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没说错,上山容易下山难啊,从塔内出来时看着精神的政旭,其实早就已经腿软了,跟着前面一瘸一拐的本家政二,避开眼睛去看脚下的万丈深渊,两人一个平台,一个平台的向下走去。
镶嵌在悬崖上的平台上下错落,一层为一,一层为二,一二一二顺序排列,从上到下就像是一个个四边菱形连接在一起。
位于中间,单数为一的平台,左右加起来共连着四条楼梯,位于两边双数为二的平台,只有靠近中间的那一侧,才会有两条楼梯,一条通向上方中间平台,一条则同理向下。
至于刚才政旭降临的地方,那些人所说的禁地,处于云层之上,双数为二平台的一侧,就是另一边不知为何,没有像下面这样相对称的平台存在。
已经脚底下踩了快五十个不一样的平台了,政旭走到感觉自己的腿都要废了,看着下面还有差不多一半的路程,心中绝望的不行。
相比于政旭的崩溃,政二倒还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越往下走,脚步越轻快,本来一瘸一拐的步子,愣生生让他走出了个虎虎生风,原先还是政旭跟着他的节奏,边观察边向下走,现在倒好,两个人掉个了,反是政二慢慢溜达着一瘸一拐步子,等待着政旭的脚步。
看着刚才说了句窗上眼,墙后耳后,就再也不理自己的政二,政旭简直佩服眼前的这个人,体质太好了,抱着东西累死半活的爬上来,再被人踢出去那么老远,这会还能有劲往下走,要不是不好意思,政旭真想让他把自己搀一把。
一平台上一栋建筑,形形色色的人在平台之上活动,先说这各个平台上的人,无论男女和梅友在的那个岛上一样,都是一袭白衣,然后那个头发啊,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好好的一头黑发,那么多种好看的方法不弄,不知道为什所有人非要一模一样,都在脑后跟扎了个冲天的小辫子,就像当时看到的赢九十一一样,政旭怀疑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一个糟心的理发师打扮出来的。
在说这平台之上的建筑,除了最顶上的两个平台,一坛一塔,下面所有平台的建筑,一台一院,亭台楼阁,全在这方圆之中,每院房相同中又带着自己独有的特色,相互联系中,有都带着点属于自己特立独行的风格。
就这么自上而下,政旭数过了一共二百九十九个平台,看到了一个个见到政二都避之不及的众人,与他来到了最下层与土地接壤的平台上。
残破,太残破了这也,两条腿已经变成泡软面条的政旭,哆哆嗦嗦的跟着已经不跛腿的政二,看着这最下一层明显和上面所有建筑都画风不一样,就像倩女幽魂中兰若寺取景地点一样破败的建筑。
虽然看到政二浑身灰土,蓬头垢面时,就已经做好了他混的比较惨,住的比较破的思想准备,不过这也太。
“这个···政氏大本营?”
瞥了他一眼,政二没有说话,踩着从废墟里整理出来的一条供人出入的小路,朝着里面走去。
“哎,你等下我啊”躲着小路上时不时会出现的石块,政旭随之跟上了政二的脚步。
院墙破碎,屋楼倒塌,唯一还立着的一间,能住人的屋子,也是有着全景大天窗,夜晚直接能赏秋赏月赏星星的大开间,荒凉破败,满目凋零,仅仅就差了一层,明明二层的那两个平台上,建筑都还很漂亮,怎么到这能变成这样?
虽然自己现在不知在何处,但看到同姓本家,竟如此荒凉破败,政旭不知为何心中也不太好受。
政二进来后,并没有管政旭,先是拿着一片瓦,来到了墙上的水龙头前,接了一碗水后,独自走到了屋深处的房间内,将里面躺在床上的人扶起,轻轻的向其嘴中喂着。
???水龙头,房子破成这样了,还能通水?管道到底哪里走的?
