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人,带着两名随从一起走入了宴席之内,那长袍者环顾四周,随后笑道:“吾乃岭南王何鸿雁特派使者许志杰,奉命参加金陵伯的大宴,并带来珠宝数车,恭请笑纳。”
苏祁隆歪坐着,笑道:“岭南王好意,我老苏心领了,只是我未曾请岭南王参宴啊,怎么这还倒送着钱财?我老苏的面子有……这么大的吗?哈哈哈哈。”
全场一起哄笑了起来,冯天英则正襟危坐,远远地看着那特使。
许志杰笑道:“金陵伯威名,在岭南也早传遍了,岭南王素来赏识金陵伯,故特派小使前来,送上些许礼物,也算是岭南王的一片好意。”
苏祁隆抬起了手,说道:“来者是客,赐座中席。”
许志杰随着管家的指引坐在了中席,但脸上却稍有不悦,他身后的两名仆人则站在了门外,未曾走进。
苏祁隆夹了一块鱼肉,对着众人说道:“这鱼是江南名产,尤其是这鲫鱼,更是鲜美无比,各位敬请品尝。”
众人一齐吃后,连声称赞,这时曾广秦注意到了坐在中席的清真大师,他一边喝酒,一边问道:“这位老者,怎么觉得面生?”
“老夫乃空虚山乾坤真人门下的弟子,名号清真,特来苏府传授技艺于子如。”清真大师说道。
“原来是清真大师,只是不知大师不在空虚山好好修行,竟也参与这官家宴席。”曾广秦笑道。
清真大师并未说什么,苏祁隆此时笑道:“啊要拉喲诶,这也不是什么官宴,只是家宴,各位兄弟、大小官员,皆是我老苏的兄弟,何必如此见外?”
“我也只是说说,哈哈哈。”曾广秦说道。
冯天英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岭南王特使许志杰,便边喝酒,边说道:“岭南王最近身体可好?”
“好得很哪。”
“听闻岭南王最近动静挺大的。”冯天英笑道。
许志杰喝了一口酒,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福建海贼盛行,倭寇祸乱,常有沿海进村袭扰妇女之事,福建水师与知府办事不利,常被其欺,多亏岭南王的兵马才得以镇压。”
曾广秦说道:“这倭寇比我们这些土匪还狡黠,哈哈哈哈。”
成恒锡说道:“咱们当年可不会做出侵占妇女之事,就算有这想法,家妻也不会放过我们啊。”
此时,堂下官员都哄笑了起来,林文山甚至笑得连酒杯都没有拿稳。
“惩治几个倭寇,也不需要五六十万兵吧,用这么多人对付那几个海贼,看来岭南王手下都是废物啊。”冯天英说道。
“你……”许志杰说道,“除了海贼,还有一些朝廷的贪官污吏,他们也是搜刮百姓,自然是要惩治。”
“惩治官员是吏部之事,怎么岭南王好大的权力啊。”
“吏部远在京城,等你们赶来查明之时,百姓早就苦不堪言了,若百姓揭竿而反,还不是要我们镇压?”
“这位特使真是伶牙俐齿,怎么你们招兵买马,还要怪罪在百姓头上?”
“山贼海寇哪个不是百姓?”
“平贼是假,造反是真吧。”冯天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不妨给你们透个底,陛下已经对你们非常戒备了。”
“多谢提醒。”许志杰说道,“我们岭南王帮着陛下管制岭南多年,现在被安上了这么个罪名,待我回去禀报之后,岭南王一定会很寒心的。”
苏祁隆皱着眉头,淡淡地说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今个来者都是朋友,没必要说这些。”
苏祁宗也说道:“当今圣上十分明治,岭南王哪里会有造反之心?不过是某些人在陛下面前进谗言罢了。”
“有没有造反,有些人比我们更清楚。”曾广秦说道,“开个玩笑,如果你们岭南真的要造反,千万别从我们江南打到京都,你们绕一绕,从川王那边过去。”
许志杰说道:“这位仁兄说的真叫人听不懂啊。”
“只是随口说说,玩笑罢了。”曾广秦说道。
苏祁隆夹了一块烤鸭肉,他一边嚼着,一边说道:“尝尝这江南水鸭,味道不错。”
苏祁隆也吃了一口,说道:“江南水鸭味道一直都是很好,这鸭肉肥而不腻,油瘦均衡,美味难言。
苏子如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那鸭肉,嘴里一直流着口水。
苏祁宗注意到了子如,他对着苏祁隆说道:“阿哥,你怎么叫子如站着啊,还不速速让他坐下,一同用餐?”
