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初秋,气温却异常低如腊月的寒冬!而此时天空飘着绵绵细雨,身上的衣袍也早已被雨水浸湿,浓烈的寒意透过皮肤,渗进骨髓里。伊邪随手扯下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帽檐仿佛这样就能减免些许的冷意一般。
大约走了三个时辰的路程,穿过了一望无际的深林,终于在夜幕将至之际寻到一户人家。青草为瓦,幽竹为墙,而庭院处栽满一些花花草草,只留一条小径通往竹屋大门。
本是初秋百花残,而这庭院中的花却异常的娇艳欲滴,香味清淡而不浓烈,给人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对于一个寒气浸满全身的伊邪来说,任何绝佳的风景都不及一簇篝火,她没有片刻的停留而是直接奔着竹屋而去。
咚咚咚…
安静的深山里响起女子轻敲木门的沉闷声。再重复两次后,伊邪判定屋里定是无人。
房门没有上锁,伊邪双手稍微用力一推,大门便敞开而来。随意扫了下屋内的环境,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紧容下一人的竹床,一张藤椅,一张用竹条编制而成的圆桌上摆着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灶台旁放着一些干木柴。伊邪朝着灶台那边走去,随手拿起锅盖,出乎意料的是锅内竟然还有温热的米饭,两碟小菜此时还冒着白烟。莫非这屋主是临时有事还未来得及吃饭便匆匆离开。
伊邪抱一些干木柴,放到火坑旁,把折断的木条放进火坑里。此时她需要把身上这湿答答的衣服烘干。
黑夜渐渐的替代空中仅剩的一缕余光,竹屋内一盏红烛在夜幕中摇曳,亮起一方天地。伊邪独坐在圆桌旁,记忆中人生的第一次未得房主允许,擅自孤身夜宿他人屋檐下,还是在这深山老林里。自己虽不是第一天来到这个异界,然今日是她在这个异界里出世的日子。
一场秋雨,一人独行,结果虽不是她自己想象美好,可也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救命,救命啊……”
寂静的夜晚被突如而来的喊救声打破。于伊邪而言这种凄惨的声音早已屡闻不鲜,弱肉强食本是这个异界的生存规则。
“别过来…啊…...呜呜…..救命啊…..”
女子的哽咽之声,犹如一根根的刺,一针针的刺在伊邪的心里。冷眼扫向那不见五指的暮色中,伊邪掐动心决,瞬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眼前的三名男子正忙着对一名女子实施侵犯,女子胸前的衣领被扯开大半,露出白皙的香肩。以往只闻其声,并未亲眼所见。
“呵,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果真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冷眼看向正在忙活的三人,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即将死去的灵。很显然伊邪突然的出现,着实让他们暂时停下了接下去动作,不过也只是片刻间。其中两人起身,朝伊邪走去。
“哟,今儿哥们还真是艳福不浅啊,又来了个美人儿,只是不知道这帽檐下长的是怎样的一张面孔。”
刚解下腰带的两名男子,任由胸前的衣袍敞开,磨拳擦掌,一脸色眯眯朝着她走来。只是那两张隽秀的面孔让伊邪感觉一阵反胃。
“姑娘,给你两个选择,是要把他们五马分尸呢,还是直接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伊邪无视着眼前离她越来越近的两人,因听到他的话而变得愤怒狰狞的面孔。
“臭娘们,找………….”
死在还未出口,那两名男子已化成两缕青烟。伊邪不急不慢的朝着仅余下的那位男子走去,不屑道:“不过是几只蝼蚁,还痴想半夜出来做妖。”
对于一个灵来说,不惧任何一种对肉体上的摧残酷刑,唯恐灵识被毁,那样就代表着他彻底的从这个世界消失。
“女…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我对天发誓,我若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我就..灵识被毁永世不得超生。”
原来尊严在求生欲面前是那么的不堪,冷眼看着跪地求饶的陌生男子,刹那间心里竟升起一丝的动容,那感觉让伊邪极为不快。她快速的走到女子的身旁,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破几个口子,伊邪褪去身上的斗篷,给风语儿披上。
“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风语儿刚准备跪谢,刚好被伊邪阻止。
“你还是快先回家,免得家人担心了。”
哪怕是最低级的灵,它天生都具备有位移的能力。所以伊邪丝毫不担心风语儿还会出什么岔子。
“嗯!”
风语儿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道:“不知恩人贵姓大名,家住何方,他日好登门拜谢。”
伊邪斩钉截铁回道:“不必了。”
“噢。”风语儿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转而用余光瞟了男子一眼。
”那他呢?”