跟随着政二的脚步,政旭摸着头,看着流出清澈淡水的管道,劝解了自己不要在意细节后,看到了政二慢慢搀扶起来的老者。
已经所剩无几的头发根根雪白,细微的皱纹在脸上肆意蔓延,双目朦胧,一片混白,瘦削的身体,就像没有肥料滋养,贫瘠干涸的土地。
没有任何的动作,老者两只手臂无力的垂下,只有微微吮吸瓦片中清水的嘴,表示着此人还有一些意识。
政二看着老者将一瓦水喝下半瓦,便收了瓦,将其放下,从床旁边拿了些许已经备好干枯的丝状物,又从一大块薄褐色木板上掰下了一小块,将他们都塞进嘴里后,喝了点水,开始了艰难的咀嚼。
看到这政旭已经猜到了什么,但这种时候,做一个什么都不说的旁观者,胜过所有虚伪的寒嘘问暖。
漫长的咀嚼,就好像是要将所有的草根树皮磨的彻底粉碎,等再次将其吐出来时,刚才的根须板块已经成了最细的烂糊,再次将床上的人扶起,政二将反刍在手中的稀糊向老者嘴中慢慢送去。
看到这政旭眼中已经带着了点湿润,虽然眼前之人曾告发自己,拒绝了自己善意,还劝自己改姓,但见他这么有耐心的,对待自己的父亲,一种悲伤也自他内心蔓延开来。
身处不知何处的奇异地带,政旭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现在可还好,但如果不找到真正的自我自己便没办法回去,下定了决心,政旭含泪告诫自己,一定要尽早完成任务,回到他们身旁。
不过在回去之前,政旭抬起本来有着两者联系,此时却空空不见踪影,不知是不是在失去意识的那一段时间,弄丢了的红丝线。
回去了顺趟再带个对象,想必他们二老应该没有意见吧,这里的人穿的衣服都和那个岛中的一模一样,想必两者之间定有什么联系,到时候把梅友···算了就叫她梅友吧,带出来两人一起寻找,之后就回去,拜见父母,领取证件,洞房花烛。
看到眼前悲苦景象,不知道是靠着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串到结婚生子思路上的政旭,将手塞到了兜里,摸了摸梅友最爱吃的饼干。
饼干?
对啊,我有吃的啊!
“政二,吃那些能行吗,为什么不给你爹吃点好的,给”
拍了拍坐在床边,喂老人吃泥糊的政二,政旭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块,与梅友一起囤货时多拿的饼干。
“哼,光知道用嘴说,等到发食物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到时候若你还不听他们的,你也要靠这些,你哪来的?”
连头都没有转,政二继续向老者喂着,手中能够让两人勉强生存的食物,嘴中没好气的对政旭说到,还没说完呢,就见一块饼干,被一只手抓着自他视野上方落下,停在了他的眼前。
“这个吗,从一个机器里面发的”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政二连忙将老者放着躺平,用袖口沾了沾老者的嘴边后,将手中还剩余的泥糊扔到了嘴里,一口咽了下去,看向了政旭手中的那块纯白饼干。
“这个,你愿意给我?”灰突突脸遮掩了的容貌,却隐藏不了他激动的神色,但考虑了一下后,政二却没有直接伸手接下。
“废话,拿出来了不给你干嘛”
“你给我了,到时候你可就没吃的了”
“谁给你说,我只有一块了”将兜里的一打十二块,被撬走一块,只剩十一快的饼干又掏出了两块,政旭就像世纪末的土大款,手里夹着三块饼干,得意洋洋的看着眼中冒星的政二。
“谢谢你,政三”
“我叫政旭······”
“你爹这是怎么了?”政旭看着只从自己手里,拿走一块饼干道完谢后,小心翼翼的掰下了一角,就着水喂给老人的政二,询问着原因。
“他不是我爹,他是政一”平淡这说出了这句话,政二手下的动作却没停。
“不是你爹?政一?那你们非亲非故的,你这么照顾他?”往嘴里扔了一块饼干的政旭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上哪有不是自己爹,还能亲自照顾成这份上的。
“我只知道自己姓政,而且如果我不这样,他就会死”说着让政旭没法反驳的理由,政二将饼干收好,放在了老者旁边,用草根盖好后,拿起了一块树皮掰下,塞到了自己嘴里。
“你干嘛还吃树皮啊,我不是给你饼干了吗,而且你给这大爷喂得也太少了吧,已经都成皮包骨头了还不多吃点,不够了我这还多着呢,给你不就行了”
将兜里的饼干再次拿出,扔到了床上,政旭觉得这个政二太抠了,不光对别人抠,对自己更抠。
“不用了,你留着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是白色的,但这东西吃一点,就足够维生了,而且如果你不答应他们改姓为赢,照你那个吃法,估计过几天你就要和我吃一样的了”
“不是,姓什么怎么了嘛,姓是爹娘给的,又不是自己选的,哪有随便改的道理”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已经给你说了”不紧不慢的一小块一小块的往嘴里送着树皮,政二端起破了个缺口的瓦片,将其中的水一饮而尽。
“当,当,当”熟悉的声音传来,政旭听到了之前在岛上,领食物之前的钟声。
“你听,你们这里也一样吗,也会发食物的,你怎么不去领来吃啊”
完全没有动静,听到这声音,政二一点反应也没有,连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
“第五十层左右,中间的平台,你跟着人群去就行,我在这等你领到”
政二淡淡的一句,让本来打算继续问情报的政旭起了好胜之心,口中撂下“你等着”这三个字,迈开步子跨出了废墟,朝着上层平台走去。
“我就还不信了,有机器自动发食物,还能领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