“在座的都是他的长辈,如果让他坐着,多没有分寸啊。”苏祁隆说道。
“二弟此言不对,都说了只是庆宴,哪来这么多规矩?”曾广秦挥了挥手,招道,“子如,过来,坐我这里。”
这时,下人从一旁又搬了张椅子,放在了曾广秦的身旁,苏祁隆看了一眼子如,只见子如径直朝着曾广秦那走去。
曾广秦说道:“二弟,咱们年轻时候哪个讲过规矩?怎么你越发在意这些了?”
“岁月不同咯,现在你我都是伯位,自当注意些,也不能叫这江南各官员笑话咯。”苏祁隆喝了一口酒,说道。
曾广秦看了一眼苏子如,随后眯着眼睛问道:“今年,你多少岁来着?”
苏子如说道:“刚过十八。”
“都十八了?我像你这个岁数,孩子都两岁了。”曾广秦说道,“有意中人没有?”
“这……我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荒唐,你这个岁数该有个归去了,你要是喜欢哪家姑娘,你就告诉你二伯,二伯为你作主。”曾广秦笑道。
苏祁隆说道:“不急不急,得要好好挑挑。”
许志杰远远地看着苏子如,笑道:“金陵伯虎虎生威,贵公子也是仪表堂堂,真叫人好生羡慕,不知贵公子在哪里高就?”
苏子如回道:“无官,我不喜欢官场。”
许志杰对着苏祁隆说道:“怎么不给贵公子弄个一官半职?公子已经十八,该当历练。”
“我自有分寸。”苏祁隆的脸上有了些愠气。
苏子如说道:“你们知道李白吗?人家可是大家风范,不为权贵而生,但为自己而活,还有那陶渊明,更是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这都是个人志向罢了,我志存高远,不喜官气。”
“好一个志存高远,真叫在下佩服,那这么说来,公子的才气那也与众不同了,不如趁金陵伯大封这一机会,作首诗词大赞一番,公子可见如何?”许志杰说道。
众人的眼睛都看向了苏子如,苏子如缓缓站起,抬头愿望,后又环视一周,走到了台子中央。
“后辈没什么才学,也不敢多加狂妄,就只是小作一首,一来赠与我父亲,而来也叫众人瞧瞧我江南才子辈出。”苏子如说道。
曾广秦拍手叫道:“好,不愧是我的侄儿,祁隆啊,你可要好好听听你儿子所作之词,来人啊,拿笔抄录!”
这时,两位身穿蓝衣的老学究从一侧走来,行了一个礼,后又取纸墨笔砚,端坐于旁,看向苏子如,静静执笔等候着。
苏子如假思了一会儿,随后高吟道:“金陵风光,千里庙宇,万里林梢。望紫金内外,惟余莽莽;长江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业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待话音刚落,一时间众人皆缄默,上座者都面面相觑,曾广秦鼓掌道:“好词,一骑绝句千古颂。”
苏祁隆眯着眼,惊道:“你这首词,真他么气势足足的,谁给你写的?”
“当然是我自己写的了。”苏子如说道。
“好一个还看今朝。”许志杰说道,“看来苏家公子的心志高远啊。”
苏祁隆问道:“你什么意思?”
“唐宗业祖,稍逊风骚,看样子真的要造反的可不是我们岭南王,而是你金陵伯!”
曾广秦盯着许志杰,说道:“你知道这是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