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夜之间,她成为这座城市的标志和象征。不要故意摆姿势,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周围人尖叫和捕捉的激动。
短短的吊桥之下,记者竟然都跳进水里去捕捉最近的角度和美丽。窄窄的吊桥之上,晚风,海水,雪白长裙,飘飞黑发,闪光灯的忽现忽隐,这就是她的舞台,女王风范……
尧棠则双手放入裤上口袋,安静走在光鲜的她身后的黑暗之中,礼帽下遮住他的欣赏和满足。他总是习惯走在她美丽的背影之后。
下了吊桥,家丁围上来,自然形成保护层,一家人顺利上了车子离开。拥挤人群中唐先生和李先生若无其事,唐夫人拉着紫芙,仍旧保持着她礼仪上标准的笑容,瞬间,腾升起贵妇形象。
尧棠揽住龙瑾,两个人在家丁过来帮助之前就逃上了车子,龙瑾很是擅长这种挑战,这种挑战让她舒畅。
紫芙却是恋恋不舍这种喧闹,被人簇拥,被人关注。
上海的繁华简直出乎紫芙的想象,这种惊艳的美丽充斥了她小小的瞳孔,那双不曾受到刺激的双眸,在灯红酒绿中流转沉迷。
“就是再精致的绣品也不可能有这样璀璨的光泽相媲美。”她趴在窗口向外眺望,一切都太快。
“紫芙,小心,不要把头探出去,这里不比杭州,车来车往,很危险。”龙瑾笑着提醒。
“太漂亮了,简直是两个世界啊。”灯光流淌在她的脸颊和眸子里,映衬中她似乎也成为其中的灿烂。“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唉姐姐,你看那个女人的帽子真好看,只是比不上你的……尧棠哥哥,是不是每个上海男人都带帽子啊……屋子里的灯光怎么都那么亮?那些小瓶子里装的什么……”紫芙看到什么,突然把头缩进车子里去,捂住脸叫着。
龙瑾瞥见车窗外舞厅门口的女招待员的热情,自己也不觉的脸红了。
尧棠意识到车子经过的地方,他并没有往外看,但他的眉头却不自然的皱了一下,似乎什么心事突然涌过来。而龙瑾也明白他的心思,却不好说出来。
“姐姐,那些个小喇叭是什么?这声音真好听,好像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吧?好热闹,啊,那辆车好大,还有家里马车的马儿脖子上垂的铃铛啊……”紫芙看到了上海的规车惊奇叫喊道……
龙瑾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紫芙的问题,上海浓烈的风情拂过她的面颊,到处洋溢着牡丹富贵和雍容,她读懂这座城市,在世局跌宕和转折中,只要牵着尧棠的手,就能看到别样的浪漫和精彩。
这座城市承载着她的荣誉和骄傲,美不胜收,应接不暇,在她这里都归顺于她,林立的高楼曾经臣服在她的脚下,那个夜晚,所有的闪光灯就是天上的星辰,统统属于她的名下。她的笑容是整个上海的象征。
她的美丽就是在风华绝代的同时又显得风清云淡。
“姐姐?你在听我说话吗?”紫芙看着龙瑾,龙瑾的表情是自己所不能及的美丽。
“听到了,以后的日子,你会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还有那些你意想不到的……”龙瑾仍旧侧着脸,各种霓虹掠过她的脸庞,她的话语却说得那样波澜不惊。
在城市大道的交汇处,那些个高高的楼群几乎压住了天空,它们的灯光全楼通亮,一直插到了深邃的夜空中去,难道家乡的银河在这里可以像瀑布一样流淌到地上么,有一天我也可以在这里吧,走到顶端应该就能触摸星辰吧,呀,你看那星辰,灰不溜秋的,一点都不比这灯光的璀璨。
整整一条城市大道走下来,每个依赖于唐李两家而发展起来的商厦、店面都由经理带领着站在门口,等到车子经过,毕恭毕敬的鞠躬,微笑致意。这是种荣耀,在紫芙看来。
“啊,那里是我们家吗?”她故意不经意说出“我们”,心中却十分期待对面的姐姐可以承认这一点。
也许她伪装的太好,龙瑾没有意识到,也许,龙瑾在杭州时就已经把她当成家里的一员。
“不是……”
紫芙指着的那个地方里,军队在门口整整齐齐排列起来,并且佩戴刺刀机枪,中间最高台阶上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一脸堆笑,却有几分唐先生的风范。
前方唐李先生的车子停下来,中年男子与两位先生热情握手,之后,中年男子上了白色车子,为这只长长的车队开路。
“那是将军叔叔,你所指的就是他的府邸,以后你会知道的,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紫芙听到之后,显然没有之前兴奋了,她觉得那座宅院很是漂亮,就像在杭州城里看到的城堡一样辉煌,但却不是她要去的地方,也许她对唐家期待太多。
车子缓缓启动了,紫芙有气无力趴在窗户边上,龙瑾试图去跟她说话,但她却觉得自己现在的失望好像是被欺骗了,甚至对这个印象中完美的姐姐有些气恼。
在摇摇晃晃中,在应接不暇的灯火中,在嘈杂的人群中,在失望的气氛中,紫芙昏昏欲睡。
终于到了唐公馆。
接船的家丁在半途中下车,到李先生名下的一家香水公司里往家里打电话,示意老爷太太快到了,于是家里人很早就准备好了迎接。
“嘣,嘣……”天空出现灿烂的礼花,有人向他们的车子走过来,小丫头帮紫芙开门,却朝着龙瑾说“小姐,少爷,欢迎回家……”
“傻丫头,到家了。”
龙瑾拉起吃惊的紫芙。她白色高跟鞋重新踏上这片魂牵梦萦的土地,习惯性的一甩裙摆,当她站定在唐公馆的面前时,身后正上空的礼花绽放开来,就是庆祝这王者归来的狂欢。
礼花漫天绽放,忘情的欢呼在大家的头顶,欢呼在豪华的唐公馆。那种带着强烈温度的奔放,那种极度的轰炸声准确合拍着人们的内心,那是中挥霍,挥霍你的情感经历,挥霍你的幸福和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