你不盼着掌门死,然后自己当掌门?”
“那倒也是。”清真大师下意识说道,随后又捅了一下苏子如,说道,“不要胡说,我对掌门那是非常衷心!”
这时,清真大师悄悄在苏子如耳边说道:“乾坤真人神出鬼没,天下云游,百步之内毫无气息,没准他现在就在门外偷听咱们说话的呢,以后你注意些。”
“那偷窥别人洗澡,岂不是………”
“胡闹,这种事情说出来做什么?”
“我懂我懂。”苏子如诡异地笑道。
“你父亲就只给我两个月的时间训练你,等到秋天一到,你就要出发去执行任务了,你已经练习了好几天马步了,现在我要教授你一些气功之道,以后咱们不在山上练习了,就在府里练习。”
“好。”
清真大师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瓶子,从里面拿出了四粒小药丸,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请看。”
苏子如两眼放光,连声说道:“师父,这难道……就是……”
“没错。”
“师父,你真是我的好师父,好爱我,好呵护我……”
“这是四粒用淀粉制作的小面粒,都混上了酱油,其中三粒被我涂上了剧毒,你从这四粒里面挑一个出来吃,希望你能够吃到没毒的。”
“WHAT ?”苏子如惊讶道,“你怕不是在逗我?”
“江湖险恶,万一有人对你下毒,那可如何是好?早点练习你辨别毒物的功夫,对你是非常有好处的,为师的一片苦心,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些我懂,我也是看过电视剧的,不过你放点辣椒粉稍微区分一下就行了,何必真的下毒呢?”
“不不不,这话说的不对,一切都要有真实感,不给你真下毒,你在挑选的时候就不会有那种窒息感,压迫感。”清真大师说完,便将小粒推在了苏子如的面前,说道,“赶紧的,随便拿一粒。”
苏子如趴在桌子上,仔细地看着,他喃喃道:“没什么区别啊,这几个长的差不多,像是你身上搓出来的灰一样,看上去都脏兮兮的。”
“凭你的直觉挑选就行了,废话不要那么多,好不好?”
苏子如随机从里面捏起了一粒,说道:“这粒看上去,貌似不太一样。”
“咦,此言怎讲?”清真大师貌似满足地笑了。
“这粒比较小。”苏子如说道,“俗话说得好三大一小选一小。”
“请服用。”清真大师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苏子如看了一眼师父,随后紧张地说道:“你别诓我,会不会这几个都是有毒的?”
“那不会,为师像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吗?为师肯定会下毒的。”
苏子如翻了个白眼,然后小心地将那小粒送入嘴中,随后闭着眼睛吞了下去。
清真大师跟着将桌子上的其他小粒拿了起来,放进了嘴巴里,嚼了起来。
苏子如惊讶道:“你耍我,根本就没有毒药!”
“我为了给你减轻难度,所以就只放了一粒有毒的,可惜,被你挑中了。”
“我擦……你……”突然,苏子如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什么液体在流出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沾着血,突然,他便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二蛋急忙说道:“大师,这………”
清真大师从腰间又拿出了一粒药丸,送于子如的口中,随后将他扶在了床上,说道:“好好照顾你家少爷,明早他就会醒来。”
“是,大师。”二蛋应了一声,便赶忙看向少爷。
清真大师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随后拿起了桌子上的箭,走出了屋子。
他借着月光,走在了苏府的小道上,此时假山那边云雾缭绕,发出了淡蓝色的微光。
清真大师朝着那边看去,随后又摸了摸箭头,便笑了笑离开了。
金陵官道
在金陵官道上,有一架马车在路上狂奔着,前后有十几个骑兵也在奔驰着,骑在马上的是一些戴着银色面具的人,他们在夜晚里如同一个个冷冰冰的骷髅一般。
冯天英独自坐在马车上的轿子里,虽然马车速度飞快,但金陵官道还算平坦,马车车轮也用的上好的青园木,所以冯天英坐在轿里,并无颤抖之感。
只见他手持狼毛笔,扶着案台,摊开上好宣纸,沾着墨水,默写下来了苏子如在宴上所作之词。
冯天英写得一手好字,那草书笔锋苍劲,游刃有余,他写罢,又反复诵读了一遍,连声叹道:“千里庙宇,万里林梢,绝词,绝词。”
叹罢,他将那纸卷了起来,裁成了四分,又从自己身后的鸟笼里,取出来四只灰色的鸽子,然后将那四份卷纸绑在了鸽子腿上,然后撩开窗帘,用力一推,四只灰鸽顿时扑翅上天,消失在夜色之中。
冯天英看着天上的月光,以及飘落下来的羽毛,还有两边飞快流走的树木,随后拉起窗帘,靠着轿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