“这种垃圾,活着只会污染空气。”伊邪的语气平淡如水。
“可是,毁灵识,好像点太…太过……残忍。”风语儿支支吾吾的说,两只手因慌张而不停的扯着衣襟。
“那便随你的意。”
作为受害人,都能宽恕他,伊邪又有什么意见。她扫了那男子一眼,警告他:“记住你今天的话,滚。”
“啊…..”男子完全愣住了,一会儿才缓神过来,连滚带爬。“好…我这就滚。”
“我叫风语儿,冥都人氏。恩人,就此拜别了,有缘江湖再会。”
伊邪没有回复风语儿,只是点了点头。
风语儿离开后,伊邪自己也回到竹屋里。本以为会有个美美的一觉,怎料一宿辗转难眠,直到黎明将至,倦意吞噬了她所有的精力,恍恍惚惚的昏睡了过去。
月狐踏进庭院便发觉了异常,他记得他出来时屋里的灯盏并未点起,而现在屋里却灯光熠熠。挥袖间一层淡蓝的偌大半圆光圈瞬间出现。
“结界未有一丝的破损。”月狐仔细检查几遍后得出的结果如同一折。
凤眸微眯,肃杀之气,骤然而起。
屋内,竹榻上身着黑袍的女子卷着娇小的身子侧身而卧,双手埋于枕间,她的脸几乎被青丝遮住。这画面,诡异的有些慎人。
月狐慢慢的走到床榻旁,俯身伸出右手小心翼翼朝着那张脸伸去,在触及那柔顺的青丝时,他的心竟然升起一丝的期待。
浓密长而卷翘的睫毛如羽扇一般,肤若凝脂,娇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红唇。
“还算看的过去。”月狐脱口而出。
在这灭世大陆中最不缺的就是美女跟美男,几乎每个灵都有着一副俊秀的皮囊。反而丑灵倒是成了这大陆里的稀缺物种。
面部传来的微凉让伊邪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尽在咫尺的陌生容颜,所有的倦意瞬间消散。
“看够了嘛?”
伊邪机械性猛的坐起,被别人这么盯着,她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哟,人长的不咋的,脾气倒是不小啊。”月狐直起身子,一脸嫌弃。
眼前男子,一身蓝跑,如墨的长发随意的垂下,剑眉入鬓,目若星辰,厚薄适度的双唇微微扬起。
这男人此时流露出该死的迷人的笑容,伊邪心里暗暗骂道。
“深更半夜,私闯民宅,真是无耻至极。”
伊邪眸光一凛,五指张开,青尢剑瞬间被她召唤出来。她的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她手中的剑锋便架在月狐脖颈处。
“呵,好一个无耻至极,你确定这屋子就是你的?”
月狐步步逼近,丝毫不担心脖颈上的剑,会在那么一刻划破他的喉咙。
他的脸跟伊邪只有五寸之隔。
“我……”
伊邪有些虚心的避开月狐的目光。她的身子不自觉往后退去直到身子撞在墙壁上。执剑之手忽而一抖,剑锋不偏不倚的在月狐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怎么?还想谋杀屋主,取而代之。”嘴角微勾,月狐绝色的俊颜上露出几许的讥笑。
伊邪低着头,此时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月狐的话,过了片刻才缓缓道:“等天一亮,我就马上离开。”
“姑娘这话….呵,是准备白住一宿就开溜?”月狐躺在竹塌上,斜了伊邪一眼。
“我…..”
伊邪有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若不是外面漆黑如墨,她也不会厚着脸皮多待片刻。她呢,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他人的人情。她沉思片刻,缓缓道:“那你的意思?”
“做本尊一个月的灵奴.”
“好。”
一个随口一说,一个果断答应。就这样,一场奴仆契约,正式成立。
伊邪忽感左腕上忽然有一股气流汇聚,灼痛难耐,一会儿便消失。她撸起衣袖,左手腕上方才灼痛的地方凭空多了一个赤红的“魅”字。
“这个是?”伊邪不解的问。
“果然是一只刚破壳而出,涉世未深的的小菜鸟。连灵奴的印记都不知道,就答应了。”月狐还不忘记讥讽道。
灵奴?它在灭世大陆里代表的是什么?
瞥了躺在床上某男子一眼,伊邪的心现在也是七上八下的。竟然答应了,就好好的做好自己的本份。月狐的声音再次传来。
“琴棋书画可懂一二?”
“不懂”
“美味佳肴能做出几道?”
“不能”
“悦耳动听的歌曲能否唱出几段?”
“不能。”
“那你告诉我,你能做些什么?”
“杂活。”
“咳咳…”
月狐腾然而起,捂着因咳嗽有些发疼的胸口。
“契约你可以随时解除。”伊邪提醒着他,若是嫌弃她连做灵奴都不配,那更好。
“作为灵奴,你就是以这样的语气跟你的主人说话?”
“我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忘了跟你说,灵奴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暖床。”月狐又躺了下去,闭目养神起来。
闻言,刚恢复淡漠神色的伊邪,低垂的眼眸不由的抬起。而血色的双瞳似乎荡起复杂的神色,如翻江倒海又仿佛片刻间平静如水。